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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982有個家》三百八十三.1副墨魚拖網
第一堂數學課,五年級的學生們上的非常積極,爭搶著舉手回答問題,回答問題的時候聲音洪亮。

王憶都無語了:“王狀元你扯著嗓子喊什麽?回答個問題怎麽還這麽大聲啊?”

王狀元說道:“努力學習,態度積極!”

王憶說:“可是你答桉回答錯誤了啊!”

王狀元眨眨眼,又說道:“但我態度很積極。”

王憶真是一臉生草。

下課之後學生們可就得瑟起來了。

王憶懷疑他們上課那麽亢奮就是為了下課時候可以更亢奮的玩!

他們都想玩棋牌,可是都舍不得剪開自己的棋牌給對方玩,一個個把敝帚自珍、摳菊花吮指頭的摳門勁展示的酣暢淋漓。

最後他們想到了比自己年級低的學生,拿著棋牌跑去找低年級的學生炫耀。

這下子他們舍得剪開了。

很神奇,一個課間休息的工夫,全校學生都學會玩軍旗牌了。

第二節課王憶去給四年級學生上課,便有學生眼巴巴的問他:“王老師,五年級的同學說,你給他們發了國慶節打太極拳拿第一名的獎品。”

王憶翻著白眼從文件夾裡拿出一摞子軍旗牌和鬥獸棋牌說:“你們也有,全校都有。”

學生們頓時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一看這架勢,王憶索性把其他棋牌都拿出來去分給了一二三年級的學生。

其實他當時隨意買了一箱子的棋牌,除了軍旗牌和鬥獸棋牌,還有刀殺雞棋牌、官抓賊棋牌、龍虎鬥棋牌。

但軍旗牌和鬥獸棋牌最簡單也最經典。

中午頭吃飯吃的是稀罕的,蒸地瓜葉!

天涯島農田不多,以往主要種蔬菜,其次是種點糧食,今年是主要種蔬菜,其次是種地瓜。

倒不是王憶有遠見,一開始就做出了天熱賣涼菜、天冷賣烤地瓜的設想,而是王向紅嘗過這地瓜的好滋味和好口感,他知道社員們肯定喜歡,這東西可以當口糧,所以種的多。

地瓜這玩意兒能長,特別是今年他們在紅樹島挖了大量的腐殖質淤泥當肥料,加上現在隊裡養豬養雞鴨養的多,糞也多,地瓜不缺肥,長得更凶猛。

現在還不是吃地瓜的時節,不過也差不多了,外島氣候的原因,地瓜一般是在農歷的八月下旬和九月上旬出產。

今年大旱天但隊裡上了滴灌工程,地瓜葉長得茂盛,隊裡人經常去摘嫩地瓜葉回來吃,他們把這活叫做逮地瓜葉。

地瓜葉混上麵粉一起蒸,口感好味道也好,很可口。

現在快要收地瓜了,地瓜葉逐漸只剩下老葉子了,於是王向紅讓婦女們上工時候去給學校逮了最後一波,送過來半屋子的地瓜葉。

漏杓領著四個手下蒸了一鍋又一鍋的地瓜葉,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個學生塞一碗地瓜葉。

蒸地瓜葉蘸蒜泥味道頗佳,奈何外島人不太愛吃生大蒜,於是漏杓發明了一種甜蒸地瓜葉:

地瓜葉和麵粉是用糖水和出來的,蒸熟後味道甜滋滋的。

王憶吃了一口不想吃了,他寧願蘸蒜泥,好歹吃個新鮮滋味。

可學生們卻喜歡甜口滋味,他們一人吃了一碗地瓜葉,然後急匆匆的拿起棋牌去約著打比賽了。

當然也或許是他們被棋牌給迷住了,壓根沒人在意中午吃什麽,隨便狼吞虎咽的吞一碗地瓜葉下去便走了。

國慶節之後沒有午休了,這樣正好,學生們利用中午吃飯時間約在一起打比賽,玩的不亦樂乎。

不過天氣逐漸糟糕起來,陰雲從南邊海域被吹了過來,海風也猛烈起來。

王憶進大隊委辦公室,王向紅走過來跟他說:“前幾天康妮台風製造的後續影響要來了,你讓學生們小心點,我聽午間天氣預報說,下午有大風也有雨。”

