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村裡的空氣極好。
許天冬一大早就拿著柴刀進了山,等他背著柴火返回小院時,苗翠花正站在門口罵娘。
“哪個天殺的畜牲!連老婆子家的鹽都偷,你生兒子沒屁眼啊你!你全家……”
“欸,別罵了,不就一點鹽嘛,我給你買。”
許天冬打斷她的施法,將柴火堆到灶房門口,叫上顧小麥一起去了小賣部。
這丫頭顯然還在為昨晚的事感到難堪,一聲不吭的悶頭走在前面,叫了幾次都不回應。
“我打算今天回去,你走不走?”
聽到這話,顧小麥腳步一頓,皺眉問道:“你不是來賺錢的嗎?”
許天冬從路邊拔了根草含在嘴裡,吊兒郎當的答道:“逗你玩的唄,我本來是看你長得漂亮,想找個機會接近你,沒想到你竟然也蹲著尿尿,真是讓我大失所望。”
“啊?”
顧小麥直愣愣的盯著他,CPU都快乾冒煙了也沒理解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走,買鹽去。”
許天冬看著她這副反差至極的呆萌樣,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揚。
往前走了數百米,顧小麥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了些什麽
就見她臉上先是一紅,很快又轉黑,最後直接化為了鐵青,緊接著轉身就是一拳。
“哎喲!我靠!你下手怎麽這麽黑!”
許天冬躲閃不及,鼻子上挨了一個暴擊,瞬間就見了血。
“王八蛋!”
顧小麥氣鼓鼓的往前快走幾步,突然又掉頭折返回來。
許天冬趕忙抬手護住臉,警告道:“別太過分啊,再打我可要還手了。”
“以後再敢招惹我,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顧小麥放了句狠話,從口袋裡取出一包紙丟給他,然後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
聽說顧小麥和許天冬今天就要走,苗翠花特意殺了隻老母雞。
吃完飯她拉著顧小麥進屋說了好些話,最後又把許天冬單獨叫進去,給了他一個紅包。
“許小子,你給我聽清楚了,以後要是敢欺負小麥,我請小鬼斷了你的陽壽!”
許天冬捏了捏紅包的厚度,十分爽快的應承下來。
“放心吧外婆,我以後讓她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嗯,走吧,路上要記得注意安全。”
苗翠花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一路將兩人送到村口,目送他們坐上拖拉機,又站了許久才背著手離開。
雖然很好奇外婆找許天冬說了什麽,但顧小麥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開口。
從新林村到建安市這一路上,她都沒再和許天冬說一句話,下車後便一個人回了家。
許天冬沒打算回去,他在車站裡找人借了個手機,給家裡打完電話後,直接坐上了去往西京的最後一班車。
……
杏花巷巷子口躺著個圓乎乎的小丫頭。
顧小晴今天幼兒園畢業,老師獎勵了她一大張貼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她夢寐以求的小紅花。
於是她一放學就在臉上貼滿小紅花,急不可耐的來了這邊,準備等許天冬回來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等啊等,等啊等,等著等著,小丫頭就躺在地上睡著了。
“哎呀,造孽啊。”
米線店的老板王福慶出門倒垃圾,見地上躺著個滿臉是血的小丫頭,還以為她是不是被車撞了,趕緊衝過去將她抱了起來。
“嗯……嗯……”
顧小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發現這伯伯好像在哪裡見過,心裡本就不多的警惕便一下子全沒了。
見她無恙,王福慶咧了咧嘴,一邊幫她拍灰一邊提醒道:“顧二妞,地上涼,不能睡這裡,外頭有壞人的,趕緊回家去。”
顧小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深鞠一躬,脆生生的說道:“謝謝爺爺,我不回去,我要等冬子哥回來。”
“你個憨丫頭,什麽狗屁爺爺,叫伯伯!”
王福慶哭笑不得,強行將她拉進店裡,給她煮了碗米線。
顧小麥回來的時候,就看見米線店裡坐著一個圓乎乎的小丫頭。
“小晴?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顧小晴正在忙著吃米線,聞言只是朝她揮了揮手。
坐在一旁的王福慶笑著解釋道:“你這個憨妹妹一個人躺在巷子口睡覺,說是要等冬子回來,我連哄帶騙好不容易才將她拉進來,你們以後可要注意點,別讓她自己在外頭亂跑,容易出問題。”
顧小麥哭笑不得,說了一番感謝的言語,等顧小晴吃飽喝足後,才付了錢告辭離開。
“回來啦,你外婆身體怎麽樣?”
理發店裡,周娟正在幫客人洗頭。
“挺好的。”
顧小麥說著就要往後院走。
周娟不滿的白了她一眼。
“你就沒什麽想和老娘說的?”
“說什麽?”
“你這死丫頭, 遲早要中了那小子的標!”
“媽!你瞎說什麽。”
顧小麥再不理會,牽著顧小晴快步回了後院。
……
許天冬一走就是四天,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筒子樓和平時相比似乎也沒什麽變化。
顧小晴依舊堅持每天一大早就往小賣部跑,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吃過晚飯才回去。
顧小麥偶爾也會來這邊待上個把小時,有時是在小賣部裡幫楚國鳳看店,有時是和姚佳一起坐在大榕樹下學著繡十字繡。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昨天中午沈南初來過一趟。
不過剛來不久,聽小皮球說許天冬和顧小麥一起去了鄉下,到現在還沒回來,就扭頭走了。
……
和外面比起來,杏花巷裡頭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要慢不少。
姚佳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掰著指頭算了又算。
從出生到現在,好像總共也才過去二十二個年頭。
她今天下班比平時早了許多,因為今天是她二十二歲的生日。
如果只是生日的話,她肯定不會請假,主要還是因為上午接到了許天冬的電話,那小子說下午回來要請她吃頓好的。
換好衣裳,臨出門前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鬼使神差的將抽屜裡那支廉價的口紅裝進了口袋。
一直等出了杏花巷以後,她這才偷偷地給嘴唇塗抹上色。
然後徑直來到車站,像塊望夫石一般守在門口,靜靜的等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