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東方的天氣剛剛露出微微光芒,乳白的霧氣浮動在深宅大院當中。
約莫是姬梧桐如今逐漸掌管姬家生意,丫鬟地位水漲船高的原因,府中其他丫鬟和明月有距離感,少有推心置腹的閨蜜,所以蘇瑾覺得活潑不像話的明月如話癆。
“姑爺,昨晚休息的怎樣?”
“早膳你要吃什麽?”
“姑爺能不能再教我幾個別人不認識的字?”
類似淺白的問題,明月茶盞功夫就問了十多個,不過蘇瑾因為前夜板磚拍了蘇秀的原因,心情破佳,倒也耐心的逐一回答。
所以這個晨間,蘇瑾暖男的人設,在明月內心裡面,更加牢固了起來,只是他有點苦惱。
被明月纏著,在姬家偷偷摸摸練習功法,眼下是行不通,還得要想辦法。
早膳是蓮子粥,桂花糕、棗泥酥,這是原主自穿越以來,吃的最豐盛的一次。
姬梧桐不在,奉茶的事情就只能由蘇瑾一個人來,吃飯之後,他早早的到了姬清河、秦紅棉那邊。
蘇瑾一身公子袍,清臒俊秀的臉孔,劍眉入鬢,鳳眼帶著一份貴氣。一句父親、母親請喝茶,如今越看他越順眼的秦紅棉甩手就給了蘇瑾一個小金錠。
規規矩矩的落座之後,端著茶杯的姬清河問:“往後瑾兒可有什麽想法?”
秦紅棉不滿的瞪了一眼姬清河:“瑾兒才成親,他能做什麽,開年之前,讀讀書,在城裡面多轉轉,我都聽說了,在蘇家的時候,他就兩點一線,醫館、蘇家,苦了瑾兒。”
姬清河解釋:“我不是要瑾兒去做什麽,只是問問想法。”
蘇瑾誠懇的說道:“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父親、母親也知道我學醫,昨日成親敬酒的時候,收了不少喜錢,估計開一家醫館差不多夠了,我想重操舊業。”
秦紅棉喜歡蘇瑾的上進,但不讚成開醫館,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過腦,“開醫館做什麽,梧桐又不是養不起你。”
姬清河被嗆了一口。
蘇瑾有點哭笑不得。
話說出來,大房主母倒也覺得言語刺人心,便改口說道:“開醫館累,瑾兒真要想做事情,等休息一陣子,到城內的布行,管管帳目不就可以了。”
姬清河覺得浪費了蘇瑾的醫術才華可惜,“不為良相,便為良醫”這種風氣在當下很盛行,醫者地位甚高。
“我看倒是可以,不過瑾兒也無需如此著急,這件事情,等梧桐回來之後再做決定。”
“好的!”蘇瑾點頭。
余下來的時間,自由了。
只不過他走到哪兒,明月就要跟到哪兒。
“明月!”
“姑爺,在呢?”
“我寫幾個字,你今日你要學會默寫,晚上考你!”
“姑爺去哪兒?”明月歪著腦袋問。
“我到書館買幾本書,回頭教你識更多的字。”
“那也行呀,姑爺早去早回。”
“日落之前,肯定能回來!”蘇瑾拿了水紋紙,在硯台中加清水,研磨之後,手中狼毫落在有發亮線紋的紙張上。
“咄、嗟、蹀、躞、耄、耋、饕、餮,其、靁、虺、虺、醃、臢、孑、孓……”
身為姬梧桐丫鬟的明月對於書法的欣賞水平還是有的,感覺落在紙張上的字體瘦硬有神,用筆細勁,乍一看去,還有一種鋒芒畢露的美感,斷金割玉的韻味。
“姑爺這字真好看!”明月誇讚一聲,隨後兩條好看的眉毛便擰在了一起。
丫鬟謹慎的開口:“姑爺,我就認識前面的三個字。”
蘇瑾運筆,一筆一劃,龍遊虎行,“說說看!”
“出、差、蝶”明月吐出三個音節。
蘇瑾手中的毛筆頓了頓,笑著說道:“咄咄逼人的咄,嗟歎的嗟,蹀倒是讀對了,通蝴蝶的蝶。”
明月小手扇風,抿了抿小嘴:“好丟人呀,又讀了半個字。”
“其實這些字,在尋常的生活中,時常遇到,隨口而出。可真要寫出來,卻又覺得陌生無比,越看越生僻!”
“姑爺說的是,我就有這種感覺。”
運筆如飛,蘇瑾寫了一首生僻字的歌,對明月說道:“你能熟練的背誦、默寫這些字,在別人眼裡面,學識就很高了。”
“有多高!”
蘇瑾比劃了一下,“好幾層樓高!”
明月欣喜,“姑爺,我會努力!”
“好了,就這樣,我走了!”
“我讓管家給姑爺套馬車!”
“不用,很久沒有輕松自如的在街上走一走,步行過去。”
“那……也行呀!”明月勉為其難的答應,隨後從身上拿了錢囊,對蘇瑾說道:“這是小姐這邊的月俸,姑爺拿著。”
“我有!”
“真個真不行呀,否則會被小姐罵死的。”明月認真的不行。
“那我拿了!”蘇瑾接過錢囊。自然沒有花月俸的想法,帶出去,回來的時候再給明月,用不著在這件事情爭來爭去的浪費時間。
丫鬟送蘇瑾出了小院,那人影消失在遠端的綠蔭下,明月適才飛快的跑回房間,拿了一支毛筆,含在口中,抿了一下,適才拿出來蘸墨,歪歪扭扭的字體落在紙張上,明月一本正經的默寫。
“又雙叒叕,火炎焱燚,水沝淼?……”
不久之後,生僻字的寫法就被明月魔改了,一個又,兩個又,三個又,四個又;一個火,兩個火,三個火,火火火火……
…………
秋光明媚的時候,城內街道依舊有陣陣炎熱卷起,青樓的房簷下風鈴發出慵懶的聲音,蘇瑾從茶樓邊上走了過去。
“啪”的一聲,說書先生許半山洪亮的說話聲響起:“一命二運三風水,六名七相八敬神,今天我就來給諸位說說西涼神相李布衣“批陰陽斷五行,看掌中日月;測風水堪六合,拿袖裡乾坤”的事情”
蘇瑾自然從湯黃梁口中知道一些關於神相李布衣的事情,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西涼國擎天一柱。但許半山口中的“批陰陽”,他是不相信,真要有那個本事,這方世界如果有閻羅殿,牛頭馬面豈不是都失業了,自然而言,也沒有過去喝杯茶,聆聽一下的想法。
“蘇大夫,今日得閑了?過來喝茶聽書。”茶樓中有聽客邀約,蘇瑾轉身,回了一句:“改日一定過來,我請大家喝茶!”
“一言為定!”
蘇瑾笑著點頭,這才轉身走向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