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納哈出歸降的消息果然傳開。
全軍嘩然。
相比較其余的軍士,少年們更加的慌張,他們怎麽辦,永昌侯還會收他們當義子嗎,沒有了需求,會不會因此改變主意。
與其他的人相比,因為已經有所準備的鄭全與王真反倒是沒有大驚小怪,只是對三弟更加的佩服。
不過迷茫還是一樣的。
他們也很茫然。
這一點房安無能為力,成為藍玉義子,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真的是太大的誘惑了。
還有不同的是,他們沒有身份。
其實有很多的士兵也沒有身份,屬於藍玉的私兵,但是在藍玉手底下,私兵仍然是一種身份,哪怕這個身份不受朝廷認可。
但是誰在乎。
私兵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只有精銳才能成為藍玉的私兵,成為了私兵,待遇與普通的士兵天差地別。房安看來,其實就是明中後期家丁的性質。
反觀他們這批少年,包括之前已經淘汰的幾十人,雖然都還在軍隊之中,可他們才是真正沒有身份的人。
不能成為永昌侯的義子,等於打回原形。
“事情大家已經知道了。”
湯泉冷著臉,不知道從哪裡過來的,集合了他們這一伍的孩子們,湯泉的神色,讓孩子們更加的不安,已經知道到了揭曉他們命運的時刻。
所有人都很激動,房安也忍不住緊張。
湯泉仿佛沒有興致,不再像以前口若懸河洗腦大法一套一套的,不過房安卻有些松了口氣,看樣子應該是“好消息”。
“大戰可能取消,你們也失去了接下來最重要的戰場經歷,沒有戰場的考驗,如何分辨出真金,不怕明著告訴你們,永昌侯其實不打算培養義子的。”
“以現在永昌侯的地位,比起以往從小培養義子,還不如直接從軍中將領招募義子,其中的差距,你們應該清楚。”
湯泉啊湯泉。
房安無語,看樣子應該是“好消息”,可是湯泉還是那個湯泉,這個時候還不忘洗腦。
果然。
除了房安,其余人仿佛要哭出來。
見到了效果,湯泉臉色更冷,“不過我向永昌侯求情,替你們說了你們這一路的努力,我曾經說了,只要你們敢拚,機會就不會錯過。”
“有些人表現的不錯,沒有錯過機會,那麽也不會辜負他,還有些人呢,你們的表現自己知道。”
“總之,最後的機會,永昌侯會從你們中挑三個最好的,招為義子繼續培養下去,能不能抓住,就看你們接下來的表現。”
“現在我最看好的是鄭全,李奇,廖榮,你們三個要繼續努力,不讓別人超過你們,其余人能不能在最後的時刻超越他們,也看你們自己了。”
鄭全沒有笑,第一時間看向了自己的兩位義弟。
眼神裡滿是愁容。
房安眨巴眨巴了眼睛。
湯泉雖然不出名,可是此人帶軍真的很有一套手腕。
維持軍心不是大家一路高興的過家家似的郊遊,士氣更不是幾句大義凜然的話就能支撐。
別的不提,光他們這批孩子,湯泉又恐嚇又利誘,把孩子們的胃口吊的足足的,之前哪怕明知道要打頭陣,各個心裡畏懼的要死,可也沒有人打算退卻,做好了拚命的架勢。
既然戰事都要取消了,湯泉沒必要費勁啊。
還有,什麽叫戰事可能取消。
大將軍帶領十余萬大軍親自去了松花河畔,與納哈出協商投降的具體細節,怎麽還會有戰事呢?
房安總感覺不太對。
讓人有點不安。
等湯泉走後,房安準備去馬廄,看能不能打聽到點消息。
“小人。”
“叛徒。”
“你們這兩個小人和叛徒,以為巴結有用?”
誰啊。
房安被攔住了去路,原來不是旁人,正是那十六七歲的年輕人,曾經和王真一起挨鄭全的揍。
李奇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後,嘴角差點咧到耳根後,早就按耐不住了,等湯泉一走,立馬就要出氣,趾高氣昂的大罵房安與王真。
三個被湯泉點名的孩子,無形中與別的孩子有了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人還是原來的人,地位卻發生了變化。
李奇得意的看向王真,最後挑釁的看著房安,其余孩子的怯弱,更讓李奇大爽。
鄭全黑著臉走過來。
“傻大個,你別胡來,你是義父的義子,我也是,你要胳膊往外拐,義父要是知道了,鐵定饒不過你。”李奇下意識的退後兩步,反應過來,紅著臉威脅道。
“誰跟你是自己人。”
鄭全罵道,可是的確不敢輕舉妄動。
房安攔住了鄭全,鄭全轉過臉很生氣,氣自己自私,不敢為兄弟出頭揍李奇。
理解的拍了拍鄭全的肩膀,房安看向李奇,別看都是十五六七八歲的孩子,可這裡真沒有傻子,無非是經歷的事情多與少的區別。
無端端被罵叛徒,王真忍了下來,為了不耽誤大哥的前程,不願意計較,拉著鄭全,然後告訴房安,“我們走吧。”
其余的人冷眼旁觀,沒有人要幫忙的。
反而有幾人圍了過去,大有站在李奇那邊的態勢。
李奇更加得意,多日來的憋屈他忍住了,才有今日的揚眉吐氣。
“枉費我把你當兄弟,你卻背叛我,你這樣的叛徒,有什麽資格來爭。”
“夠了。”
鄭全拉過王真,擋在他的前面,狠狠的瞪著李奇。
李奇身後的人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望,李奇也板著臉,但是不敢說話。
“你不是永昌侯的義子,我也不是。”
“你想說什麽。”李奇咬著牙。
“定論還早,你先別狂。”
“俺們走。”
其余人讓開道,鄭全拉著兩位義弟離開,渾身的不爽。
看看他們離開的背影,想到剛才鄭全的威脅,李奇眯起眼,露出仿佛要殺人的目光。
沒看見背後的敵意,看見了也無所謂,鄭全正在氣惱。
王真則猶如失了魂。
房安邊走邊笑了笑:“他拿我來立威呢,他遠不如大哥,地位也不穩,為了保住自己的機會所以故意打壓我們,手段並沒有錯,大哥不要小瞧了他。”
自己是吊車尾,王真的優點還沒有經過成長,當下也沒有發揮的機會,所以同樣是吊車尾。
選擇拿他們殺雞儆猴,立下自己的話語權,借著湯泉剛頒布消息的機會,讓鄭全不敢揍他,時機火候抓的很準。
“你還為他說話?”
鄭全不可思議,有些不滿。
王真也無法理解房安,難道他一點也不失落嗎。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去哪裡還不能安身立命,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機會的。”房安半真半假的開慰王真。
鄭全低著頭不說話。
......
遠處。
北平來的運糧補給隊正運輸糧料入營,誰曉得能看到一出好戲,與不少士兵遠遠瞧著。
“沒打起來啊。”
“沒勁。”
“那裡爭吵什麽?怎麽都是一幫少年。”有個人好奇的詢問。
被問的士兵回頭一看,對方是雜兵,都已經三四十歲了,士兵懶得搭理對方。
被人無視的雜兵也沒氣惱,反而耐心的觀察那批少年,永昌侯帶兵的本事無人不知,所以看不懂的東西,多了解點才能學到點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