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高考季，宿家老三今年二戰，宿建平對自家三弟報的希望很大。兄弟四人，現在也就他有機會上大學了，不然就得等下一輩人長大再來實現大學夢。

　　不過話不能這麽說，家裡還有個已經上初二的小妹，她也有機會幫著幾個哥哥實現大學夢。

　　考完試，宿建平沒有問老三的成績，給家裡其他人交代過了讓他們都別打聽。試已經考完，靜待成績就好，瞎問只會讓老三更有壓力。甚至老三估分報大學的事，宿建平都沒操心。

　　問題少年老四被揍了一頓後，總算是老實了一些，頂了老大的班在麻袋廠上班，被安排著跟廠裡的卡車運貨，順便熟悉車況，等有機會了正式學車。

　　開車這事老四倒是很上心，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好像沒幾個不愛車的。目前這個年代，司機很吃香、很多人學車都沒機會。

　　看著老四樂顛顛的跟著車轉的模樣，宿建平都想著、如果以後再沒啥賺錢門道了，開個汽修學校，當個技校教父也是一門不錯的賺錢營生，需求絕對旺盛，且能解決大把青年沒有技能找不著工作的困擾。

　　大哥已經被送到省城跟著省報社的攝影記者孟偉傑學攝影去了，孟偉傑白天有工作，大哥只能住在他家附近的招待所裡等他下班後請教。

　　反正攝影是個熟練工，大哥又有些這方面的天賦，用的膠卷多了總能上手，不用一天到晚跟在人後邊學，邊學邊練才能更快的掌握。

　　……

　　“前天、商事廳又來了個單子，算下來我們接的外貿單量已經有十一萬七千多米元了，老牛你安排一下會計和出納，還有廠裡幾個重要部門的負責人，我們這兩天合一下帳，看看外貿這個事盈利情況到底怎麽樣。”不知不覺，轉型外貿的活已經幹了好幾個月，時不時的就能接到單子。宿建平覺得很有必要，盤算一下，看看這項產業的盈利情況，好做到知根知底。

　　連續盤了幾天帳後，大大致情況統計了出來。

　　截止到現在、一共收款九萬四千米元，商事廳折算成本幣後共向麻袋廠支付了十四萬多點的貨款，其中有五萬六千多是外匯卷。

　　十四萬多的貨，人力投入成本是一萬左右，物料成本是八萬七千多，電費、運輸費、機械損耗和維修成本大概是兩萬多。這麽一算，弄下來還有兩萬左右的盈利，貌似是沒虧本?

　　“十四萬的貨、盈余是兩萬多，如果今年剩下的時間裡我們還能接到這麽多單子，那一年到頭就是四萬塊錢的盈利，看著還行是吧?

　　但是、我們為了搞外貿貸款總額就有五十萬，這一年光利息得要四萬，一來一會算下來我們就打了個平手?這樣的買賣還劃算嗎?

　　就這帳我們還沒算改善生產條件、更新生產設備，以及給公社上繳利潤的帳，將這些算進去我們就是純賠本。所以呀咱得想辦法增加利潤，辦法從那兒想，我們集思廣益一下。”

　　預計到利潤不會太高，可宿建平萬萬沒想到利潤會低的這個程度，一個不小心就要虧本了，這還怎麽搞?不得已宿建平隻得將廠裡主事的叫到一起，開會解決問題。

　　“廠長、原料這塊沒辦法再壓成本了，現在唯一能想的辦法就是適當降低職工的工資，在社辦工廠裡，我們職工的工資算高的，可以適當考慮一下降點錢。”廠裡的會計鄭旭見說到錢的事，忙出了個餿主意。

　　“人力成本還不到總成本的一成，再怎麽壓縮?這麽搞、我們比資本家都狠了。再說就這點錢能壓縮個什麽出來，這事不考慮。今後我們不但不能壓縮職工的工資，還要逐步提高職工的待遇。”使用廉價勞動力，也不是這麽個使用法，宿建平當場否定了鄭旭的提議。

　　“廠長、我覺得其實我們是少算了一筆收入，十四萬裡有近六萬是外匯卷。這玩意在外邊的私市上一塊最少能值個一塊五左右哪。我們把外匯卷倒出去，不就能多差不多三萬塊錢嗎，全年算下來，就是六七萬塊錢了。”老牛的腦子越來越活，倒騰外匯卷的想法脫口而出。

　　外匯卷值錢宿建平當然知道，但是直接倒賣外匯卷不好操作還有風險。數量少幾千塊的外匯卷，隨便找個黑市就能轉手。幾萬塊錢怎麽倒?

　　簡單粗暴操作的話風險太大了。隴省這邊還不像大城市，像滬上、燕京和廣東，他們有外國人這個群體，外國人持外匯卷是能無條件按官方匯率兌換外幣的。

　　他們的外匯卷有大額出手通道，不像隴省、黑市上收的外匯卷大多數是為了買東西方便。如今私人手裡有錢的人太少了，誰會只為了消費大把的將手裡的錢兌出去?幾萬塊外匯卷，對隴省的私人黑市來說是大額資金，一個不好就會引來麻煩。

　　“老牛、倒騰外匯卷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這其中是有風險的，我們得從長計議。”倒騰這東西是有風險，可不倒騰廠子就沒利潤可言，能不能賺錢最終還是得落到外匯卷上，開這個會，宿建平的目的就是廠領導層要達成個一致的共識，不讓自己一個人來擔風險。

　　“廠子直接倒數額太大的話，要不我們將外匯卷折價算進工資發給工人?一塊按一塊三算，我聽說省裡有廠子就是這麽乾的。”

　　“省裡的廠子人家工人多、而且也不會全發外匯卷，再一個省城的人拿到外匯卷是有地方花的，我們這地方你讓工人去那兒花外匯卷去?老牛的這個想法是坑人，不做考慮。”

　　被廠長接二連三的否定提議，會場一下冷清了下來，眾人左看右看，再沒人敢出主意。

　　“我看大家沒了主意，這樣、我出個主意。前段時間廠裡從紡研所買機械的時候他們要了我們的外匯卷，還是一塊抵兩塊的。這說明省裡的廠子，對外匯卷是有需求的。讓外匯卷值錢，我看主意還得打到省裡的這些廠子身上，得想辦法把外匯卷倒給他們。”主意其實宿建平早想到了，但會還得開，事關全廠的利益，領導層得通好氣，不然以後說不準就成了宿建平個人的經濟問題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