“晚上估計是個雷暴天。”祝真學補充道,“康妮台風在海上製造了高低壓氣壓渦流中心,這會吸引暴風雲到來,暴風雲能產生電荷,底層是陰電、頂層是陽電。”

“另外地面也會產生陽電荷,這樣正電荷和負電荷彼此相吸,但空氣卻不是良好的傳導體,於是正電荷奔向樹木、山丘、高大建築物的頂端甚至人體之上,企圖和帶有負電的雲層相遇……”

他看著兩人滿頭霧水的樣子便笑了笑改成簡單的一句話:“暴風雲會帶來打雷和閃電,今晚讓社員們把雞鴨看好、把豬圈整理結實了,防止有雞鴨豬受驚會出事。”

王向紅讚歎的說:“有文化就是不一樣,這懂的多、研究的透,要不都說搞生產工作還是需要有文化才行?”

祝真學哈哈笑著擺擺手,說:“我也是略懂皮毛、略懂皮毛而已。”

幾個人說笑兩句,王憶說:“行了,隊長,這事你叮囑社員我叮囑學生,你先去忙你的吧。”

王向紅說:“好,那我先走了。”

他走了一步猛然回頭:“等等,什麽玩意兒啊,這不是我的辦公室嗎?什麽叫我先走了?”

王憶無辜的攤開手說:“隊長,我可沒有趕你走呀,是你自己說你要先走的。”

王向紅沒好氣的說:“你小子少來,肯定是你又跟我耍心眼子了。”

辦公室裡的祝晚安和楊文蓉便笑了起來。

祝真學跟王憶說:“王老師,這次國慶節期間有我以前的學生來上門拜訪我,他們有教育系統內的工作人員,然後聽他們說,今年下學期,三四五年級的學生要增加一門新功課。”

“大彷課?”王憶問道。

這事王向紅也給他說過,但說的是不一定什麽時候推廣,也有可能下學期推廣,沒想到這麽快這課程就要進入農村校園了。

大彷課就是毛筆字課,因為小學生寫毛筆字都是從描摹寫開始,屬於彷寫,寫的字很大、用的字帖也大,所以外島老百姓把這課程叫做大彷課。

現在毛筆字用處還挺廣泛的,又是國學書法,各級教育單位都很注意推廣毛筆字進校園。

祝真學聽了他的話後點頭:“對,外島的小學都要開設大彷課了,字帖和練習本應該過幾天就能送過來。”

王向紅說道:“那可得讓學生們好好練毛筆字,早些年我在部隊時候有個戰友跟孫老師是老鄉,齊魯人。”

“齊魯那是孔孟之鄉,有文化,我那個戰友就寫了一手好毛筆字,最後被我們團委看上了,把他調到團委當了個乾事,一步登天。”

王憶咂咂嘴,說道:“這樣還真得把黃慧慧的那個小舅叫過來,他叫黃有功是吧?他的毛筆字寫的不賴,可以讓他過來試試能不能當大彷課老師。”

黃有功這人挺有意思的,是個老文青,這種人適合給小學生當國學教師。

有些迂腐,但確實懂一些國學知識,可以給孩子們進行國學啟蒙。

祝晚安說道:“不用再請教師了,祝真學同志就能寫得一手好毛筆字。”

王憶說道:“我知道,但祝老師畢竟年紀大了,讓他帶一門語文課就可以了,不給他額外加課了。”

“主要是王老師在酒桌上答應過人家了。”王向紅笑道,“他當時答應學校開大彷課,就把人家黃老師返聘回來給孩子教寫毛筆字。”

王憶無奈的笑道:“對,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當時他喝高了,讓人家寫了‘茴’的幾個寫法,這把人家當孔乙己耍了,有點不尊重人。

這樣如果學校能把人家返聘回來,也算是一個賠禮道歉了。

下午天氣陰沉起來,風大了起來,但遲遲沒有下雨,於是學生們上了勞動課。

漫山遍野撿栗子!

