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城北的一家飯店包廂裡,建安六中03屆二班的十幾名學生正在聚餐。
董君陶懷裡抱著一大束紙折的玫瑰花,面對眾人的詢問,隻感覺如坐針氈。
“董君陶,嘿嘿,還不老實交代,到底要向誰告白?”
“該不會是小黃吧!”
“好哇,我就說他們兩個有奸情,整天上課打情罵俏的,我早就看出來了。”
“滾!誰跟他打情罵俏了,他也配?”
董君陶一聽黃瓊這話,頓時就不樂意了,瞪著牛眼反唇相譏道:“黃愛國!你說話真難聽,好像我眼瞎能看上你一樣。”
兩個昔日的同桌你一言我一語的互揭傷疤,你嫌我又老又醜,我嫌你走路外八,聽得眾人哈哈大笑。
“哦!我知道了!”
童彤突然露出了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表情。
等大家看過來,她這才意味深長地拍拍沈南初的肩膀,無比篤定的說道:“花肯定是許天冬準備的,他前段時間還問我會不會疊千紙鶴,讓我教他。”
眾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坐在這屋裡的人都知道許天冬一直喜歡沈南初,現在既然都畢業了,高調一些似乎也正常。
沈南初見大家都盯著自己,板起小臉,鄭重其事的聲明道:“我和許天冬已經絕交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沒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他們倆絕交這件事,在高中三年的時間裡,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
每次只要許天冬一犯錯,沈南初的口頭禪必定是“絕交”。
有時候甚至還要以紅墨水立下毒誓昭告天下,無非就是再搭理許天冬就長胖五十斤之類的幼稚把戲。
女生們看在眼裡,心中或多或少都藏著幾分羨慕嫉妒。
畢竟許天冬人長得帥,說話又好聽,大家都超喜歡和他聊天的。
雖然他的成績在班裡一直都處在中下水準,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又有誰真正在乎這個?
不過,就像大多數能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女孩子不受同性待見一樣,許天冬在班裡真正交心的男生也僅有董君陶一人。
說起來,造成這種局面的最大原因,還是沈南初。
試問哪個少年郎不曾偷偷愛慕過班裡最漂亮、最出眾的女嬌娥?
沈南初這種長相和性格的女生,在高中校園裡的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暗戀她。
遠的不說,就說今天在場的起碼就有三個。
班長周飛宇,也在此列之中。
和每個暗戀者一樣,他也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唯一一個不在乎沈南初的顏值,隻被她的內在所深深打動的建安第一深情。
許天冬?
呸!也配?
不過是個見色起意的混球罷了,沈南初要是能看上你,老子倒立吃屎!
……
許天冬早已把同學聚會這件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他這會兒已經騎著摩托車,來到了理發店門口。
顯然,周娟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老板,現在天都還沒徹底黑下來,她就已經關門歇業了。
“麥子。”
“欸!”
“顧小麥。”
“欸!”
“顧小麥!”
“欸!”
“顧小晴!你討打!”
“欸!”
許天冬每喊一聲,後院裡都會傳來顧小晴撕心裂肺的回應。
等了好幾分鍾,顧小麥才冷著俏臉出現在門口。
“幹嘛?”
“你耳朵聾了?上車。”
許天冬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把車扶正後十分帥氣的朝她招了招手,然後就開始猛踩腳蹬啟動杆。
“哐哧哐哧……”
一連踩了十幾下都沒打著火,裝叉不成反倒丟了面子,這讓他十分惱火。
“他奶奶的,什麽破車!”
