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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鎮撫司》第24章 蛇舞
  正德元年六月初一,戌時,宣府城清遠樓西,欲仙閣。

  總兵府的晚宴結束得很快,酉時初刻開餐,至酉時三刻就已各自酒足飯飽。大家都心照不宣,今晚最精彩的節目,那可不是喝酒。

  望著欲仙閣的紅底黑字大招牌,李天昊和楊瀚景感慨萬分。

  一眨眼,穿越到這裡三個多月了,親身經歷的種種宛若夢幻。尤其是李天昊,家有窈窕嬌妻、外有綽約紅粉,又得當今天子信重,可謂仕途情場兩得意,這是他在過去時代做夢也不敢想的。

  宋鑫在大門口下馬,哈哈大笑著招呼李天昊和楊瀚景。

  “明宇、興邦,你們來到宣府不覺已兩月有余,一直想請你們來此處體驗體驗塞北風情,只可惜皇命大如天,咱們做臣子的終須先勤勞王事。到如今你們該查該驗的總算都差不多了,如何回京複旨那不是我宋鑫該過問的,我今日隻管請我的二位兄弟盡情樂一樂!”

  是啊,兩個多月了。

  雖然常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按部就班查下來,藩庫、軍械、帳冊、糧草等等諸般事項也都清查了一遍,跟預料的一樣,看上去毫無破綻。

  若這點表面功夫都做不足,那宋鑫也就枉在宣府苦心經營七八年了。

  迄今為止,也只有一項清查尚未進行:兵員數量點驗。

  前文說過,這很難查,幾乎根本沒法查,別說是李天昊楊瀚景區區兩人,再來十個八個欽差一起上陣,也未必就能點驗清楚。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查了,因為宣府現存實際兵員數量李楊二人已心如明鏡:四萬二千人。

  數字自然是出自石廣生之口,絕對保真,誤差可以控制到個位數。

  而宣府年年上報的兵員總數,是八萬五千人,戶部的軍餉一向是按照這個數字下撥的。

  明代軍隊餉銀制度規定,普通士兵無家小者,每年糧餉十二石,大致折合白銀二十兩左右;而有家小者,糧餉增加一倍,也就是大約四十兩。

  這只是普通步兵,騎兵糧餉更高些,就不要說各級軍官了。

  即使按照最低標準計算,宣府上報兵員數和實有兵員數相較,相差的餉銀也在每年八九十萬兩之巨,從弘治十三年至今七年時間,總計是多少?

  這至少六百萬兩的巨額餉銀,到哪兒去了?

  弘治朝大明中興治世,是難得財政收入豐盈的時代,朝廷歲入也不過白銀六千萬兩,就是說宋鑫及其同夥七年裡貪墨了相當於國庫十分之一的髒銀。

  單單這個數字,宋鑫等人就足夠被全家檻送京師,拖去西市口一刀砍了。

  他捏造罪名戕害戶部派來的督響郎中,殺人滅口怎麽算?

  他與蒙古人暗通款曲、私聯外虜又怎麽算?

  等待宋鑫的,恐怕只剩下大明朝傳統藝能——千刀萬剮了。

  李天昊和楊瀚景對於目前處境的認識極為清醒:這位與他們稱兄道弟、飲酒作樂、親熱無比的宣府總兵,實則是敵我矛盾毫無半分調和可能的仇人。

  最要命的是,他手握重兵,據守京畿門戶,背後還隱隱約約有一個巨大陰影閃現著,一旦狗急跳牆,後果不堪設想。

  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的一言一行,每一步,都要格外謹慎。

  楊瀚景笑道:“錦凌兄,兄弟我在京師時,就聽聞宣府名妓善奴兒有塞北第一美人之譽,心中好奇的很,未知是否言過其實?”

  “哈哈,興邦啊,我今日請你們前來,正是要讓你和明宇親眼看看這位善奴兒姑娘,瞧她究竟是名副其實,還是徒有虛名。”

  李天昊壞笑著走到宋鑫身側拉了拉他的袖子:“錦凌兄,不瞞你說,我二人之所以知道善奴兒的豔名,還是出京前姚千戶告知的,想必錦凌兄也曾邀他來過此地吧?”

  “不錯!兩年前雨霆兄奉旨來宣府公乾,我二人一見如故,剛好那幾天恰逢十五,我請他來此,著實瞻仰了一番塞北第一美人的風采!”

  “哎呀呀,如此說來千戶大人的眼福不淺,可為何錦凌兄直到今日才引我們來此呢?”

  “明宇你這就有所不知了,善奴兒姑娘每月只有初一、十五兩天見客,平時深居閨中,任你出手如何豪橫,也休想一睹芳容。”

  “這可奇了,做這種買賣的,居然還店大欺客了不成?”

