我們聽他這麽一說,頓時知道其中有古怪。呂洞賓道:“報上你的名來。”
那小魚販說:“小的有來有去,拜見各位神仙爺爺。”
呂洞賓抓住他的後脖領子,衝李靖使了個顏色,李靖會意,便將手中的寶塔舉了起來。
有來有去驚恐道:“神仙爺爺饒命!”
我忽然想起精細鬼那句話來,好像說級別不夠的小妖怪到了李靖的塔裡,就會直接掛掉。我擺擺手道:“等等。”
我問有來有去:“你認識精細鬼和伶俐蟲嗎?”
有來有去道:“在忤天監裡倒是見過幾面,不知神仙爺爺為何有此一問?”
“你和他們的法力誰的高些?”
有來有去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的高些。他們大王豈能比得了我們大王。”
我笑道:“這麽說把你丟進玲瓏寶塔看來也沒什麽關系。”
說著衝他擠了擠眼睛。有來有去忽然明白了我的意思。福至心靈誠惶誠恐道:“神仙爺爺恕罪,小的實不該說謊。我和他倆就是半斤八兩,萬萬挨不起天王爺爺的寶塔。”
李靖白了我一眼道:“你跟他說這些幹什麽。倒像本帥故意殘害弱小似的。”
天界娃娃呵呵一笑道:“小強心軟。”
我踹了有來有去一腳,道:“你下界來有什麽企圖?”
有來有去連連磕頭道:“實非小的想要下界,我是被人強丟下來的。我法力低微,也害不了別人啊。”
他腦袋上扣了一個草帽,穿著打扮都神似一個普通的魚販。我掀開草帽一看,這貨居然還剃了一個寸頭。我點了點頭,心說這家夥不管法力如何,腦子看來要比精細鬼和伶俐蟲好使。知道化妝改扮,先使自己看上去不那麽扎眼。
我跟李靖商量,還是效法精細鬼和伶俐蟲發配了吧。畢竟你收了他對咱們也沒什麽用。就是搭上他一條命罷了。李靖歎氣道:“婦人之仁。”
其實我也不是心軟,就是對能和自己交流的東西下不去手。比如你要吃一條魚,那條魚忽然冒出頭來對你說,求求你別吃我了。我覺得大部分人都下不去嘴。所以狗粉們才會誓死抗拒虐狗吃狗行為,因為他們覺得狗是他們的朋友。說到頭,我還是想不通小老虎和小白兔白天做完遊戲以後,小老虎回家吃什麽。我看了看有來有去渾身的傷,問呂洞賓:“他會得狂犬病嗎?”
呂洞賓道:“說不準。既然下界了,就跟人是一樣的。”
我跟有來有去說:“走,給你打狂犬疫苗去,看在你也是被迫的份上這次叫你有來有去,你要敢有壞心我叫你有來無回!”
李靖詫異道:“有必要這樣做嗎?”
我一笑說:“不是有那麽一句話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靖微怒道:“你把這東西跟佛一起比,真是罪大惡極。”
呂洞賓道:“小強這才是佛的境界——眾生平等。”
我把有來有去拉起來,他顫栗道:“你們要把我送哪兒去。”
他大概是聽到了狂犬疫苗之類不明覺厲的詞匯,以為準沒好事兒。
“少廢話,走吧。”哮天犬有點迷茫的看著我,好像對我的所作所為深感疑惑。
我拍拍它頭頂道:“你也跟我們走吧。” 簡而言之,我把有來有去拉到醫院,給他打了一針。有來有去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任憑我擺布。最後有點意外的問我:“你折騰半天就為扎我一下?”
給他打針的大夫在看了他的傷口以後,小聲問我:“你的狗咬的?”
我點頭。大夫倒吸了一口冷氣道:“賠人多少錢協商好了嗎?”
我一笑道:“賠啥錢?他還得感謝我呢。”
大夫由衷感慨道:“現在這麽面的人可不好找了。”
……
我帶著有來有去來到了峰哥的茶樓,峰哥現在見了我已經非常淡定了。還不等我問,他就把我拉在一邊,說:“那倆夥計還沒答應還錢。”
我失笑道:“沒虐待他們吧?”
