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林悅掛掉和姐姐的電話後，內心久久不能平複，對方極其冷靜平淡的講述著那些翻了天的變化，好像事情不是發生在她身上一般，這更加讓林悅緊張。這不是姐姐的性格，他習慣了她動不動就發脾氣，鬧小情緒，遇到事情就嘰嘰歪歪個不停，她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家夥，可今天這通電話，沒有謾罵，沒有抱怨，沒有難過，一點點多余的情緒都沒有，這怎麽可能。

　　林悅坐在那裡良久，手裡的手機被他捏的就快變形，最後他還是決定打開預定頁面，明天最早一班回哈城的航班，他要去看看姐姐，他想和姐姐面對面的坐在一起，哪怕吃個飯，哪怕聽她抱怨幾句，至少讓她感受到家人的關心。另外一個私心，秦焱已經過去幾天了，不知道在家裡他們相處的如何，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放心，這次速去速回，看到他們倆個心裡也能踏實一些。

　　林悅沒有將自己要回哈城的消息透漏給姐姐和秦焱，主要怕以林喜悅的性格，很可能臭罵他一頓，拒絕他回來。先斬後奏肯定是個好辦法，再說自己也沒辦法多呆，只要確定沒什麽事，自己再趕回來也就是多坐兩趟飛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7點40，林悅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登上了回哈城的飛機，三個多小時後，落地，這個從小生養他的地方，走出機艙那第一口屬於東北的空氣，讓林悅精神抖擻，似乎都忘了一大早趕飛機的疲憊。這次回來他也沒有和父母打招呼，主要是想先見見姐姐，看看對方的態度再決定自己能呆多久，要不要回家看看。

　　網約車按時在接機大廳門口等候，林悅沒有帶任何的行李，只是背了自己一個常帶的雙肩包，一身簡單。地址已經在司機的導航中，他有些小興奮，好幾年沒回來了，竟然是這般突然的回來一趟，鬱悶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家裡看望爸媽。哈城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一切都是熟悉的狀態，沒多時，車已經到了小區的門口，林悅上次來這裡還是姐姐剛買這房子的時候，他在這裡小住了一個禮拜，小區的印象其實已經模糊，但幾號樓幾單元總是走不錯的。

　　78

　　來到哈城的這幾天，秦焱還是沒能適應無所事事的狀態，以前在滬市家裡，即使那些日子依舊沒有工作，好像他的神經也是緊繃的，隨時準備著有工作的可能，哪怕是坐在按摩椅上欣賞著窗外的江景，心中也難免回憶著工作中的種種。可來了哈城單單幾天，他已經真真的感覺到了什麽是無聊。

　　每天的林喜悅不到11點中午是不會起床的，而秦焱則是七八點鍾早早的起床，然後便開始了毫無計劃的一天。秦焱什麽也不會，不會做飯，自然無法給自己準備早餐，不懂茶藝，也不會擺弄林喜悅那些杯杯碗碗。這個一兩百平的房子成了他的方寸之間，打開電視，各種電影，電視劇似乎提醒著他做為藝人現在有多失敗，他除了發呆，就是在沙發上橫著躺，坐起來，換個方向再躺下，起身喝水，喝點咖啡，看看院子裡的櫻桃樹今天有沒有長出幾片葉子，無聊至極。

　　看著牆上的時間，秦焱心裡琢磨，估計再有一個小時，林喜悅應該就起床出來了，總算不再是自己無聊，林喜悅的起床意味著有飯吃了，可以喝茶，甚至可以不鹹不淡的聊會兒天，反正兩個人一起放空時，總比他自己一個人要強很多。

　　突然大門外傳來密碼鎖的按鍵聲，秦焱立馬警覺起來

　　“怎麽回事?是誰?”

　　“林家父母?”

　　“不對，林悅說過他父母不知道他們姐倆有房”

　　“更不可能是林悅啊，他遠在滬市”

　　“不好，不會是那些私生飯吧，找到這來了?這麽快嗎?”

　　秦焱在短短的幾秒時間裡，快速的反應，他以為自己的行蹤這麽快就暴露了，他一下子衝到大門口，眼睛死死的盯著門外的動靜，心裡不免緊張“這下壞了，萬一被這些人發現房間裡還有個女人，這下可是百口莫辯了”

　　“萬一林喜悅這時候出來撞到怎麽辦?”