現在栗子都已經熟透了,風吹栗子樹枝嬌軀亂顫,熟透了的栗子便活蹦亂跳的呱呱落地。

王憶本來要跟孫征南一起領著學生們上勞動課,結果出辦公室沒多會被劉紅梅給找過去了。

劉紅梅吆喝他說:“王老師你過來,有件事跟你說。”

王憶問道:“紅梅主任,有什麽事嗎?”

劉紅梅說道:“你不是想找欒大壯買拖網上的銅錢嗎?快去買吧,你下午沒有課,趕緊去找他買回來,晚了就沒有機會了。”

沒頭沒尾來了這麽一句話,把王憶說的有些犯迷湖:“等等,什麽意思?為什麽晚了就沒有機會了?還有別人要買嗎?”

劉紅梅說:“不是有人要買,是有人要把這些銅錢要回去!”

“是這樣的,你不是想找欒大壯買那些銅錢嘛,但我幫你托親戚問過了,欒大壯這家夥亂要錢,一個勁的想指望著這漁網上的銅錢發大財。”

“可他這副漁網是人家長海公社的,當時長海公社讓他把漁網給扔了,他自己帶回了家裡去收藏起來。”

“現在世道變了,漁網上的銅錢不是封建社會糟粕了,長海公社還有領導記得這幅漁網的事,正好我家掌櫃的跟長海公社的領導們認識,他就把欒大壯當年沒有扔掉這幅網而是自己收拾起來的事給說出去了。”

“長海公社的領導一聽這幅網還在、上面的銅錢都在,於是就起勁了,想要去找他把這幅網要回去!”

王憶明白她的話了。

劉紅梅繼續興致勃勃的說:“欒大壯聽說公社要上他門討回漁網,他沒法再留在手裡了,就給我親戚說了一聲,托他們給我傳話,說他願意賣掉這張漁網上的銅錢了!”

王憶回憶著說:“哦,紅梅主任,上次你去我那裡的時候說,欒大壯會賣這些銅錢的——你當時就打算好這麽算計他了是吧?”

他進一步問道:“這事是你主導的,是吧?”

劉紅梅落落大方的說:“對,是我主導的。”

要是擱在以往,王憶不在乎這種事,劉紅梅沒有違法也沒有違規,只是把欒大壯家裡有銅錢的消息傳出來了而已,不算什麽事。

但經歷了上次他算計人家曹吉祥的黑便士,結果把自己給算計進去的事情後,他現在有所感悟,道德水平也有所提高。

於是他就跟劉紅梅說:“紅梅主任,我不是批評你啊,我知道你為我好,我感謝你。”

“可是有句話說的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些銅錢當初是長海公社讓欒大壯給處理掉的,欒大壯帶回自己家裡這也算是一種處理方式了,對不對?”

“所以這銅錢現在就該屬於人家欒大壯同志。”

“這樣還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君子不奪人所愛,咱們雖然算不上君子,可也不該去為了一己之私耍一些背後的把戲,這樣不光彩,是不是?”

這事畢竟是劉紅梅為他忙活,他怕自己這話說重了傷了人家的心,於是趕忙補充道:

“紅梅主任,我是真的感謝你,我知道雖然從輩分上來說你是我嬸子,可你是把我當弟弟的,從我來到島上那天開始你就很愛護我、一直幫助我……”

“嗨,你不用多說。”劉紅梅大大咧咧的打斷他的話,“你怕我聽了你的話後生你的氣?哈哈,放心,嬸子沒那麽小心眼。”

“王老師你的話有道理,你這個人為人正氣,從不在背後搗鼓人也不耍什麽陰謀手段,是個正人君子,這些嬸子和你祥雄叔都知道。”

“但你肯定不了解欒大壯這個慫人!對付欒大壯,我背後耍個小手段壓根不算事!”

王憶問道:“欒大壯怎麽了?”

劉紅梅說道:“你不知道,欒大壯以前是乾過連心島生產隊隊長的,跟咱隊長一個位子。”

王憶說道:“這事我隱約知道,我聽黃小花嫂子他大哥說來著。”

劉紅梅說:“那你知道他是怎麽乾上這個隊長的嗎?以前動蕩時候這個人不是好東西,領著一幫子人到處鬧事、欺負人,他不是黨員,但當時不管他們長海公社還是他們隊裡都怕他,於是讓他當了幹部。”

“後來世道好了,一些受過他欺負的人開始找他算帳,這才把他給從隊長的位子上趕了下來。”

“然後說起這些銅錢,這漁網本來是生產資料對不對?為什麽要扔到海裡去處理掉?”

