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周，李明遠主要做了四件事。

　　上班。

　　寫小說。

　　監視、調查黑貓。

　　找出身邊監視自己的人。

　　上班的事情索然無味，不管哪個年代，都是一樣。

　　那本《活著》已經寫了6萬字，馬上就要完本了，李明遠將這本小說的時代背景和一些小細節做了些改變。

　　當然，落筆時他也不免掉了幾滴眼淚，不由邊寫邊罵。

　　經過他暗中的調查與監視，發現黑貓現在的身份是這家濟世藥店的老板。

　　化名馮日波，三年前從北平搬遷至金陵。

　　這段時間黑貓並沒有什麽異動，深居簡出。

　　不過關於自己身邊監視的人，李明遠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可能是201那個賣紅薯的鄰居。

　　201的住戶名叫王大牛，30多歲的中年男人，平時馱著背，見人哈著腰，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

　　經過與房東太太的交談，李明遠得知這個萬大牛是突然就不見了。

　　“遭天殺的，欠了我兩個月房租。”房東太太這樣罵道。

　　事情終於在這個休息日出現了端倪，李明遠看見一個身體強健的男子進了濟世藥店。

　　那人入藥店大概十來分鍾，然後提著包中藥，裝作咳嗽的樣子出來。

　　那人經過了偽裝，從不與人正面對視，使人看不清面貌。

　　可李明遠總覺得這人身形有些熟悉，便悄悄跟了上去。

　　最後發現這人的落腳點是一家公寓。

　　再經過兩天的探查，才發現這人是曾經的萬大牛，此時的萬大牛已經徹底改變了形象，看起來像個小有資產的商人。

　　“苦根是吃豆子撐死的，這孩子不嘴饞，只是平時吃不上豆子，我老昏了頭，給苦根煮了那麽多豆子，我老得又笨又蠢，害死了苦根。”

　　“我認識的人一個挨著一個死去，我還活著。”

　　……

　　落下最後一筆，李明遠有些難受，終於把這本《活著》寫完了。

　　能一次讀完的都是狠人，更何況寫。

　　收起手稿，他暗暗思索自己應該如何處理黑貓與這個王大牛。

　　“直接暗殺了這倆人?還是給調查處傳個信?不行，調查處有日本的高級間諜。”

　　“軍事情報處?可以是可以，只是一怕他們打草驚蛇，二怕黑貓死了，自己會受到懷疑。”

　　“沒了黑貓，還會有其他的間諜安插下來，只要自己的把柄在日本大本營，他們總會找上自己。如何能夠一勞永逸呢?”

　　“黑貓暫時不能動，一是上次提了將東北家人接過來的事情，希望他能把家人接過來吧。

　　二是黑貓突然暴露，自己肯定會受到懷疑。”

　　但想起日本人先是給前身設套，又將東北家人秘密軟禁，再想起黑貓那居高臨下的眼神……

　　而且這個王大牛監視過自己一段時間……

　　“所以，先拿點利息吧。”李明遠手中的筆不自覺被捏成兩半。

　　王大牛最近的日子過的很滋潤，經常出入高端場所，住處也換成了高檔公寓。

　　“還是這個商人身份好用，天天吃紅薯，嘴裡都淡出鳥了。”

　　“雖然都是為了帝國，便是死我也不怕，但是既能吃香喝辣，又能為帝國盡忠，這是多麽美妙的事情啊。父親大人知道後應該會很高興吧……”

　　剛剛吃完大餐的王大牛腳步都輕快了許多，就在剛剛，他又用金錢收買了一人。

　　“鼠目寸光的東西們，等帝國徹底佔領了這個國家，現在吃進去多少，都會讓你們吐出來。”

　　王大牛作為一個間諜，該有的警覺還是有的，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之後，才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支那的情報部門真是太落後了……他們簡直就是聾子和瞎子。”

　　他暗暗得意，在門前觀察片刻，發現自己所做的標記都在，這才推門而入。

　　夜，皎潔的月光，輕輕地蓋在王大牛的身上，他夢見了故鄉，妻子的歌聲，孩子的笑聲……

　　一個黑影，鬼一般地從王大牛的床底悄聲爬出。

　　黑影立在王大牛的身側，王大牛似有所感，五官擠在了一起，想要掙脫美好的夢境。

　　剛一睜眼，映入他瞳孔的就是一根鐵棒。

　　發出一聲悶哼，王大牛的頭骨碎裂。

　　黑影沒有停手，鐵棒一下又一下落到王大牛的頭上，直到床上的人徹底沒了動靜，這才作罷。

　　月光照在黑影的身上，只露出一雙閃閃發光的眼睛。

　　黑影手中又憑空出現手電筒，開始搜查房間。

　　最後從牛皮包裡搜出500兩的銀票，從王大牛的身上搜出一張名單。

　　名單上有十幾個名字，都是一些比較活躍的名人，上面還做了分類:

　　宣傳日本強大，開戰必敗的唱衰論……下邊跟著幾個人名，後邊記著年月日與金錢數。

　　鼓吹攘外必先安內的高明性……

　　鼓吹日本文化多麽強大，多麽有禮貌，多麽文明等等……

　　一身黑的李明遠又將王大牛的一些常用衣物，洗漱品扔在床上，將布滿血跡的床與屍體直接收進了空間。

　　再用手電筒一檢查，還有斑斑血跡濺在牆上。

　　放火?容易傷及無辜。李明遠隻好慢慢擦拭血跡。

　　差不多後，他才離開了這處公寓。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慢慢查去吧。

　　第二天中午，李明遠又出城在一處荒地，手搭在土地上，將松軟的泥土收進空間，地上出現一個5米深的坑。

　　將床與屍體都扔了進去，再將土放出來埋上，插上一根樹枝。

　　進城後又找了個小乞丐，李明遠看著小乞丐將一封信送進了郵局，這才消失在茫茫人海裡。

　　過了兩天，新建不久的軍事情報處收到一份匿名舉報信，信中有一份名單。

　　上報過後，黨務調查處被批評，軍事情報處又出了一次風頭，洋洋得意。

　　與此同時，金陵城的新文學雜志編輯部收到了一份七萬字的小說手稿。

　　主編孔少偉看著眼前的手稿笑道:“謔！大手筆啊，說明我們新文學雜志辦的不錯嘛。”

　　“我來看看，書名，活著?”

　　“撕，白話文還能這麽寫?語言簡練毫無多余，情節引人入勝，讓人不知不覺想讀下去。好文啊。”

　　過了一個小時，主編辦公室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不為人子啊，是哪個老賊寫的?慘，太慘了！死了，都死了。”

　　一時間，其他編輯紛紛好奇，小心地從孔少偉手裡接過手稿傳閱起來。

　　於是整個編輯部的編輯都紅了眼眶，這書殺傷力太大了。

　　“孔主編，這篇發嗎?太慘了！”

　　擦了擦眼淚，孔少偉大聲道:“發，就發下期，做個專欄，一期發完，分兩次發，我怕第二期沒人敢買！”

　　“我看看是哪個老賊寫的?余夏?”

　　“你們聽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