　　“要不要把林喜悅叫起來，自己先躲起來，她比較厲害，應該可以把那些人罵走”

　　秦焱的計劃在心裡正翻騰呢，大門被打開了，定睛一看

　　“林悅”

　　“你怎麽回來了”秦焱像見到救命恩人一般，衝上去，緊緊的拉住林悅，心裡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你幹嘛?怎麽一腦門的汗”林悅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了秦焱

　　“沒事，我正在運動呢?聽到門響”秦焱自然沒將心裡那些念頭說出，這種緊張多少有點丟人。

　　“你現在還運動呢?”

　　“可以啊，這剛過來幾天啊”林悅聽到還挺開心。

　　林悅換鞋關門進屋，四周看了看，好像不認識自己家一樣，他走到臥室門口看了看那個自己的房間，並沒有走進去，房間整潔，乾淨，換好的床品一臉的滿意。

　　“我姐呢?”林悅有點興奮

　　秦焱沒有立刻回答，瞄了眼牆上的時間，看了看主臥的門

　　“還沒到點呢”

　　林悅笑了，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姐姐什麽模樣，看來眼前的秦焱也知道了並且快速適應了。

　　“你怎麽回來了?”秦焱一臉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就是林悅，他們分開好像還沒幾天，也沒聽他透露過半句要回來，秦焱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滬市發生了什麽。

　　“沒事，家裡有點事，臨時回來一趟，處理完就回去”林悅自然看出了秦焱的擔心，立刻撇開工作的原因

　　“怎麽樣，在我家住的還習慣嗎?我姐欺負你了嗎?”林悅繞開話題

　　一聽林悅這樣問，秦焱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可以嘮叨的人選

　　“好無聊啊”

　　“林悅，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無聊是什麽?真的，我演都演不出來”

　　“現在，你看看，一整個就……”

　　“原來無聊就是無所事事啊！”秦焱故作痛苦的一下栽倒在椅子上，用行動表演著給林悅看

　　林悅見他這樣，反倒是高興了不少，剛剛幾天，秦焱好像突然開郎了一些，至少會開玩笑了。林悅看著他，雖然對方的無聊表演的深刻，秦焱的身上卻多了一些輕松的感覺，就連他自己都沒發覺。

　　“這不挺好，咱們不就是要這個效果，你要是不想待了，受不了了，咱們可說好的，隨時可以回去”林悅有些認真的看著秦焱

　　這一眼竟然讓秦焱有些恍惚，他不知道林悅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聽到“回去”這個詞，竟然讓秦焱有些害怕。

　　“這才幾天啊，倒也沒那麽著急，就是水土不服，我也總得看看是怎麽個不服吧”秦焱嘟囔著，聲音不大，倒也聽得清楚。

　　倆人還沒多聊幾句，主臥的門打開了，林喜悅蓬頭垢面的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轉了轉脖子，伸了伸懶腰，看了看窗外的天氣，這才回過頭看清楚房間內的人

　　“姐”

　　“你，你怎麽回來了?”林喜悅都以為自己做夢沒睡醒呢，直到看到秦焱也在一旁時，這才確認確實是弟弟林悅回來了。

　　“你說我怎麽回來了?”林悅看著姐姐明知故問，心中多少有點氣，考慮到一旁還有秦焱在，林悅倒也不好多說什麽，甩給林喜悅一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這一切秦焱其實並沒有注意到，他從小到大身邊沒有兄弟姐妹，又很小就混劇組，母親林之霜也沒有親戚可以往來，秦焱對於親戚家人之間的相處沒有任何的經驗，自然也不清楚這姐弟倆有什麽樣的暗示。他只是見到林悅覺得很高興，既然不是為了自己的事情回來哈城，那也不會影響到自己休息的節奏。林悅家裡的事情，更是與自己無關，也沒有打聽的必要。

　　林喜悅當然明白林悅這話是帶著氣的，昨天那一通電話她就已經感受到弟弟的憤怒，只是她沒想到自己一覺醒來，這個弟弟已經出現在家裡。

　　“餓了，你吃了嗎?”林喜悅沒理他，依舊按著自己的節奏

　　“早班飛機！你說呢?”