“再說即使要處理那扔掉銅錢就行了,怎麽還得連漁網一起扔了,是不是?”

王憶點點頭道:“確實。”

劉紅梅一拍手說:“因為這事就是他欒大壯搗鼓的!他欒大壯當時領著人上了長海公社的門去找人家麻煩,人家不想搭理他就把網給他了,讓他去扔海裡處理掉!”

王憶聽了她的介紹後明白了。

難怪欒大壯是個生產隊幹部,可在黃小花大哥口中卻表現的像過街老鼠,如今已經改革開放,他家裡有銅錢卻不敢拿出來,還得偷偷的打聽銅錢銷售渠道。

原來裡面有這樣一段典故。

王憶聽後又有些躊躇:“這樣這副漁網和上面的銅錢到底該歸屬於誰?要不然我等等長海公社那邊的反應?”

按道理講,這漁網、這銅錢都應該屬於長海公社,那他不能去找欒大壯采買,應該找長海公社采買。

劉紅梅笑道:“你去找欒大壯買吧,長海公社的領導也就是隨口說了說這事,我估摸他們不會真去找欒大壯要這幅拖網的。”

“只不過欒大壯早些年招惹的人多,現在他風聲鶴唳了,聽說有人要找他麻煩害怕了,便想趕緊賣掉這漁網藏起錢來裝湖塗。”

她又叮囑王憶說:“這網和銅錢壓根不該屬於欒大壯,王老師你到時候死命的跟他殺價就行了,殺他個屁滾尿流!”

“他肯定得賣給你,你放心行了,欒大壯這人我知道,咱隊長也知道——對,你讓隊長陪你過去,嘿嘿,那時候他還帶著人想來找咱生產隊的麻煩,讓隊長好一頓收拾呢!”

王憶感興趣的問道:“還有這往事呢?”

劉紅梅說道:“是,那些年頭各地不是亂的不成樣子嗎?但咱天涯島跟著隊長該搖櫓的搖櫓、該撒網的撒網,啥也不管就是正經的過咱自己的日子,過的風平浪靜。”

“結果水花島那些雜種嫉妒咱們的好日子,就去縣裡、公社裡造咱們的謠,然後欒大壯還有一些人就來找咱們麻煩,說咱們天涯島是在搞小國家,說王家是箭射不進、水潑不進的小團體。”

“他們還給隊長栽贓,說隊長在島上聚山為王,實行封建統治,妄圖割據一方!”

“隊長聽說後戴上軍功章去找他們拚命,咱們隊裡好些人家也把‘烈士家屬’的光榮門牌給帶上了,還有壽星爺,壽星爺把他犧牲在海武隊裡的兒孫們的犧牲證明都給帶上了。”

“最後隊長找到這幫子人,把他們好一頓收拾,收拾的他們再也不敢招惹咱們天涯島……哈哈。”

說起過往的光輝歲月,劉紅梅爽快大笑。

王憶暗暗怎舌。

還好自己穿越的是個好年代,否則就自己這小體格子、小膽子還真沒法在生產隊當領頭人。

難怪隊裡人對王向紅這麽佩服,這老隊長壯年時代是真能打啊!

他快樂的回去找了王向紅,把去找欒大壯買銅錢的事說出來,讓他一起去幫忙砍價。

王向紅叼起一袋煙滴咕說:“王老師你可能不知道,我跟他有點小過節,所以上次你讓我去找欒大壯問銅錢的事,我就沒去辦,而是讓紅梅主任去辦的……”

王憶笑道:“我都知道你們的過節,你們那不叫有過節,那叫隊長你替天行道、懲惡揚善。”

“紅梅主任讓我叫了你去幫忙,他說你能幫我砍價。”

王向紅說道:“行,既然能幫你砍價、幫你省錢,那我必須得出馬一趟了,不過必須今天下午去嗎?”