峰哥衝三哥打個響指:“把那倆新人叫出來給強哥看看。”
不多時,精細鬼和伶俐蟲西裝革履的從樓上走下來。看上去精神飽滿,只不過這倆人身材矮小,西服穿在他們身上就跟婚禮上的金童似的。
峰哥道:“沒虐待吧?”
我問他:“這倆人表現怎麽樣?”
峰哥點點頭道:“夠機靈,就是沒啥見識,跟剛從馬王堆裡出土似的。”
我笑道:“你還滿意嗎?”
峰哥道:“培訓培訓應該還有前途,起碼看著比我們都像正經人。”
呂洞賓小聲喃喃道:“早知道我早就該把這兒燒了。”
我一拍峰哥肩膀道:“給你送來個更機靈的。”
峰哥問我:“又欠你錢?”
我點了點頭:“就算是吧。”
峰哥莫名驚詫道:“強哥到底多少人欠你錢啊?”
我說:“說不定,得看情況。你這兒還招人嗎?”
峰哥使勁兒擺手道:“夠了。我就是臨時招倆夥計,也沒真想開成連鎖店。”
我捏著有來有去的脖子說:“以後跟這兒好好乾。你要再想著害人我就把你塞到塔裡去。”
他和精細鬼伶俐蟲一起諾諾點頭。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回來跟他們低聲說了一句:“不想被亂棍打死你們的身份就別亂說。”三人急忙答應。
走出門外李靖仍然有些疑惑道:“我們這麽做對嗎?他們可是妖怪啊。”
我說:“人和妖沒有本質區別,只不過是生活習性不同罷了。老鼠要都變成人,它們也不愛住地洞。”
呂洞賓笑道:“小強越來越高深了,我怎麽覺得再這麽發展下去,他比我成仙還要快呢。”
其實真不是我境界高——我最終還是想不通小老虎晚上到底吃什麽……
哮天犬一邊走一邊不斷回頭狠狠看著三個小妖怪,嗓子裡發出沉悶的怒哼。
我先到寵物商店買了一堆給狗吃的東西。想了想又買了一條狗鏈。回家的時候,我剛走到二樓,就聽見皮皮的叫聲。我打開門,皮皮頂頭遇見了哮天犬。它顯然愣了愣,立刻向我發出質疑。
我跟它說:“這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你的同類。”
皮皮立刻表示了不屑。我說:“都是狗,就誰也別嫌棄誰了。”
說著我撿起一個布做的骨頭扔了出去,道:“去,看誰先撿回來。”結果皮皮紋絲不動。
天界娃娃小聲道:“皮皮其實是貔貅。”
最終兩隻狗還是先相互聞了聞。哮天犬倒是很友好的搖著尾巴。皮皮的尾巴則顯得模棱兩可態度曖昧。結果它趁著哮天犬把脖子伸到它腦瓜頂上的時候撞了對方一個跟頭。哮天犬也並不介意,我們失笑道:“皮皮這畜生,這是吃醋了。”
我伸手去摸哮天犬,它卻眼神幽怨的躲開。
呂洞賓道:“看來你沒收了有來有去,它對你很不滿呀。”
我意外道:“喲,還學會跟人賭氣了。”
我抓了一把狗糧,伸到它嘴邊,說:“這個喜歡嗎?”
哮天犬貪婪的聞了兩下,卻執拗的不肯動嘴。我又打開一盒狗罐頭:“這個呢?”
哮天犬扭開臉,索性隔絕了誘惑。
這時敖廣給我打電話,說把白錦兒送回來了,她就在小區門口,要我下去接。與此同時哮天犬猛地蹦了起來,衝著門口的位置狂吠。呂洞賓有些意外的說:“看來哮天犬能識別妖氣。不然它為什麽輕而易舉就找到了有來有去。”
這時白錦兒已經自己走到了門外,哮天犬叫的更凶了。我抱住它脖子道:“門外是自己人。她雖然是妖,但是一個善良的妖,內心充滿糾結,善與惡不停作鬥爭,最後還是善的一面戰勝了——不說別的她還救過我的命。你要是我,你也不會讓我看著你咬她吧。”
媽的,這關系真夠亂的。但是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了對一隻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哮天犬卻兀自狂怒不已。我頂住門先不讓白錦兒進來,無奈地對皮皮說:“你倆有共同語言,你幫我勸勸它。”
皮皮衝哮天犬叫了幾聲,語氣平靜中帶著勸告的意思。哮天犬歪著頭聽完,好像是還了兩句嘴。語氣中帶著斥責和質疑。
皮皮委婉道:“汪汪。”
哮天犬怒道:“汪汪汪!”
