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永新得到曾老板的許諾之後,心裡有了底氣,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些大人物真正的親信。
這是派系之間的爭鬥,他只不過是過河小卒罷了。
就像一次性筷子,用完之後,就會丟掉。
一方面,他決定找人背鍋,這個人選就是李明遠。
另一方面,他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得罪人的事情,手下去幹,自己負責斂財就行。
於是接下來他對李明遠表現的更加信任,拉著李明遠一起查看檔案。
閻永新調出來的檔案,有15份,級別最低的都是乾事,其中也有幾個科長副科長,包括情報科科長高子軒,行動科副科長馬驍。
這在曾老板的許可之內,至於更加機密的東西,根本不會讓他們看。
接觸到這麽“機密”的資料,李明遠大感意外,閻永新拉著他一起研究了起來。
“明遠兄弟,哥哥告訴你,立功的機會來了。之前抓住軍統的暗子,哥哥我給你記了大功勞,當然,手下的兄弟我也不會忘記。”
閻永新對著李明遠推心置腹道:“我可以給你保證,接下來再抓一些人,你不僅可以晉升尉官,校官也不是不可能。”
“謝謝閻組長,我何德何能,讓組長如此看重。”李明遠對著閻永新感激涕零,實際上心裡已經有了提防。
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天上會不會掉餡餅他不知道,但一定會掉下來一坨屎。
閻永新調查的看上去是十幾個人,其實他手裡有份曾老板給他的名單,名單上的人既不是CC系,也不是校長的人。
而且,曾老板真正的嫡系已經給了他一些重要的證據。
他就是一個過程,所以這件事就連中統總督察都躲得遠遠的,問都沒問。
監視、調查中統內部人員,是總督察的職責,由於總督察裡面不是曾老板的親戚,就是他親自發展的人,曾老板早就給打了招呼,讓他們不要惹火上身。
沒幾天,閻永新派出去的人陸續回來了。
經過這些天連抓五個叛徒,並且分潤了不少好處與功勞,眾人的積極性很高。
只是,調查結果不盡人意。
盡管,閻永新給他們安排任務的時候已經暗示可能會出現證據的地方,但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他們,怎麽可能找到那些大特務的把柄呢。
“馬驍的家裡養了兩隻狗,昨天狗丟了,馬驍很生氣……”
“高子軒的老婆今天打了麻將,女傭很漂亮……”
“……”
皺了皺眉頭,閻永新拿出曾老板嫡系暗中給自己的調查結果,這才滿意地進門交給了李明遠。
“明遠,證據來了,他們果然是好樣的,都是黨國的精銳,這麽快就查出來一些事情。”
李明遠拿起來一看,貪腐,包養情婦,娶小妾,任人唯親,徇私舞弊,惡意栽贓,無故傷人,走私,買賣鴉片……
他知道中統窮是不假,工資少的可憐,不少聯絡員、小乾事在外都有兼職。
這是因為中統擴張的太迅速,經費有些跟不上。
上行下效,中統大多好色貪財,除了娶小妾的馬驍嚴重些,其他人沒有背叛行為,恐怕沒辦法一棍子打死。
閻永新興奮地鼓勵李明遠:“證據就在這裡,你馬上帶人,把他們都抓了。”
“我?”
“對,就是你。”
李明遠心想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不說能不能搬倒這些人,就算搬倒了,與他們有利益糾葛的人能放過自己嗎?
“閻組長,這麽多大人物,我連個乾事都不是,我真的不敢抓呀,要不,您親自領隊?”
“你不去?”閻永新的臉色冷了下來。
李明遠很為難地道:“明遠難堪大任啊。”
閻永新突然掏出手槍頂在李明遠的頭上。
倆人對視,閻永新的表情凶狠。
李明遠的額頭上浮現汗珠,手槍已經從空間中取出藏在袖子裡,就在他忍不住開槍時,閻亞鳳按住了閻永新的槍。
“這是幹什麽呀,都是自己人,動刀動槍的。有話好好說嘛。”
“小鳳,在中統,違抗命令是什麽罪?死罪,我斃了他也不會有任何麻煩。”
“說什麽槍斃,多嚇人,一起處事這段時間,明遠表現多好你也是看見的。明遠你就聽他的吧。”
“……”
“……”
“限你兩天之內,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
李明遠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沒有再說什麽,但他明白自己已經卷入了漩渦之中。
回到家,李明遠坐在鋼琴前,沒有心思彈琴,因為他不會。
敲門聲響起,是蘇婉晴,她的臉上掛著淚痕。
“李大哥,林浩被抓了。”
事情還要從上次林浩誤會李明遠說起,之後林浩似乎想通了什麽,開始積極賺錢,去碼頭當搬運工。
但現在由於大量農民失去土地湧入城市,人力是最不值錢的。
碼頭工競爭大,層層剝削下來,也賺不到多少錢,林浩就去寫文章。
居然成功登報了,賺了點稿費,雖然大部分又被他捐了出去,但倆人的日子也比以前稍好了些,林浩的情緒似乎也變得穩定下來。
好景不長,今天學生遊行時,林浩也去了,遊行隊伍與警察發生衝突,林浩看起來又乾又黑,居然當場打死了一個警察。
“你確定打死了警察?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你。”
蘇婉晴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知道,殺了警察,這件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我只是想求李大哥幫忙讓我見他最後一面,平時吃不飽,好歹讓他吃飽了再上路。”
“好。”
李明遠帶著蘇婉晴找到了上次的警長。
李明遠塞給他20塊錢。
“長官,這事啊,你找我沒用,那個犯人被你們……”警長的聲音變小,“被你們中統的人提走了。”
李明遠皺眉,“怎麽又扯到我們中統了?”
警長遞給他一份報紙, “說他是紅色分子,要抓去審問、槍斃。”
讓蘇婉晴先回去休息,李明遠拿起報紙看了起來。
上面有一篇林浩寫的文章:
當日本人的槍口對準東北的時候,我們不去管;
當槍口對準長城的時候,我們不去管;
當前線的人奮戰時,我們不去管;
當前面的人都沒了,槍口對準我們的時候,又有誰來管?
少帥不管,他還有榮華富貴,校長不管,他還有大半個中國。
……
……
是時候站起來了,四四萬人民,發出你們的呐喊,撕破這鐵幕。
暴風雨嚇不退海鷗;
狂風吹不倒岩松;
野火燒不盡嫩芽;
當春風再次吹來的時候,小草依舊頑強生長。
因為土壤裡,流著我們不屈的血液。
……
李明遠想起林浩的種種,又乾又黑,特別軸,特別倔強,熟悉他,也是因為他經常吵醒自己。
誰也不懂他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有點錢就拿去捐了,給自己不留一點。
家與國之間,他選擇了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國難當頭,豈能坐視?”
將自己的妻子推到別人身邊的時候,他很痛苦吧。
林浩都這麽有勇氣,自己還在害怕什麽呢?自己可是死過一次的人啊。
他敲開了對面的門,“可以幫忙彈一首曲子嗎?”
“啊?現在嗎?”
“彈一首命運吧。”
放心吧,林浩會回來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