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軟樂響了起來,一張張箋紙在國子監的儒生之間傳來傳去。有風格婉約且水準頗佳的詩詞已經到了行宮外的歌女手中。
這是詩會的一個流程。
這些詩詞被傳唱,說明已經得到了國子監的初步認可。至少在越國文壇,能刷一點存在感出來。
要是運氣再好一點,得到清倌人的青睞,那便是名利雙收。
所以此時此刻,諸多船樓都靠了過來,那些送上詩稿的文人騷客一邊欣賞舞女舞姿,一邊側耳聆聽,看是否有自己的詩詞被傳唱。
這一切,原本和蘇瑾都沒有關系。
但因為姬秋山也送了詩稿,所以姬家的大船也靠了過來。
諸多繁雜斑駁的話語也被聽在耳朵裡面
“李兄,你這句‘曲徑通幽夜識香’端是言要妙道。”
“哪裡哪裡,偶得一兩句,比不得張兄你的‘牆外花衣蕊藏裡”。
文人互捧,喧嘩不已。
“娘子,我們去那邊!”
“嗯,我也覺得有點鬧!”
兩人起身,走到船尾的甲板,坐在椅子上,老夫老妻那般,沐浴月色。
明月從後方走了過來,丫鬟自言自語:“牆外花衣蕊藏裡,怎麽解釋不通呀!”
不久之後,丫鬟抓了抓自己頭髮,恍然大悟的開口:“肯定是跟著姑爺學習久了,詩詞鑒賞水準大有精進,這分明就詞不達意的錯詩!”
和姬家船樓間隔數十丈的水上行宮那邊。
柳相鐵讚不絕口的說話聲響起:“七組疊字朗讀起來,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形式上善用白描手法,自辟途徑,語言清麗。強調協律,崇尚典雅。詞壇奇才”
不加言辭的誇讚之後,柳相鐵看到蘇瑾的名字,先是皺眉,隨後看著大祭酒。
“蘇瑾,她是夫人還是小姐?”
“從詞透露出來的人生閱歷來看,應該是夫人。”
柳相鐵又被帶入到詞所營造的孤苦無依,顛沛流離意境中。
“就憑這詞透出來才學,老夫一定要求聖上給她賜個好安置,可以以衣食無憂,我越國重視寒門,不分男女,豈能讓有這等真才學的人,滿心愁怨連個散心的地方都沒有。”
柳相鐵斬金截鐵的說道。
兩人一言一句,廳內的儒生都好奇,紛紛圍攏了過來。
隨後在眾口的陳讚聲,蘇瑾的名字被傳開。
行宮的雅間內,恢復女兒裝的慕容綺古怪的想著:“蘇瑾,他也叫蘇瑾呀,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隨後她又立刻否決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因為廳內,眾人說的都是蘇瑾都是女子。
…………
詞已經從行宮流傳了出來,有精通曲樂的歌女開始嘗試歌唱,有人吟誦,喧嘩聲浮動。對於能寫出這樣詞句的女子,不管是寡婦還是未出閣的女子,文人騷客們都是帶有極大的興趣。
都紛紛打探,這個蘇瑾如今府上在何處。
水上行宮。
國子監的儒生一字一句的閱讀完《定風波》的詩稿之後,視線看向署名。
蘇瑾!
他揉了揉眼睛。
蘇瑾!
“怎麽又出了一個蘇瑾,之前的婉約之詞是蘇夫人,這首豪邁之詞的是蘇先生?”
儒生抬頭,看了看文岩柏,快步走了過去。
文岩柏此時心情頗佳。
雖然有點遺憾寫詞的蘇瑾是女子,不能當朝為官,可詞終歸會流傳千古,從文學角度,詩會出了這樣的千古名詞,也算是很成功。
儒生走到身前,將詩稿遞了過來:“先生,你看看這詞!”
“又出好詞了!”
“我來看!”柳相鐵將詩稿搶先拿了過去。
…………
姬家船樓。
秦紅棉擰了一下姬清河的胳膊。
姬清河內心一驚,有股不妙意識在腦子裡面浮現了出來。
自己目不轉睛的看歌舞,夫人不開心了。
產生這種念想的時候,他又意識到問題很嚴重。
晚間回到府中,夫人多半會問是舞女好看還是夫人好看。
這是一個怎麽回答都會作死的問題。
姬清河強自鎮定的說道:“遠橋,秋山的詩詞怎麽還沒有歌女吟唱!”
姬家老二笑著說道:“我也在看,或許等一會就有了。”
姬清河心道:“老二機警,幫我圓場了!”
秦紅棉的聲音猛地響起:“老爺,我又不是說你在看那些妖嬈的女子跳舞。”
姬清河老臉一紅。
“老爺你過來!”
姬清河被拽出去的時候,姬家老二默默心道:“大哥,你要受委屈了!”
離眾人稍遠的時候,姬清河開口:“夫人,我……”
“你什麽你,過來!”
秦紅棉拉著姬清河到船尾那邊。
但見明月無所事事的吃著水果,蘇瑾和姬梧桐坐在椅子上,看似很親昵的說著話
姬清河來底氣了:“我就說了,今晚遊湖,梧桐和瑾兒會親近很多。”
“可過一會秋山的詩詞要是沒有出頭,二弟二妹、三弟、三妹他們就要過來,會打擾到瑾兒、梧桐”
“你的意思呢?”
“大船人多,雇個小船,瑾兒、梧桐或者遊湖,也可以上岸沿著河畔走走。”
“也有道理!”
“月兒!”秦紅棉喊道。
“夫人!”明月甜甜的回了一句,跑了過來。
秦紅棉說道:“船上嘈雜,瑾兒、梧桐又不喜歌舞詩詞,雇個畫舫,讓他們獨自遊湖, 記住,要是上岸了,你和蝶兒離的稍遠一點。”
明月眼珠子一轉,點頭說道:“夫人,我明白!”
“月兒就是牢靠!”秦紅棉誇讚了一句。
湖上有的是遊曳的畫舫。
明月招手,有畫舫靠了過來。
丫鬟說道:“小姐、姑爺,船上吵鬧,我們自個兒遊湖。”
秦紅棉對明月說的那些話,蘇瑾、姬梧桐自然都聽在耳裡。
蘇瑾心道:“母親這是要創造我和梧桐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姬梧桐則想到了秦紅棉逼著讓自己和蘇瑾圓房的事情。
她又想了想自己蘇瑾這段時間的相處。
因為商市上的時間,相公去醫館的次數少,多忙碌染坊那邊染色配方的一些事情,整理生產流程的文字性材料,他不斷的替自己分憂。相公思考問題的角度,處理一些事情的手段和自己的風格完全不一樣,但又很見效果,這讓自己在無形中產生有一種依靠和解脫。
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姬梧桐並沒有雲蝶那般可惜蘇瑾不會武功的想法,自己的修為已經足夠高,他不會就不會了,又不是保護不了他。
至於圓房,相公也沒有逼迫過自己,如今的現狀也很好,自然而然的往下走就行。
這樣想著姬梧桐視線看向蘇瑾。
蘇瑾笑著說道:“我也覺得有點吵鬧,那我們去遊湖!”
“嗯!”姬梧桐點頭。
有搭板落在了船舷,姬梧桐自然而然的將手伸了過去,蘇瑾握著對方的手,兩人上了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