皮皮道:“汪!”
哮天犬道:“汪汪汪汪!”
此處省略兩千字對話(咦,狗和狗對話的梗好像在哪本書裡用過)……
最終皮皮好像是勉強說服了對方,哮天犬無奈地趴在了地上。
“你贏了?”我問皮皮。
皮皮用不易察覺的幅度衝我點了點頭。
我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放白錦兒進來,並且隨時準備救她。
哮天犬只是衝她狠狠呲了呲牙,終於沒有進一步舉動。
我笑道:“沒想到哮天犬還有克星。”
天界娃娃道:“未必是克星,只不過皮皮是更機靈了一點。”
這時哮天犬見門沒關,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我嚇了一跳,急忙跟出去。
哮天犬飛快地跑到樓下,卻又有些茫然,我注意到它緊緊夾著後股,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
我唯恐它惹事,把狗鏈栓在了它脖子上,哮天犬開始很不習慣,倒也沒怎麽抗拒。
小區裡有認識我的人紛紛跟我打招呼:“買了條狗?真夠威風的。”
我一面賠笑,一邊拉著哮天犬在小區裡四處轉悠,同一個小區裡也有遛狗的,那些純種大型犬跟哮天犬一比不是矮半頭就是短一截,見了哮天犬紛紛避讓。
也有些牽著小狗的少婦陪著自己的吉娃娃京巴四處排泄,那些狗在電線杆、樹下聞聞嗅嗅,然後極不雅觀地抬起一條後腿噴灑些液體,還不一次解決,非得挨個都來一次。
哮天犬好奇地看著它們,笨拙生澀地模仿著。
我這才恍然:原來哮天犬是要解決排泄問題,只不過它以前大概沒啥經驗,只能從頭學起。
好在遛了兩圈之後天性終於戰勝了羞澀,哮天犬成功把一排樹澆濕了。
然後我就坐在小區的長條凳上,哮天犬出神地望著遠處相互嬉戲的小狗們,靜靜地臥在一邊。
我看出它情緒不高,問道:“怎麽了夥計,是不是想你主人了?”
哮天犬這次抬頭看了看我,表情很是哀傷。
我摸了摸它的背道:“其實你主人不下來是好事啊,說明他沒受傷。”
哮天犬矛盾地打了個噴嚏。
這時有人拋出一個棒球,招呼自己的愛犬道:“上!”
棒球被高高扔出去,哮天犬下意識地站起來,那人的小狗卻沒有接住,它鑽進草叢找了半天才銜著球出來,四條小短腿緊倒騰,腦袋上沾滿了草屑,逗得狗主人哈哈大笑。
哮天犬眼睛裡露出了神往的表情,我說:“怎麽,你也想玩?”
哮天犬聞聽卻又臥下了。
我發現長凳下面就有一個破爛的棒球,我撿起來往前面十幾步遠的地方一丟道:“去,撿回來!”
哮天犬無動於衷,我頓時有點失望,看來它畢竟不是我的狗,也不屑玩這種幼稚遊戲。
正當我要領著它回家的時候,哮天犬忽然站起來小跑過去叼起球回到我身邊,嘴巴一松棒球掉在我腳邊。
我深受鼓舞,這回撿起球遠遠地扔了出去,哮天犬不用我招呼飛快地衝過去把球撿了回來。
我說:“這次我扔得高點,你要能在球沒落地以前把它接住那才算本事!”說著我故意用足全力拋向高空,哮天犬興奮地躥了出去,像一道離弦的劍一樣提前來到球的落點下面,隨後高高跳起來在半空中接住了球。隨即跑到我面前,把球吐下,躍躍欲試地看著我。
然後我們就興高采烈地玩了起來,不管我怎麽盡力把球扔遠,甚至是貼著地面拋出去,哮天犬總能像顆子彈一樣提前接住,最後我肩膀都酸了都沒能贏過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