　　“那訂外賣吧”林喜悅依舊不去看林悅的眼睛，她實在沒想好，應該怎樣和弟弟討論關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秦焱高興了，林喜悅起床就有飯吃，這幾天在這裡的每一頓外賣都比他在滬市吃的好還便宜，林喜悅也好像有什麽默契一樣，每天變著花樣換著點，讓秦焱每天吃到的東西都不同，甚至對於每頓飯有了期待。

　　秦焱起身示意林悅和自己一起將餐桌上頭一天的垃圾收拾一下，將桌面打掃乾淨，等待著今天的早午飯。林悅有些驚訝，這秦焱從來沒做過家務的人，這麽多年都是被伺侯著，竟然剛來家裡幾天就開始知道乾活了。

　　“你還說我姐沒欺負你?”

　　“什麽意思?”秦焱一臉不解

　　“你這都知道乾活了”

　　“不是，我住在你家，我乾點活不是應該的嗎?”秦焱被林悅的話問笑了

　　“再說了，她不是還在考慮要不要我留下，我好歹也得表現一下吧”

　　林悅一聽也樂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挺精明的”

　　“林悅，咱好歹也是個頂流吧，拍過的片子也不少了吧，劇本也看過很多了吧，就算沒人教，還不會看嗎?”

　　“我又不是傻子”

　　說到這些秦焱的情緒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還是糾結於這個‘頂流’的名頭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一頓早午飯吃的還挺愉快，林喜悅訂了一家砂鍋館的醬骨架，糖餅，筋餅，茬子粥，小涼菜，林悅一看這些東西知道姐姐是為自己點的，因為都是林悅最喜歡吃的。

　　吃飯間林悅和秦焱也交流著滬市的工作，他和財務大姐已經找好了新辦公室，東西已經在打包，徐律師那邊的官司有什麽樣的進展，林喜悅在一旁聽著，也不搭話，倒也明白了林悅的工作究竟是在做什麽。

　　“徐律師說沒說凱叔有消息了嗎?”聽了好半天，秦焱才問出這句話

　　林悅沒回答，只是邊歎氣邊搖了搖頭，秦焱的情緒再次被影響，沒有凱叔的消息，一切就沒有答案。

　　79

　　“咱們去院裡溜達一圈吧”吃飽喝足林喜悅開了口，看著林悅，她知道始終要和弟弟單獨聊聊，不然他回來幹嘛呢。

　　“好”林悅放下手中的碗筷

　　很快就五一了，東北的春天比滬市要久一些，綠色的枝芽也長的慢一些，天氣甚好，二十多度的氣溫最讓人感覺舒服。姐弟倆這是第一次在院子裡溜達，準確的說，從這房子買回來，一共也沒住過幾天人，更何況現在這般。倆人越走越感歎這房子買的值了，綠化不錯，休閑區充足，健身娛樂項目一應俱全，小朋友的玩樂聲，老年人的安居樂業，好像只有他倆這個年紀似乎成了另類，不應該閑賦如此。

　　林喜悅找了一處椅子，靠近一處人工湖，只是還沒到夏天，湖裡是乾的，物業還沒有放水。

　　“你回來和爸媽說了嗎?”林喜悅先問

　　“沒有，我想先看看你”

　　林喜悅聽罷點了點頭

　　“回去一趟吧，你也兩三年沒回家了，別提我就行了”林喜悅替他安排著。

　　“姐……”

　　“你呢?”

　　這個問題一點不難，可林喜悅半天卻回答不出，她並非想隱瞞什麽，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

　　“我有點累，不是有點，是很累，我其實就是想休息一下，休息好了，我會回去的”林喜悅說完看了看一旁擔心自己的弟弟

　　“姐，店關了就關了，那就不開了”

　　“分手就分手，反正咱爸本來也不太喜歡他”

　　“那賠錢就賠了唄，也沒什麽大不了”

　　林悅說著這些，其實他自己也感覺這番話安慰的很無力，怎麽可能關了就關了，那是姐姐花了七八年時間建立起來的品牌，傾注了她多少心血。怎麽可能分手就分了，他們在一起六七年了，就差一紙結婚證步入婚姻的殿堂。賠錢?林悅也不知道姐姐林喜悅究竟賠了多少錢，好像所有的東西加一起，只有賠錢這事感覺像是和情感無關，好像錢財真的可以是身外物。

　　林喜悅聽他說著，不自覺的笑了，笑這個弟弟依舊單純，笑他不管多大對自己依舊那麽好，笑他畢業這幾年確實長大了，成熟了，像個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