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們見王嗣宗走了,紛紛松了一口氣。趙炅第三女邠國公主就道:“剛才真是嚇死我了,多虧六妹妹讀書好,但你以後還是少惹他,真告到爹爹和嬢嬢那裡不是玩兒的。”
揚國公主說的更直接,道:“他告狀我還要告狀呢,不過是看會樂舞,怎麽就成了鄭衛之音呢?不知道這是給嬢嬢準備過生日的嗎?他是說五堂姐還是說嬢嬢?”
比起南宮那姐妹倆,這些公主才是金尊玉貴長大。李皇后雖然愛爭風吃醋,但也不磋磨孩子。結果她們本來以為上學很好玩,但日日要早起上課要提問,有事還要抄書。偏偏王嗣宗嚴格,公主不敢打就打伴讀,課後留堂言語批評一個不少。整個就是苦不堪言。弄得本來不熟悉的堂姐妹們同仇敵愾起來,每次趙邦媛把王忠嗣氣一頓,她們都暗地裡較好,她受了罰也會幫下忙。
結果反而是年紀最小的魏國公主說:“四姐,王師傅只是比較嚴厲而已,你別這樣說他。我聽爹爹說,他是因妻子病急,當時他在河北去藥鋪已經來不及了,情急之下夜撬衙門取藥,才被貶官。如此重情重義的丈夫,我們應該尊敬,不該像六堂姐那樣頂撞啊。”
所有的公主們一副“你這個叛徒”的樣子,邦媛本來正在安慰有些傷心的趙舜華。但聽這話實在刺耳朵,就道:“難道九堂妹是覺得,男人只要愛護妻子的丈夫就可以罔顧律法,蔑視皇族,進而什麽都可以被原諒!”
這丫頭比她還矮了半個頭,雖說不該外貌攻擊,但實在又黑又胖,居然還是個戀愛腦,真是無語。
魏國公主素來得趙炯寵愛,別人都是捧著他,何時受過這麽犀利的言辭?但又反駁不出來,一跌足跑了。
揚國公主譏諷說,“這個愛哭鬼,八成就去找孫娘子或者爹爹告狀了。”
皇七女荊國公主最不喜歡她,道:“他有本事就去,邦媛妹妹又沒說錯。妹子,你別客氣,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說。”
邦媛聽了這半天,只有這句話最合她心意,忙道:“還真有事請七姐幫忙,實在是不得已。”說罷做出一副為難狀,道:“七姊的姐姐是內尚書省的大知事,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王小波叛逆的事情?”
宋制度,皇子公主稱呼父親為“爹爹”或者“父皇”,稱呼嫡母為“嬢嬢”,稱呼生母為“姐姐”。
她這一番話,著實大出所有公主們的意料。其實,宋初女官制度不斷完善,因為內宦可以往來內外,很多詔書起草就有女官負責。因為她們大多數是嬪妃,與外界隔絕,筆墨也隻傳到中書。保證皇帝的意思不被扭曲。
好巧不巧荊國公主趙清漪的生母邵才人是趙炅晉王府的侍女,雖然不夠得寵,但是很的信任。正好任職大知事,負責記錄皇帝內宮言行。
但是這樣的事情,金國公主可不敢胡亂答應,他雖然年紀還小。卻也知道私自泄露禁中語的敏感性啊。
邦媛自然也知道,再次懇求道:“我自從殺了王繼恩,皇叔就不喜歡我。這我也認了,可王小波乃蜀地人,我的生母徐美人也是那裡人,我怕……就只是想知道點官家的態度而已,好讓我和哥哥心裡有個數!”
這麽說就很讓人理解了。金國公主年紀雖然還小。但深宮寂寞。富人們難免傳些口舌。今上和花蕊夫人的恩怨不是秘密。以南宮的處境,縱使開寶皇后全力保護,她肯定還是從小聽了不少風言風語,所以才如此早熟敏感。
邠國公主生母早逝,最能體諒她的尷尬和遺憾,道:“堂妹別多想,你是皇伯父的骨肉。和蜀地不相乾,和叛逆就更不相幹了。”
邦媛這次是真心實意道:“我自然知道,可是諸位姐妹對我親近,我也說一句實在話。嬢嬢對我固然恩重於山。但我心裡著實對生母有些好奇,也遺憾不能侍奉她一口湯水。縱然皇叔因為她遷怒於我,我也是這麽說,只是我不想牽連嬢嬢。但這件事著實難為荊國姊姊了,也便罷了。”
荊國公主趕緊道:“好了,你快別這樣說,這也不算太難。我回去求我姐姐就是,但你們可別說出去而且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消息。”
邦媛趕緊大喜拜謝,他當然不指望金國公主能帶來多少消息,只是想了解一下趙炅的心意。至於其他,她有別的消息渠道。
王嗣宗走了,公主們自然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散去。十歲以下的公主下午可以休息,十歲以上的則要學習刺繡和點茶。等到回到住處,趙舜華恢復過來,道:“六妹,我才是應該多謝你。但是你最近忙些什麽,我都看不懂了。”
趙邦媛自然不能實話實說,倒不是防著她,而是看出來自己這個姐姐心理素質實在不行。剛才一句話就被差點氣哭,可見心裡不自信。當然這也不能怪她, 自幼父母雙方的孩子,嫡母再好也差了一層,不是像原身這樣暴躁反抗,那就是養的敏感脆弱。
是以她道:“宮裡多是非,但是我們和皇子公主交際一二就可以,不必要摻和到嬪妃之間的事,我今天也是沒辦法,來了宮裡之後才知道今上如此忌諱我姐姐。”
這指的自然是花蕊夫人徐慧。
這話自然讓趙舜華感同身受,邦媛好歹還知道自己的生身母親是誰,出自哪裡,經歷過一些事。但她的生母卻從來沒有人提過,只是宋皇后淡淡說了一句“是個薄命人”,她無數次想問,可有不敢。別人更是不知道或者不告訴她。
她們雖然不用半月回去一次,但平常還是要住在宮裡的。大約三五天回去向宋皇后請安。但是宮內委實太過狹小,即使公主也只是一間寢室配著書房。伴讀連書房都沒有,所以趙邦媛就借口要陪姐姐休息,讓楊淮橘和李黛自去安歇。
兩人出來後一個去了永國公主內寢,假裝公主在。李黛則七拐八拐,到了福寧殿後的宮人值房,正有一個男裝少女,二十上下,鵝蛋臉,雙頰如霞飛,小口處有一顆小痣。李黛心裡有數,問道:“這位就是劉娥劉典簿吧!”
女官們是很好的發展勢力的渠道。
王嗣宗,字希阮。生於後晉出帝天福九年。開寶八年乙亥科狀元。
北宋初年錄取狀元是看誰先交卷,王嗣宗和陳識同一時間交給了趙匡胤,趙大武人本色,讓他倆對打,結果王把陳揍趴在地上得了狀元。所以王老師打人手板肯定是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