  李天昊瞪著眼故作不解,宋鑫大笑著邊推他進門邊說:“明宇賢弟呀,待得見到她本人,值不值得,你可自辨。”

  我見過,值得,太值得了。

  我李天昊這輩子是破天荒頭一回被一個女人嚇出一身冷汗!

  一行人走進欲仙閣主樓大廳,周邊所有座位已經擠滿了蜂擁而至的尋芳客,有一股算一個,都是衝著善奴兒而來。

  今天凡是進入這個場子的,每人需要交納白銀一百兩,折合現在的貨幣,大約一萬塊。

  花一萬塊,只能看她給你跳支舞。

  這就是欲仙閣花魁的身價,這就是塞北第一美人的牌面,就這還別嫌貴,你舍不得,身後有大把大把的人爭前恐後想扔這筆銀子。

  至於你想要和她單獨待一會兒,聊聊天喝喝酒什麽的;又或者你還有什麽更進一步的想法,呵呵,對不起,那得看善奴兒姑娘瞧不瞧得上你,不合眼緣的,即使是上千兩銀子堆到面前,她也不會斜眼看一下。

  豔名遠播五年,善奴兒早已財務自由,可以輕松為自己支付高達八千兩銀子的贖身費,錢在她眼裡,早就不重要了。

  可是欲仙閣哪裡舍得她走呢?

  這裡因為有了她,才是財源廣進的塞北第一青樓;而無論她去哪兒,都會是當家頭牌。

  對這棵賴以生存的搖錢樹,欲仙閣上下像供奉姑奶奶一樣小心侍候。

  她定了只有初一十五見客,那就初一十五;她說陪客要隨眼緣,也完全依她;她說纏頭三七分帳——她佔七,就按她說的辦;她說自己的房間不許別人擅入,欲仙閣就派了兩個高大強壯身有武功的龜奴,每天替她把守房門。曾有個剛來的仆役不懂規矩擅自入內打掃,被守衛一頓鞭子抽了個半死,最後還是善奴兒本人發話才被放過。

  平日裡連老鴇子輕易都不會去打擾善奴兒,整個欲仙閣能經常出入她房間的只有一個人——方蓓。

  方蓓得到格外青睞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她那張紅撲撲的蘋果臉誰看了都會發自內心覺得可愛,連善奴兒都不例外;二是,方蓓自幼讀書,具有相當的文化素養,是這裡非常少見的識文斷字之人,善奴兒找她來大多都是請教詩文詞賦。

  善奴兒是蒙古人,一個外族如此熱衷於漢文化實屬難得,方蓓所以也特別願意教她。

  老鴇子快步迎向宋鑫一行:“哎呦宋大爺呀,您可有日子沒來了,今兒個也來看我們善奴兒姑娘啊?”

  “宋某還在其次,今日主要是帶我這兩位京城的兄弟來開開眼界,這位是李公子,那位是楊公子。”

  “李大爺、楊大爺,你們二位今兒個可是來著了,我們家姑娘每月只有初一和十五兩天見客,過了這個村啊,可就沒那個店了!”

  楊瀚景尷尬的看著眉飛色舞的老鴇子,乾咳一聲:“錦凌兄,咱們的座位在哪裡?”

  “宋大爺在這裡有包座,小人給您幾位留著哪,大爺們請!”

  老鴇子熱情引路,帶宋鑫和楊瀚景走向舞台正對面的幾張雅座,李天昊四下環顧,悄聲問老鴇子:“請問媽媽,我想方便一下,該往哪裡去?”

  “李大爺是要上茅廁呀?您從那邊的回廊轉過去,出後門就看到了。”

  李天昊穿過嘈雜的人群,來到這間大堂的側門,出去果然見到了一間便所,放水完畢,他慢悠悠的原路返回,不住打量四周。

  這裡是欲仙閣主樓的後院,側門前有一條幽靜的窄巷,建有一排耳房,其中最靠近側門的那間亮著燈火。李天昊經過門前時,房內忽然衝出一個人,腳步很急,差點撞到他身上,李天昊駐足查看,愣住了:“小蓓,你什麽時候跑到這兒來了?”

  方蓓笑而不答,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小聲的手勢,匆匆跑向便所。

  原來小丫頭也內急了。

  李天昊會意一笑,繼續向側門走去準備返回大廳,身後忽然撲來一縷香風。

  這味道似乎在哪裡聞到過?

  不等他的記憶庫搜索出結果,一股似曾相識的冰冷寒意驀地從後背上冒出,雖在炎熱的六月,李天昊仍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他釘立原地,緩緩回頭。

  是她!