顧小麥收回宛如看白癡一般的眼神,走過去按開點火開關,抬起大長腿往下一踩。
“嗡!嘟嘟嘟嘟……”
“咳,那什麽……”
許天冬乾咳一聲,不耐煩的催促道:“還站著幹啥,趕緊上來。”
顧小麥抿了抿嘴,也沒問這是要去哪兒,直接抬腿坐上了摩托車。
兩人之間的距離,寬到足以塞下一整個顧小晴。
一路無話,來到台球廳以後,顧小麥熟門熟路的去了後廚幫忙。
許天冬則充當起了服務員,一會兒幫忙擺球,一會兒幫忙收台,一直忙到晚上八點才終於停下來。
打點完一切,一行九人浩浩蕩蕩的走出台球廳。
“那啥,小麥,我還要去接個人,你坐冬子的車。”
毛小豪朝許天冬眨眨眼,一擰油門,揚長而去。
“冬子,騎慢點啊,別把小麥摔了。”
“小麥,他要是敢不老實,你一會兒告訴姐,姐幫你教訓他。”
“哎呀,別廢話了,趕緊走,影響冬子發揮。”
三對男女擠眉弄眼的打趣幾句,便也騎著摩托車走了。
晚風微涼,靜謐的夜色中,只剩下少年少女大眼瞪小眼。
“我走路。”
顧小麥收回視線,轉身便走,昏暗的天色極好的掩飾住了她臉上的紅暈。
“別矯情了,趕緊上車。”
許天冬伸手攔住她,笑道:“臉皮太薄可不是一件好事,管他們說什麽,咱倆問心無愧不就行了。”
顧小麥抬眸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一側身坐在了自行車後座上。
“嘎吱嘎吱……”
年邁的自行車承受不了兩人的重量,發出痛苦的呻吟。
……
麥皇的環境在建安市裡算是極好的。
二班的十幾個同學吃完飯,又一起結伴來了此處。
落座以後,這群剛畢業兩天的學生仔,似乎全都一下子長大了不少。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商議著要不要喝點酒,最終還是班長周飛宇一錘定音,給男生點了一箱啤酒,女生則是飲料。
幾首歌唱下來,包間裡原本還略顯局促的氛圍很快活躍了不少。
男生們湊在一起玩起了骰子,大口喝酒的模樣看起來社會極了。
不過熱鬧是他們的,董君陶隻覺得吵鬧。
他這會兒抱著那束廉價的玫瑰花,孤零零的坐在角落裡,心中已經把許天冬咒罵了無數遍。
他一直都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比起這種場合,他更願意買上一包衛生紙,宅在家裡打一個通宵的遊戲。
“欸,桃子。”
小圓臉姑娘童彤湊過來,一臉八卦的問道:“許天冬準備了什麽驚喜?怎麽還沒來?”
她們都以為許天冬沒來參加飯局,是去給沈南初準備驚喜,想要在今天晚上正式表白了。
董君陶哪裡知道什麽狗屁驚喜,黑著臉回答道:“我知道個球。”
“哼,小黃,他凶我,咬他。”
“滾!”
沈南初微微側著腦袋,正在偷聽幾人說話,就聽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鬼哭狼嚎般的歌聲。
“看鐵蹄錚錚,踏遍萬裡河山,我站在風口浪尖,緊握住日月旋轉,願煙火人間,安得太平美滿,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屋裡眾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交談,靜靜地聽完後,又齊齊爆笑出聲。
“我去,這哥們兒到底是有多怕死,才能唱得這麽撕心裂肺啊?”
“哈哈,閻王爺聽了都得繞道走,誰還敢收他?”
男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著自己的意見,逗得旁邊幾個女生咯咯直笑。
周飛宇也想說點什麽引起沈南初的注意。
搜腸刮肚半天,等別人都已經揭過這個話題了,他才突然冒出來一句:“別人唱歌要錢,他唱歌要命。”
這下不僅僅是沈南初,所有人都朝他看了過來,眼神裡透著古怪。
“咳……嗯,那個……董君陶,你別一個人坐那兒啊,過來喝酒。”
“喝個錘子。”
“咳,那你喝水。”
周飛宇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像是許天冬的聲音。”沈南初突然捏著下巴說道。
聞言,黃瓊重新豎起耳朵聽了聽。
“欸!好像還真是!那賤人唱歌就是這樣的,跟殺豬一樣。”
“走走走,瞧瞧不就知道了。”
童彤笑嘻嘻的拉起二人跑出門,趴在對麵包廂的玻璃窗前,探頭探腦的朝裡面看去。
包廂內燈光有些昏暗,盡管如此,幾人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光腳站在沙發上,正在扯著嗓子唱歌的許天冬。
“還真是他,噗,哈哈,他還真剃了個光頭啊!”童彤捂嘴偷笑。
黃瓊黑著臉罵道:“這賤人,明明說好了一起出來玩,現在竟然跟這些人搞在一起。”
毛小豪這群人無論男女,身上的社會氣息都很重,在她們幾個乖學生眼裡,說白了就是一群二流子。
沈南初沒發表意見,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許天冬身邊那個一頭黃發的漂亮女生,心裡莫名有些發慌。
顧小麥她自然認識,甚至還從其他人口中聽說過許天冬初中那會兒和她之間的緋聞。
“走,進去找他算帳!”黃瓊惡狠狠的說道。
童彤心裡有些發怵。
“這群人一看就不好惹,萬一進去挨打了怎麽辦?小滿,進不進去?”
“我……我要回家啦,走了走了,陪我回去。”
沈南初拉著二人快步回到包廂,和大家打了聲招呼,就乾脆利落的出了門。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又急匆匆的折返回去,一把將董君陶手裡的花搶到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