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一次起,沮授深深愛上了這種非常適合步兵陣列,集中優勢兵力半突進,半包圍的戰術。
今日出營作戰,他正要對此陣進行實戰檢驗。
“哼!定叫爾等有來無回!傳令右部,進軍接敵!”
咚咚咚!
戰鼓擂響,右部軍士開始向前邁進。
來敵見漢軍有一部兵士貿然突進,心中大喜,紛紛向沮授右部所在圍攻而來。
耿苞見敵人向自己所在方向包圍而來,心中不懼反喜。
“這幫胡狗果然短智!左一列向左轉!”
隨著耿苞一聲令下,本部最左側一列士卒集體向左轉。
耿苞率領的右部頭排兵與最左列兵皆手持大盾,在接敵之前,方型陣列會轉變為弧形,形成卻月陣,由一整排大盾兵在前頂住來敵衝擊。
大盾兵並不配備長武器,只有一把環首刀和一柄手戟。
很快,耿苞所部便與飛衝而來的鮮卑人展開對抗。
邦!邦!
鮮卑人以手中武器猛烈敲擊漢軍前排大盾,企圖將之砸碎。
一排排人潮,前推後擠,壓在頭排大盾兵身前。
持盾之人可以透過盾牌之間的細小縫隙看見敵人那可憎的面龐,呼吸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獨特草原膻味兒。
“前排頂住!頂住!大戟士,落!”
耿苞在軍陣中央瘋狂呐喊。
與大盾兵相隔兩排的大戟士得令,將手中長戟砸向拚命推搡大盾兵的敵人。
“嗚啊!”
長戟援靠著重力啄進敵軍前排士卒的後背之中,中招的鮮卑兵士紛紛發出淒慘哀嚎。
有人或是肩胛骨被鑿穿,或是脖頸被刮開血口,或是脊椎為之擊碎。
受傷之人無力地趴在大盾之上,緩緩向下滑落,留下一道道血痕。
其身後之人踩著將死未死的前排之人一躍而起,妄圖跳進漢軍陣列之中。
在大盾兵正後方嚴陣以待的長矛手一齊舉矛便戳,一個個血窟窿綻放於高高躍起的敵軍身前。
一陣血瀑噴灑,迷了不少漢軍雙眼,造成了短暫的混亂。
壓力驟減的大盾兵抄起鋼刀,順著大盾側方插口懟出,正懟在前仆後繼的敵軍大腿根部。
一聲慘嚎,一名鮮卑人的胯下之物被連根切斷,就連膀胱都被戳了個對穿,尿液頓時被外部氣壓擠出,四溢開來。
耿苞見敵人士氣銳減,立時下令道:“推!用力推!”
大盾兵得令,收刀猛推盾牌。
出其不意之下,鮮卑軍被推得連連倒退,前排之人與身後的友軍發生大范圍踩踏。
在右部接敵的瞬間,中部開始向前邁進。
此時已經清理掉漏網之魚,徑直頂到被擠得身形不穩的鮮卑人中路。
“殺!”
沮授高舉手中鋼刀,向本部發號進攻指令。
前排的長矛手躬身前捅,迅速打亂敵軍回身腳步。
後排的大刀隊從兩翼殺出,將散開的敵軍一一砍殺。
右部、中部漢軍踩踏著無數敵人血肉,一步步將所剩無幾的鮮卑軍推向左部衝來方向。
左右兩部如雙鬼拍門,將敵軍擠壓在狹小空間,動彈不得。
中部如鐵杵搗蒜,長矛猛戳、長戟錘落、長刀豎劈,將一名名哭喊求饒的敵軍胸口洞穿、頭顱敲碎、四肢斬斷。
沮授也殺紅了眼,身先士卒,在陣前奮力揮舞手中鋼刀。
不料冬日時節,鋼刀韌性大減,一刀落在敵人脖頸上,被其頸椎崩斷。
沮授動作稍一猶豫,一把鐵骨朵便從不知何處落下,正砸在他左肩之上。
“唔!”
沮授吃痛,悶哼一聲,向後倒落在地。
這一倒地,沮授才發覺自己氣力已盡,竟然爬起不得。
鮮卑士卒見過沮授發號施令,知道其乃領軍將領之屬,紛紛豁出性命要將沮授就地砍殺。
好在中部軍陣型未亂,前排長矛手跨步上前,頂住來敵,陣中又跑出數人拖著倒在血泊中的沮授回到陣中。
沮授傷得不重,他身穿全甲,方才那一下並未打實,至多留下些許淤青,倒是倒地後險些被亂刀劈砍讓沮授嚇得不輕。
夏育見到沮授倒地,被驚出一身冷汗,趕忙命人支援。
夏育、沮授合兵一處,不出半柱香時間,鮮卑人全數被誅。
“多謝校尉出手相救!”
沮授拱手道謝。
“不必如此,你我本當一心,我又豈會見而不救?”
沮授根本不用夏育支援也可全殲來敵,二人不過相互客套,趁機拉近關系而已。
大敵當前,夏育乃沮授上司,沮授縱然看不慣阿附閹黨之人,也能在這會兒拎清楚利害關系。
往好了想,此戰若勝,還得夏育為其上報戰功、
若此戰戰敗,有家族庇護,他倒不虞遭受雷霆之怒,但也不想因得罪夏育被進讒言。
此外,多日相處下來,他觀夏育也是個豪爽之人,與自己性情很是相投。
倘若夏育並非邊鄙出身,沮授還真有可能與之交往一番。
三千人被全殲的消息傳回鮮卑中軍,檀石槐面不改色,隻道了一聲:“讓雲梯車快些到位。”
經過方才的一番試探,檀石槐對漢軍能夠延阻的兵力了解了個通透,心中也有了定計。
他決心在太陽落入大地之後發動總攻,爭取今夜率領大軍挺進到漢軍大營前。
他知道這麽做有些操之過急,畢竟他明明可以拖到漢軍糧草不濟,軍心潰散之時發動猛攻。
但他也知道,自己大軍中的糧草也撐不了多久,若不能速戰速決......
檀石槐如雄鷹般銳利的眼睛掃過一眾統領,統領們如芒在背,卻也不敢抬頭回望,紛紛將下巴貼在鎖骨之上。
檀石槐心道:若不盡快拿下這座大營,到時這些餓瘋了的豺狼可就難以掌控嘍!
在位多年,檀石槐對鮮卑各部了解頗深。
他是一名出色的戰略家,更是一名傑出的政治家,他對人心的把控遠超鮮卑人本該擁有的水準。
貪婪、無義、短智、淺視,這八個字將鮮卑人的本質概括得淋漓盡致。
多年以前,他就已經意識到,依靠草原之人是沒有前途的。
“去叫沒鹿回部統領過來。”
檀石槐向身邊親衛傳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