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銀發完,李景合上名單交給身後的沈繼先,然後接道:“賞銀你們都已經領了,我覺得並沒有虧待大家,兄弟們可有什麽意見?”
“有,兄弟們都發銀子了,為何陳大叔和五哥沒有呢?”劉二愣子上前道。
“是啊,五哥和陳大叔怎沒發賞銀呢?”
聽劉二愣子一提,眾人才想起來還有兩個人沒有賞銀。
馬五和陳老漢沒給賞銀,李景自然清清楚楚,他這麽做,不過是想要給山寨立好規矩,那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劉二愣子湊趣,正合他的心意。
李景掃了眾匪一眼,冷冷說道:“問得好,你是不是還想問,為什麽你們這些人也沒有賞銀呢?”
“不敢,我們這些人隨大當家下山,回來也沒出什麽力,自然不敢要賞銀,但是陳大叔和五哥沒有賞銀,弟兄們不服。”劉二愣子叫道。
“好,說的好,我這便讓你們心服口服。我問你,我下山之後,這山上是誰做主?”李景道
“自然是陳大叔和五哥做主。”劉二愣子說道。
“這便是了,既是陳大叔和五哥做主,為何會有這麽多弟兄受傷?”見劉二愣子要說話,李景揮手止住他接道:“你不要說周老大人多,兄弟們抵擋不住,我已問過五哥和不少兄弟,當三麻子那晚來攻打山寨的時候,山寨其實就無多少防備,雖然輕松把三麻子他們打退了,並且只有一位兄弟負了輕傷,可當周老大來了之後,他們卻依然毫無防備,帶著兄弟們倉促應戰,這才造成諸多弟兄們傷亡。若是按照平時訓練的樣子對敵,憑周老大的手下,根本就不是兄弟們的對手。另外,當得知周老大要來的消息之後,便不應該繼續訓練,而是應該養精蓄銳,以待來敵。弟兄們訓練之後勞累,也是這次被重創的原因之一。五哥,我說的可在理麽?”
馬五點點頭。
李景接道:“五哥是隊官,卻不懂這些最基本的道理,這是他的過,有過當然要罰,從今天起,五哥和陳大叔不再擔任山寨隊官一職。但是,五哥帶著兄弟們死戰不屈,一直堅守到援兵到達,這是他的功,並且功勞遠大於過失,有功當然要賞。繼先,賞馬五哥和陳大叔每人白銀一百兩。”
“大當家英明。”劉二愣子叫道:“不過,陳大叔和五哥不再擔任隊官,以後誰來訓練兄弟們?”
“你急什麽?”李景瞪了他一眼道:“有過錯的不止馬五哥和陳大叔兩人,還有四人也有過失。王二茂,周老虎你倆上前。”
土匪中兩人走了出來。
“王二茂,周老虎,你們原本兄弟四人,可你倆現在看看,那兩個兄弟哪裡去了?”說到這裡,李景突然提高聲音:“他倆已經死了!就因為你們把山上的事情告訴了外人,令人生了覬覦之念。老子實話告訴你們,要不是念在你們防守山寨時還算奮勇,更有兩個兄弟因此而犧牲,老子今日就砍了你們的狗頭。”
接著李景喝道:“滾下去,等傷好了以後,自己找五哥領四十大板。”
“是,兄弟知錯了,也不用等傷好,現在就領板子。”王二茂和周老虎道。
“現在領板子,兄弟們見你倆有傷,怎麽好意思下手去打?等傷好了再重重地打,讓你倆長長記性。”李景說到後來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眾人見李景展顏,終於松了一口氣。
李景歎了口氣接道:“兄弟們,以後都記住了,山上的事情決不可跟外人透露半分,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許你們不經意地幾句話就可能害了大家。這次就當買個教訓,只是這個教訓未免太重,我不想看到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是,謹遵大當家教誨。”眾匪齊聲應道。
“好了,現在我說說咱們以後的安排。在說這個以前我問問大家,大家覺得咱們作戰時的能力跟這些官兵兄弟們比怎麽樣?二愣,你來說說。”李景道。
“我覺得比不過。”劉二愣子搖搖頭道。
劉二愣子倒是不糊塗,知道隻訓練了三個來月的土匪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這些職業士兵,哪怕這些士兵平時不怎麽訓練。這一點從剛才跟周老大的手下交手時就能看出來,土匪們是一窩蜂撲上去猛衝亂打,架勢看著倒是極其凶猛,實際上並沒有殺傷多少人,官兵們則是扇開包抄圍殲,周老大的人大部投降被俘,可以說基本上都是官兵的功勞。被圍住了,跑不了啊,不投降就得被殺。
