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圈為扎營點位置

　　寒冬將至，誰都想有個城牆遮擋風雪。

　　但劉順執意將大營駐扎在北面河道與南面山體夾出的最窄處。

　　劉炳問劉順原因時，劉順答道:“此地扎營，可與下落形成掎角之勢，北面來敵則可退守山間，西面來敵則可據險而守。”

　　劉炳在此的任務就是保證糧道不斷，北面來敵說明寧城已失，也不必再往前線運糧，直接退回關口即可。

　　西邊來敵，則說明烏桓反叛，大軍可能還在前線奮戰，糧道不可斷，必須嚴防死守。

　　利用地形優勢，劉炳大營完全可以為沮陽方向的運輸隊伍提供一個防禦屏障。

　　此時的治水還未上凍，來敵絕不可能在如此天氣涉水強攻，更不可能分別圍困下落縣城與劉炳大營，將自己置入腹背受敵之地。

　　劉順的話讓劉炳一怔，“西面怎麽還會有敵人來?”

　　“一來，代郡的北大門馬城並非牢不可破。若鮮卑人從馬城入代，則可一路南下至當城，再轉東進入上谷郡西側。二來，兒可信不過那群烏桓人。”

　　劉炳有些詫異道:“烏桓人?他們不都跟著去了寧城嗎?”

　　“難樓所屬部眾不計其數，怎麽也有數萬。這次因為糧草原因，隻征調了五千而已。剩下的那些說不好會趁著大漢疲敝，行那不軌之舉！”

　　劉炳雖然認為兒子多少有些杞人憂天，但還是勉強答應下來，以防萬一。

　　畢竟，糧道要是沒被鮮卑，而是烏桓崽種截斷，他的腦袋瓜八成是保不住的。

　　“也不知道夏校尉那邊是何情形。”

　　劉順幽幽道。

　　劉炳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放心吧，夏校尉久經沙場，不會出岔子的。”

　　劉順愁眉不展，淡淡道:“但願吧......”

　　寧城北，夏育大營被漫天黃沙所籠罩，能見度極低。

　　“娘皮賊咧！這也甭出塞打他娘的鮮卑了，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尹端罵罵咧咧道:“這種天氣，他們肯定不會發起攻擊的。”

　　與尹端同樣站在望樓上的夏育，微微低著頭，用手遮擋封殺，目不轉睛地看向北方。

　　“難說！呸！”夏育吐了一口沙子，“這幫鮮卑崽種餓急眼了什麽事兒都乾得出來！這些年北方天氣可不怎麽好，他們八成是遭了大災了！”

　　夏育的嗓音有些沙啞，顯然是方才有過激烈地指令下達。

　　烏桓人有自己的斥候，同樣發現了鮮卑大軍動向，此刻也在戒備之中。

　　為防止鮮卑趁機偷襲，大批斥候散開在大營北面入口周圍，來回巡視不停。

　　尹端預料的沒錯，鮮卑軍主力為騎兵，這種毫無能見度的天氣，他們是不會主動出擊的。

　　檀石槐有著充足的耐心，他命人在背風處下營，開始組裝攻城武器。

　　夏育已經打定主意，他認為鮮卑人絕對是因為凍死的牲畜太多，這才組織大軍放手一搏的。

　　故而，他決定固守此地，堅決不讓鮮卑大軍前進一步！

　　等到敵軍糧盡，自然會選擇退兵。

　　事實也確實如夏育所料，鮮卑大軍的糧草只夠支撐一個半月。

　　這已經是檀石槐所能籌集的極限，再多不出一粒米、一隻羊。

　　但是，他不能急。夏育佔據著絕對有利的地形，此時強攻，漢軍士氣正盛，肯定無法攻破漢軍防守。

　　他必須拖，拖到發生變故，比如漢軍得知另外兩路人馬大敗的消息，最好能俘虜一員漢軍主帥拉到陣前問斬。

　　又或者，拖到漢軍內部滋生動亂......

　　入夜時分，風沙也漸漸消散下去。

　　烏桓大營內，不知在何時出現了一名訪客。

　　“卜西台，你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隻身來本大人營中?！就不怕本大人將你捆了拿去給漢人嗎?！”

　　難樓大營內，鮮卑使者卜西台謙卑地跪在下首，任憑難樓向自己耀武揚威。

　　卜西台對難樓是鄙夷的，他認為難樓就是漢人養的嬉犬，可檀石槐大王命令他促成與難樓的結盟，卜西台無法向那個充滿威嚴的男人說不。

　　“尊敬的難樓大人，我只是檀石槐大王手下微不足道之人。您即便綁了我送給漢人也換不得一匹戰馬，為何不聽聽我為您帶來了怎樣的提議呢?”

　　難樓大笑不止，“檀石槐大王?在那破山頭自立為王，簡直可笑！”

　　原本恭敬跪在地上的卜西台憤然起身，衝向上首的難樓。

　　難樓左右衛士迅速將卜西台按倒在地。

　　卜西台雖然被控制住了身體，嘴上卻罵個不停:“我是帶著檀石槐大王的誠意來到此地，而你，難樓大人， 竟然敢對我的大王不敬！”

　　難樓笑了笑，揮動手中用來切割烤羊肉的剔刀說道:“松開他吧，他可不是那種會耍刀的人，他根本就不是鮮卑的種！”

　　難樓說的沒錯，二十出頭的卜西台並非純種鮮卑人，他是北逃的漢人男子與丁零女奴所出。

　　只是因為能說會道，且很有魄力而被檀石槐賞識，引為己用。

　　他靠著精通多門語言，常年斡旋於鮮卑各部與漢人北方州郡之中，算得上是檀石槐手下頭號外交家。

　　難樓之所以出言不遜，乃是因其想要在接下來的談判中掌握絕對的主動權。

　　衛士將卜西台從地上拉起，卜西台拍打了幾下外袍，繼續道:“難樓大人既然不想與我大王談判，那便將我送去漢人大營領賞吧！”

　　難樓將剔刀插進案幾之中，起身走下小土台。

　　“你不是說了，把你送過去也換不得什麽好貨。有屁快放，這都什麽時辰了，本大人還要去美人懷中享受享受呢！”

　　卜西台冷哼一聲，“如此，我便長話短說。檀石槐大王希望與難樓大人結盟！”

　　“結盟?哈哈哈哈！”難樓再次大笑起來，“你兩手空空，來本大人這裡要求結盟?你娘皮生你時夾太猛了嗎?”

　　一眾衛士聽了自家大人所言，紛紛偷笑。

　　面對難樓的無盡羞辱，卜西台面不改色，“結盟自然是有條件的。大王說了，等到攻下上谷郡，便會繼續西出，攻打代郡。到時難樓大人可在代郡稱王，檀石槐大王也會承認您烏桓王的地位，並將公主嫁給您的兒子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