王憶說:“長海公社隔著挺遠的?遠的話就算了。”

王向紅去外頭看看海上的浪頭,說:“遠是不遠,我怕風太大不好走路,不過現在來看這風還行,走,那咱快去快回!”

他們結伴下山,到了祖祠前的時候看見不少人圍在這裡。

大家夥看到隊裡一二把手聯袂而來便紛紛打招呼,王憶也打招呼:“都沒事乾嗎?怎麽都湊在這裡?”

他這話是真的想問問大家夥為什麽都聚集在這裡,因為他看見有好些壯勞力,以往只有壽星爺領銜的老頭們在這裡喝茶聽收音機和講古。

但他當老師當習慣了,這話一出口,語氣不對,變了意味,嚇得社員們紛紛立正站好。

王東陽急忙解釋道:“王老師我們不是在這裡瞎湊,我們在磨糧食呢。”

“對、對,今天下午風大,隊長給我們放了半天假,我們過來磨糧食,沒偷懶。”

“真的,隊長就在這裡,是不是隊長?你快說句話。”

王向紅說:“是、是。”

他詫異的看向王憶,沒搞懂王憶為啥突然訓人。

王憶尷尬的說道:“你們誤會我意思了,我就是好奇,你們平日裡不過來磨糧食呀,怎麽今天來了?”

王祥海說:“今天這不是歇工嗎?以往都是家裡老人要麽是婦女來磨糧食,他們乾不動這活,磨一次糧食得累個半死,今天我們歇工,於是就過來磨糧食。”

王憶看看那沉重的石磨。

這東西磨糧食確實費勁,他剛從糧食上島的時候,曾經過來磨過玉米面和麵粉。

在22年的時候他看網上說石磨麵粉怎麽有營養、怎麽好吃,結果他試過之後壓根沒有區別,倒是當時把他累了個口吐白沫!

從那之後他對這石磨就毫無念想了,隻吃成品麵粉或者脫殼的大米,現在來看,隊裡人還得靠這石磨吃飯,還得受累!

於是王憶琢磨了一下,說道:“你們家裡的糧食只要能撐兩天就先撐著吧,別遭這罪了,我給六子打個電話,讓他從滬都買個電動磨面機回來。”

這東西他在22年的市場見到過,不貴,一千幾百塊,到時候用電力來磨面,速度快、省力氣,磨出來的麵粉還細膩。

聽到他的話後漢子們立馬精神一振:“還有電動磨面機啊?”

王向紅笑道:“當然有了,要不然工廠怎麽出麵粉?全靠人推這石磨?那得多少人?”

王憶聽了他的話後有點小詫異:“隊長你竟然不反對我花錢買機器?”

王向紅說道:“你給隊裡添一台電動機器,這是好事,我怎麽會反對呢?”

他不反對有兩個考慮,一是磨糧食確實很耗費力氣,要是有了電動磨面機社員們省下力氣去上工,這不更好?

第二個考慮是他們生產隊馬上就要被評為小康模范了,到時候外隊不少人要來參觀學習,這樣隊裡要是有一台電動磨糧機,那不更能給隊裡長臉嗎?

他們急著去連心島,便沒有多做停留,上碼頭開著天涯三號船出發了。

長龍公社和長海公社名字相彷、位置相近,一個在縣城主島的東北一個在西北,橫著往西走就能直接找到連心島。

機動船跑得快,這也就是五十分鍾的航程。

天氣不好,速戰速決。

王憶沒顧得上觀察連心島,直接被王向紅給帶上島嶼去了欒大壯家裡。

欒大壯家是一座修繕一新的海草房,房子不大,三間的規模,但外牆塗了石灰粉、大門刷了黑油漆,看起來挺板正的。

不過能看出他家不太受歡迎,因為有一條狗這會正在他家門檻上翹腿撒尿!

正所謂狗仗人勢,在農村,強勢人家的門口沒有狗敢來拉尿,會挨揍!

王向紅掃了眼房子便撇嘴:“改革開放了,這欒大壯的心思又活泛了,看來去城裡打工賺到錢了。”

他說著上去用門環拍門。

一個尖細的聲音在裡面響起:“誰呀?”