李景雖然衝鋒在前,但是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卻看的清清楚楚,不過他也沒辦法,他是現代軍人,第一次使用冷兵器作戰,他也不會指揮。
這跟他對付十來個官差是兩回事,上次能俘虜孫猛一乾人等那是靠了出其不意再加上孫猛實在有些大意,一出手就鎮住了這些官兵。
要是雙方真的打起來,恐怕還是輸面比較大。即使能贏,估計手下也得死傷慘重。
亂拳有時是能打死老師傅,可那是因為老師傅不知道你用的是亂拳,等老師傅明白過來,就是你倒霉的時候。
李景以前有些自大,覺得自己是現代軍人,來到這個時代領兵打仗應該沒什麽問題,不過現在看來自己還差得遠。
名將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練成的,除了天才,大多都是從底層一刀一槍打出來的。
當然李景也決不妄自菲薄,他畢竟是現代軍人,在軍事素養方面無論如何也比這時的人高了許多,只要摸著門路,學起來自然要快得多。
“是啊,你也知道比不過,既然知道比不過那就好好學,好好練。孫猛,高奇!”李景喝道。
“卑職在!”孫猛應道。
孫猛就是孫總旗,他回應上官的命令已成習慣,等反應過來覺得不對已經晚了,孫猛撓了撓頭,他也實在不知這個場合應該怎麽回應。
李景卻沒在意他的稱呼,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這時候應該用啥稱呼。
“從今天起,由孫猛和高奇擔任正副隊官,高奇教導弟兄們訓練。”李景道。
“是!”孫猛和高奇抱拳道。
剛才李景帶著高奇找孫猛談的就是這些官兵的去留問題。
在李景大把的銀子猛砸下,孫猛早就暈頭轉向了,山上的待遇這麽好,不留下的那是傻子。反正只要不造反,當兵和當匪也沒啥區別。
但是這兩個人真正主抓訓練的是高奇,孫猛給的只是一個頭銜。不是李景對孫猛不放心,而是孫猛暫時不能留在山上。
他一個總旗帶著手下五十多號人上山當土匪那不是造反麽?李景現在還不敢去捅這個馬蜂窩。
他得讓孫猛帶一部分官兵回去,當然還得帶上周老大等人的人頭。
廢物有時也是可以利用的,有了這些人頭,那少一部分官兵就能說得過去,剿匪死點兒官兵很正常,不死才不正常。
對於大明的官軍來說,當官的沒有不吃空額的,而這些死了的官兵很大一部分是他們吃空餉的來源。
官兵戰死以後得補充兵員,但實際補沒補上,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有人來查的話,當官的就找一些老百姓湊數。要是不查,發的餉銀自然裝進當官的腰包。
孫猛對這個差事還是比較喜歡的,既能從朝廷那兒拿到軍餉,又能從李景這裡得到好處,傻子才不乾呢。
不過他也知道李景的好處肯定不是那麽容易拿的,留下的士兵等於是人質,他回去不給李景辦事的話,他的腦袋是保不住的。
只要李景帶著這些士兵到鄭州附近轉一圈,第二天他的腦袋就得被人砍下來。
李景讓孫猛回去辦兩件事,第一件,把所有投靠土匪的士兵的家眷送到山上,第二件,想法子從匠作坊弄一批匠人出來。
這兩件事說容易也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
說容易,只要跟那些士兵的家人說一下這士兵其實並沒有死,只是上山當了土匪,再給他們一些銀子,這些人基本上就會跟著上山。
不容易的是,這些家眷可不是幾個人,那是上百號人,這麽多人一起出城是怎麽回事兒?當家的剛死就出遠門怎麽解釋?
至於匠人倒是好辦,只要用銀子砸,這樣的人要多少就有多少。
孫猛雖是個大老粗,卻還不笨,知道只能分批次的把這些士兵的家眷送上山。
李景也不急於一時,來這麽多人,住的房子也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蓋房子的人手是現成的,周老大一共帶了三百多個人,被殺的只有幾十個,除了跑掉幾個,剩下二百來人全部投降,不用他們用誰?
想讓這些俘虜聽話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李景當著眾人的面兒讓人砍了三麻子還有十來個作惡多端的土匪的腦袋,這幫俘虜一下子就老實了。
另外李景當著他們面兒發賞金,這對他們可是極大的誘惑。因此當李景讓他們加入的時候,這些俘虜立馬就同意了。反正周老大已經死了,跟誰混不是混?只要能吃飽飯就行。雖然這個叫李景的下手狠了些,不過對手下的人是真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