  即使臉上罩著一塊黑紗,那雙眼睛李天昊也能立即辨認出來。

  他瞬間知道寒意從何而來了:如若被一條蛇爬過肌膚,你恐怕不只是感覺涼,還會額外附贈一身雞皮疙瘩。

  那雙蛇一樣的眼睛隻冷冷掃了李天昊一下,就從他身邊擦過,向表演的大廳飄然而去。

  李天昊此刻的感覺,就如同剛剛有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蹭過,周身發緊。

  兩人相錯那一瞬,李天昊發覺自己初次遭遇她時的判斷明顯有誤。

  她不止一米七。

  李天昊裸足身高一米八三,他剛剛清楚的看到,善奴兒的頭頂已經到了自己的眉梢,自己穿著薄底皮履,而善奴兒則是赤著腳的,數據絕對準確。

  她至少有一米七五!

  前文介紹過,明代女子平均身高大約一米五五公分左右,善奴兒的身高在那時的視覺效果是什麽樣,我們只需在現代女性的平均身高上再加二十公分,就明白了。

  李天昊腦中高速旋轉著,心有旁騖坐在雅座上,楊瀚景立即察覺了夥伴的異樣。

  “怎麽了?”

  “我遇到她了。”

  楊瀚景並沒有追問這個“她”是誰,因為根本用不著。

  她就在他們面前。

  大堂中央原本漆黑一片的圓形大舞台忽然亮起一盞微弱的燭火,若明若暗的光影中,只看到一個綿軟如蛇的腰肢輕柔扭動,緩緩從地面直立起來,當她站直身體的瞬間,大廳燈火全明,周圍看客歡聲雷動——塞北第一美女閃亮登場了!

  楊瀚景和李天昊同時精神一振:好一條攝魂奪魄的美女蛇!

  善奴兒身上穿著長及腳踝的黑紗舞衣,臉上蒙著黑紗罩面,頭戴烏拉特圓帽,帽邊垂下的流蘇也是由顆粒細小的黑色珍珠串成,四肢欣長曼妙、挺拔健美,既妖嬈無比,又英朗逼人,彈肩、柔臂、縱躍、翻轉,整支舞剛猛與陰柔並濟,讓觀者即如同看到駿馬奔騰,又好象親睹靈蛇出洞,不停高呼喝彩。

  喝彩聲未止,伴樂忽地一轉,激越鼓點變為悠揚胡笛,善奴兒俯地再舞時,身子柔若無骨,眼神冷若冰霜,活脫就是一條蜿蜒爬行的雌蛇,動作幅度之誇張令看客們張大了嘴巴,看得目瞪口呆。

  舞至高潮,善奴兒猝然一個鯉魚打挺,雙腿一百八十度筆直打開,右腳所指正是李天昊的座位,頭緊隨偏轉過來,目光森然。

  李天昊在和她對視。

  善奴兒身體柔韌性出類拔萃,核心肌肉力量也實在驚人,地面靜止一字馬穩如磐石,腳背繃得筆直,趾尖正對李天昊的鼻尖。

  兩人就這樣奇妙的對峙著,李天昊甚至可以清晰看見她腳背迸起的青色血管。

  這隻腳少說也有四十碼。

  李天昊其實不喜歡女人腳大,蘇雪雁和方蓓均身材嬌小,腳丫也都生的白白嫩嫩小巧可愛, 不過三十五六碼。所不同者,蘇雪雁腳型骨感纖細,方蓓則肉感圓潤。李天昊最愛惡作劇的把兩人的腳握在手中把玩,看著她們癢不可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其樂無窮。

  可現在指著他的這隻大腳,他恐怕握都握不住。

  雖說李天昊不喜歡女人大腳,但凡事總有例外,比如善奴兒這雙腳,就絕不在其列。

  因為它大歸大,卻完美符合“美人玉足”的定義。雪白細膩,腳趾修長,特別是凸出的第二腳趾,在東方人中並不多見。

  明代沒有希臘腳是美人腳這種無聊說法,但這雙漂亮的希臘腳屬於一位絕色傾城的大美女確是事實。

  似乎是發覺了李天昊在直勾勾盯著自己的腳看個沒完,善奴兒眼中寒芒一閃,一個鷂子翻身躍起,邁開大長腿兩步就從舞台邊緣跳了下去,頭也不回走向剛才方蓓跑出來的那間耳房。

  看樣子,那裡是兼做她的化妝間之用。

  善奴兒悠忽而來、悠忽而去,堂內眾客人不禁有些嘩然,老鴇子見狀連忙滿臉帶笑站到場中:“諸位大爺,善奴兒姑娘獻舞已畢,待會兒還會出來為貴客們敬酒,請寧耐一時,容姑娘去換身衣服。”

  宋鑫轉頭嘿嘿一笑:“明宇、興邦,你們也見識過了,怎麽樣,是徒有虛名啊,還是當之無愧呀?”

  李天昊沉思不語,楊瀚景輕輕搖頭:“傳言不確呀。”

  “哦?這等絕色,居然還不能入興邦法眼?”

  “錦凌兄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此女之美哪裡是豔蓋塞北?分明足以禍國殃民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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