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墨一直在清風觀待到了月上中天。
別說是悟道了,毛都沒有感受到。
而尋安道人則是始終沉靜的盤膝打坐,將武墨給當成了空氣。
“眼下天色已晚,夜色已沉,墨尚有俗事纏身。來日暫得空閑之時,再來清風觀中尋覓入道之機。”
在這裡待了足足一兩個時辰的武墨拱手道。
“且去便是。”
盤膝打坐的尋安道人並未開口,聲音卻是已經傳出。
武墨不再多言,俯身一拜,快步而走。
來時一路找人詢問,耗時良多。
如今回去倒是不必如此麻煩,自然是簡單輕便。
加之武墨已入那蛻血之境,此時正是新血湧動,生機勃發之時,神完氣足,便是大抵已至凌晨時分,也沒有絲毫困意不說,走起路來亦是虎虎生風,比之常人迅捷許多。
一路奔襲,原本慢慢走去需要小半個時辰的路程,武墨僅僅是花費了一刻鍾的時間便已是抵達。
而在此時院子關閉的門前,尚有兩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女坐在台階上假寐。
“兩位......你們這是?”
武墨出聲,將二人驚醒。
“敢問可是武墨,武大人?”
其中那位男子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清武墨的長相之後,連忙問道。
“正是。”
武墨微微點頭。
“我們是許伯派來的管家和廚娘,以照顧武大人的生活起居。只是我們來時,武大人已不在這裡,我們也不好擅自入內......”
管家如此說道。
“原來如此。”
武墨歉意的說道:“許伯想的周到,只是我走的迅疾,反倒讓兩位在此久等了,快進去尋屋歇息吧。”
“我們二人本是夫妻,一間房即可。不勞煩大人操心,您若有何事吩咐,無論何時,皆可喊我。”
“不知怎麽稱呼?”
“武大人喚咱劉管事即可。”
“那這位自然是劉夫人了。”
說話間,武墨已是開了院門。
二人果真是待在門外未曾妄動,連那桶已被武墨吸收了藥力的浴桶,也尚在庭院之中擺著,未曾亂動。
劉管事眼尖,當即道:“大人且先去休憩便是,這浴桶我自會清理乾淨。您肚子餓麽?若餓我婆娘的手藝也是相當不錯,定不讓大人失望。”
“哈哈,現在倒也不餓,明日再嘗嘗劉夫人的手藝。”
武墨的目光落在了浴桶之上,略略思量了片刻。
這浴桶內不知放置了多少藥材,如今雖已被他吸收了個七七八八,但也不可能徹底吸收完全。
再加上他舊血褪去、新血誕生之時,自體內散出不少鮮血,將浴桶內的水都染成了淡紅之色,說不得還夾雜了一絲寶血參的藥力,直接倒掉還挺可惜的。
畢竟勤儉節約,一向是傳統美德,武墨而今待遇雖已大大提升,卻仍是不喜那般大手大腳的作態。
目光在院子中轉了兩圈,武墨已是找到了用處,“劉管事,咱們兩個一起將浴桶抬起,其內之水,盡皆灌溉給院中這兩顆榆樹即可。”
“怎勞煩大人動手!”
劉管事連忙說道。
“哪裡的話?咱也是小地方出來的人,可沒那麽嬌生慣養。”
武墨搖頭失笑。
兩人一起抬起浴桶,將桶中之水一樹一半,灌溉給了院子中的兩顆榆樹。
“大人且快去歇息吧,我們清洗完浴桶也就睡了。”
“好。”
武墨來到主屋之中,看著新鋪就的綢緞製成的毯子,外加由天蠶絲編織而成的薄被,深深的感受到了待遇的不同。
“前日尚在城外災民匯聚之地。住涼棚、食五谷,相比災民已勝萬分,自覺滿足。而今不過兩日,住大院,享綢緞,自有管家、廚娘為之操勞......回想此前,竟已覺些許窘迫、貧困!”
武墨喃喃自語,自問道:“這就是茅廁與糧倉的區別麽?”
難怪後來提出這個觀點的家夥會鋌而走險,留下千古罵名。
或許唯有真的從底層一步步走上高處的人,才更加能夠明白,不同的位置和身份,對一個人的影響,究竟能大到何種程度。
也因此,待得他自己登臨高處時,已徹底變得病態起來。
“但人是人,鼠是鼠,終歸不可真似。”
武墨搖了搖頭,更衣上榻。
參照著“吾日三省吾身”,臨睡之前,武墨再次回想一日間所發生之事,再想想自己有沒有做的不妥善之處。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之人的。
所謂舌燦蓮花的背後,是許多人根本不曾想到的努力。
若非暗中如履薄冰,安能有今日這康莊大道?
回想一遍之後,武墨果真想到了一點自己白日裡沒有做到最好的地方。
“王管事對我也算是盡心盡力,今日會見薑家家主之時,理應提上一嘴的。只是寶藥的消息將我鎮住,反倒是忘了此事,實屬不該。”
武墨自我反思著,“不過等到明日,再找許伯提上一嘴也可暫且彌補。 而今身在薑家,畢竟是外來之客,能多培養一兩個自己人,也是好事,總無壞處。”
想到這一點之後,武墨滿意的點了點頭。
心中隱隱感覺好像還忘了一點什麽。
但既然已經回想了一天之事,都還未想到,那理應只是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不想也罷。
蓋上天蠶絲編織而成的薄被,武墨心滿意足的選擇沉沉睡去,沒有再熬夜。
一來想熬夜沒什麽能熬的,二來嘛,自然是為了夜裡養足精神,白天才好繼續練武。
......
“呼。”
吐出一口濁氣,武墨一個鯉魚打挺的起身,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洗漱一番,剛走出去,廚娘便已是做好了飯菜,又從外面采買了些。
味道果真如劉管事所說,還真不錯。
只是......
“以後豆腐腦可以弄成鹹的。”
出門之際,武墨告誡道。
如此再去私塾,上那麽一個時辰的識字之課,待得要練習書寫之時,武墨在教書先生想要殺人的目光之中,又一次從私塾後門偷偷溜走,近乎迫不及待的跑到了薑家武館。
讀書,先且識字即可。
練武,才能護佑自身。
“你小子,可算是來了!”
見到武墨的時候,林立雙手環抱胸前,目光竟顯得分外不善。
“林立大哥,可有何事?”
武墨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哪裡惹他生氣了。
“你倒是跑的還挺快,讓我給你養女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