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面記錄了甄國相私下走商的通帳。”

　　劉順的手點用力在帳簿上。

　　“這......”劉順口說無憑，任俊等人顯然有些難以置信，“賢侄如何證明此通帳真假?”

　　“小子老師可以證明，這帳簿正出自老師之手。且甄國相所用封口之財物尚在老師府中，各位若不信，可隨小子往長史府一觀。”

　　任瑩疑惑問道:“劉長史如何會有此帳簿?”

　　劉順抿了一口溫水，解釋道:“不怪任家姐姐不知，小子老師這長史之職，乃天子欽命，其職責便是輔佐、監督國相於諸侯王國中的所作所為。當然，天子知道天下之人無利不起早，只要國相能與諸侯王分均妥當，地方安撫無禍，天子也不會降罪於彼。家師精通數術，王府一應通帳不出其目，國相上下其手，逃不過家師法眼。國相孰功，孰過，皆在家師掌握。”

　　甄舉自是明白安上撫下的道理，不但得將常山王喂飽，還要堵住劉洪的嘴，這才送給劉洪不少財貨。

　　劉洪為免甄舉心生歹念，遂將所得之物悉數收下，一一列目，藏於府中，待卸任之時再行交還。

　　這也是劉洪不與甄舉在同處辦公的原因之一。

　　有了劉順這番解釋說明，在場之人再無不信者。

　　“有此證據，確實可將甄舉拿住。”

　　任俊撫須笑道。

　　劉順作故弄玄虛狀，“小子可從未說過要與甄國相不利。”

　　“嗯?那你要如何?”

　　任瑩對劉順的轉彎抹角感到極為不滿。

　　劉順見任瑩眼神凌厲，回想起以往的溫存，心中感歎:女人心，海底針啊......

　　“姐姐勿怪，我的意思是，甄國相若是識趣，願意分讓手中權益，這通帳就權當不存在。”

　　“哼！這權益要如何分配?”

　　任瑩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無不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劉順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輿圖懸掛在圍圈正中，所有人都一齊起身來到中央。

　　劉順手持木棍指著井陘以北的滹沱水說道:“滹沱水以北靈壽縣、南行唐、上曲陽、常山關歸屬甄氏。滹沱水以南所有利益，在場之人共分之。劉家佔四成，其余平分為三份，如何?”

　　劉順猜測，甄舉在被“圍攻”之下更傾向於“退守”與中山接壤地區。

　　將常山關交給甄氏，讓他們北上代郡經商之路暢通無阻，是劉順作出的極大讓步。

　　這也是無奈之舉，若不給甄氏馬政大權，甄舉很可能會翻臉，劉順此時還不想與甄氏發生正面衝突，互利共贏當為最佳之選。

　　何況，劉順等家族即便聯合在一起，也難以供養多少戰馬，更遑論養活騎兵了。

　　劉順估計，就算集齊全陣營之力，也僅能置辦出四百騎士。

　　想要獲得馬政之權，只能日後徐徐圖之。

　　在蓋高與任氏看來，劉順的提議不可不謂慷慨。

　　甄舉先前與他們交代的，也僅僅是讚皇山一帶鐵礦利益份額的一半而已。

　　在甄舉看來，任氏只是甄氏手下的一條狗而已，蓋氏更不用說，作為一條被原主拋棄的獵犬，能有一口湯喝已是格外開恩，沒有資格討價還價。

　　劉順則沒有如此偏見，他需要的是任氏的經營能力與蓋氏的武裝力量。

　　不等任俊、蓋高作出應答，褚燕第一時間站出來，表示自己認同劉順的提案。

　　褚燕這陣子，在元氏縣做事不留余地，手段狠辣，威名頗盛。

　　從任秀處得到“內幕”消息的任瑩，明確知道劉順與褚燕乃暗中聯合，故而隨之表示認同利益分配。

　　蓋高雖說要回去與家父商談過才可決定，但他本人已經決心投靠劉氏門下。

　　他已經受夠了大族的冷眼，更不想再拾人牙慧，任人指使，做那髒事乾盡的鷹犬。

　　蓋高立下志向，振興蓋氏，要從他這一輩開始！

　　劉順見眾人點頭，心中很是滿意。

　　若任氏與蓋氏不想體面，大殺器梁成和他的手下正埋伏在兩側耳室之中，劉順不怕這幾位有異議。

　　又過幾日，褚燕聯合蓋氏接連發難，吞並了多個大族。

　　他們先以武力鎮壓，再以利誘之，各族無不妥協，成為支付“預租稅”的一分子。

　　甄舉聞訊，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褚燕小兒，欺人太甚！”

　　甄舉門客紛紛勸說道:“國相不可動怒啊！”

　　“這褚燕橫行縣外，聚眾千余，已成尾大不掉之勢。”

　　“誠是如此啊，國相！我等當加以拉攏，而後再徐徐圖之。 ”

　　甄舉的門客一個個都選擇消極對待此事，一是因為他們清楚甄家在元氏縣的兵力不足以與褚燕對抗，二來是因為他們有把柄在夏侯蘭手中。

　　自從劉順將麻將普及到元氏縣後，夏侯蘭便遵照劉順的指令，在元氏縣各主要街區開設了麻將館。

　　這年代，幾乎沒有不好賭之人，甄舉手下那群門客更是如此。

　　劉炳借著經常與甄舉之人打交道的機會，先以酒肉誘之，再賒錢與一眾甄舉門客(門客沒有絕對收入，全看主子賞賜)去麻將館打牌。

　　夏侯蘭便根據劉炳提供名單，安排“托”與之打牌，並輸錢給那些門客。

　　久而久之，一眾門客相互傳告，就像找到生財之路一般，紛紛湧入麻將館。

　　劉順趁機推送美人入懷，讓這些被財色迷惑之人在女人的一聲聲央求中拉高生活水平，增加日常開銷。

　　最終，這些人會因手氣不好，開始輸錢，進而借貸，簽下借據，成為劉順的牽線木偶。

　　長期的布局，終於在這一刻得到了回報。

　　甄舉在眾多“狗頭軍師”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下，決定與褚燕展開會談。

　　褚燕提出的要求不用多說，自然是劉順在密會中提到的“以滹沱水為界，分隔南北”策略。

　　甄舉將褚燕的提議告知門客，門客仔細分析道:“此議可行！”

　　“屬下附議！”

　　“國相，褚燕這廝悍勇無匹，卻短智少謀！只要國相掌控常山關，其北上商路斷絕，日後想要采購馬匹、牲畜，還不是要求到國相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