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想要依靠平定鮮卑而掌控大權,士大夫要的是一場大敗讓天子徹底死心。
至於參戰的幾萬將士,誰在乎呢?
熹平六年(177)二月,朱龜設治所於廣陽郡薊縣,征召劉堅、劉炳入幕。
朱龜年四十有三,為人豁達,有著典型泰山人的身量,嗓門洪亮,能飲烈酒。
劉順已經收到老師來信,被告知劉洪與朱龜乃姻親關系。
劉順見朱龜的第一面就覺得此人與自己老師有幾分神似,心道:這還真是有幾分血脈相承呢!
朱龜邀請劉堅、劉順入幕是可以預料的,他本家或死或弱,難以頂事兒,位居要職卻無心腹可用,這可說不過去。
劉順想到曹丕在與自己同齡時,跟著曹操出征險些喪命,靠著一流的騎術才得以幸免。
為免遭遇相同情況沒有逃生的手段,劉順特意給自己換了一匹快馬。
這匹快馬乃閻柔送給他的,投桃報李,劉順通過父親,將閻柔舉薦給朱龜,得了個典糧的職位。
劉順也沒忘了自己的“好大哥”甄平,讓甄平混了個書佐職位。
趙雲、顏良、文醜、牽招、褚燕、梁成、蓋高全都被委派了職位,就是沒有劉炳手下那批人官職高罷了。
可莫要覺得劉順在以私謀公,這個節骨眼上,只要有些門路的家族都得可勁兒往朱龜手下塞人,沒門路的也得硬鑿開一條縫送個家族子弟進來。
可就是苦了劉備、公孫瓚,這麽好的機會,他們竟然無緣參與進來。
在最近的一次來信中,劉順得知劉備深受張苞喜愛,現在正負責把守剛剛加固防禦的盧龍塞,受破虜校尉鄒靖節製。
公孫瓚則是因為陪同劉基南下,被人冠以忠義之名,得到了升遷,成為遼東屬國都尉長史,於公沙穆麾下效力。
兄弟們都在最前線,劉順則身處大後方,帶著他與任瑩一手培養出來的帳房先生,為各營、部分配物資。
他現在乾的活與諸葛亮早年所做之事類似——為大軍後勤作保障。
同為“後勤部”的還有一眾冀州子弟,說出他們的名字能嚇汝一跳!
清河崔成(崔巨業)、廣平沮授(沮公允)、鄚縣張超(張子並)、巨鹿耿苞(耿靈君)、鄴縣閔純(閔伯典)、下博李賀(李行典),單拿出任何一人都是在冀州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出身之高貴皆屬上上之選(田豐已經舉茂才去京中任職)。
然而,這些人無一例外地要聽從劉順的指揮。
甚至可以說,他們現在都沒有資格聽從劉順的指揮,因為他們還沒能熟練運用珠算盤。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若是算不明白轉運與倒運糧草之間的方差,那這典糧的活計不乾也罷。
朝廷設定的三萬騎兵,配九千從征,也就是每隊一萬騎兵,外加中護軍一千,兩名別部各帶千人,總計一萬三千人。
這一萬三千人馬,在這期間可不能按照非戰時那麽供給糧草,單一個月就要吃掉四萬石糧食和三萬石草料(算上各類損耗)。
戰馬每天要吃四頓,三精一粗,精料主要就是由大豆、苜蓿草製成。
為戰馬供應精料的正是劉順。
從西域引進的高山豆與資苜蓿都已經在燕山中廣泛種植,其中當然少不了上黨氏族的鼎力支持。
一車車的豆粉與苜蓿草被運往幽州,一車車的錢財被送到常山。
為了安穩吃下這幾億的大額生意,常山王都親自出面鎮場子,上黨那邊出人出力負責轉運,連郭太都要派人參與進來。
劉順也很識趣,他“隻”佔了馬匹糧秣供應,將其余的利益讓給了其他家族。
其他家族沒想到會爆發大規模騎戰,家中根本沒有囤積那麽多草秣,劉家又如此識趣,他們便未與劉家爭利。
誰家儲糧多就多賣一些,得利就多一些,和和氣氣,共同生財。
可幽州各家族可就沒那麽和氣了,他們為了那四個別部職位爭得不可開交。
為何是四個?
因為臧旻那邊的別部司馬都定好了,根本輪不到幽州人參和。
每次升帳,朱龜都會淹沒在幽州那獨特口音之中。
軍中禁止飲酒,劉順很會來事兒,每次幽州人在帳內爭吵不休,他就在一旁為朱龜展示茶藝,泡上提神醒腦的山楂茶給這位表面笑容溫和,實則內心崩潰的將軍些許心理慰藉。
原本這四個司馬之位是不需要爭執的,上谷寇氏佔一個,遼西公孫氏佔一個, 剩下的就看他們想與誰共事,也輪不到朱龜來做決定。
可偏偏寇氏解體,公孫氏剛遭大難,主動退出競選之列,下面這些幽州二流家族立刻就起了心思,誰也不服誰。
朱龜根本不敢輕易作出決斷,因為他選的不是四個司馬,而是兩對。
在同一將領麾下的兩個司馬必須有著密切關系,不然這仗還沒開打,就輸了大半。
待眾人離去後,朱龜長歎一口氣,“唉!”
劉順在一旁收拾茶具,準備離去。
朱龜看向劉順,問道:“世人皆道你小子有長智,你也看了是來日了,有何諫言與某?”
劉順恭敬一禮道:“小子只是區區典糧,怎可擅自行那參讚之事。”
朱龜明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劉順會拒絕回答自己的問題。
“哈哈,某那老友真沒說錯,你小子果然不同尋常。”
劉順默不作聲,又是一禮。
“也罷,今日起,你便作某之參軍事。”
劉洪曾對朱龜提起過劉順的軍師才能,言其精於治軍、兵法,也有從軍征討經驗。
朱龜也隻當是老師對學生的“超額褒獎”,沒有在意,但老友的建議他總是要參考的,劉順這才得到個隨侍左右的機會,入大帳旁聽。
“謝將軍!”
劉順行大拜之禮。
“現在可以回答某方才的問話了吧?”
劉順點點頭道:“將軍如今所慮不過別部之選。”
“然也。”
“此事易耳。只需告知眾人,自籌糧餉者可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