王向紅不說話,板著臉繼續拍門。

裡面的人罵了一句,不情願的上來打開門說:“敲敲敲,什麽話也沒你敲你媽——媽呀,貴客臨門,你不是王向紅隊長嗎?”

欒大壯這人的名字很壯,但形象跟去大灶上班之前的漏杓似的,乾巴瘦!

他看到王向紅嚇一跳,很惶恐的問:“王隊長,您老人家怎麽來了?是什麽風把您給吹過來了?”

王向紅很乾脆利索,說道:“墨魚拖網呢?上面帶了多少銅錢?”

欒大壯趕緊說:“王隊長你這弄啥呢,說的話我怎聽不懂?這是什麽暗號嗎?”

王向紅皺眉說道:“行了,別演戲也別裝腔作勢,我們就是過來買你銅錢滾輪拖網的!”

欒大壯趕緊笑道:“王隊長你看你,怎麽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行,你聽不懂算了,等你們公社領導來你家以後你就聽懂了。”王向紅轉身走人。

王憶順勢掏出一遝大團結給欒大壯看了看,然後收拾起錢也要走。

欒大壯這人腦瓜子反應很快,他短時間內琢磨了一下之前找自己打聽銅錢的人家,頓時想到了這家人跟天涯島的劉紅梅家裡有些關系,這樣他便放下心來。

對方確實來買銅錢滾輪拖網的!

這樣他上去拉住了王憶:“別別別、同志還有王隊長,我尊敬的王隊長,你們別走,我、我剛才一時湖塗了,你們進來,趕緊進來說話!”

進去之後他要泡茶。

王向紅指著天色硬邦邦的說:“你不用忙活,趕緊拿出東西來,咱們速戰速決,要不然待會下大雨,我們今晚得留在你家吃飯和睡覺了!”

欒大壯笑道:“那我求之不得呀,你可是我上門拉都拉不來的貴客。”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趕緊去廂房拉開地窖拖出個大箱子來。

木箱子打開,裡面是一條折疊起來的大漁網,拿出漁網剩下的便是密密麻麻的銅錢。

箱子四邊用油紙貼過了,裡面很乾燥,銅錢保存的很好。

王向紅問道:“一共多少個?”

欒大壯壓低聲音說:“不多不少,五千八百四十五個!”

王向紅一聽這話翻白眼。

這個數字是怎麽不多不少出來的?

他對王憶點點頭說:“給結帳吧,給他五百八十四塊五!”

王憶和欒大壯雙懵逼。

欒大壯叫道:“王隊長你開什麽玩笑呀,這這這,這可是古董啊!怎麽可能說是一枚一毛錢?就是拿它們去賣銅,也不止六百塊!”

王向紅說:“那你拿去賣了吧,王老師,咱們走!”

說完這話,他乾脆利索的起身。

欒大壯一聽這話瘋狂著急,隻好苦笑著上來拉住他說:“王隊長……”

“放手!”王向紅威嚴的呵斥一聲。

欒大壯心有陰影,聽他一呵斥趕緊松開手:“別,王隊長你別發火,咱們要講道理、**律啊!”

王向紅怒道:“講道理、**律,這些網和銅錢是你的嗎?”

“告訴你,給你五百多塊不是買漁網和銅錢的錢,是給你的保管費!”

“你樂意要就要,不樂意要那等你們公社的幹部把它們拿回去後,我去找你們的幹部買!”

欒大壯聽到這話呆住了。

他反應過來後感覺悲憤欲絕:“王隊長,你欺人太甚了啊!”

王向紅眯著眼睛冷著臉問:“那幾年,你怎麽欺負人的,忘記了?你當事就這麽過去了?”

欒大壯再次呆住了。

他不敢跟王向紅對視,便低聲說:“那我、那我寧願不賺這六百塊錢,我把它們扔到海裡去,反正公社當時讓我處理來著!”

王向紅說:“來,我幫你抬箱子,扔了它們,到時候我組織我們隊裡社員過來撈。正好,這六百塊錢給我省下了。”

欒大壯聽到這話真是面如土色。

他面對王向紅這種硬人,沒招!

最終他想起了還有個王憶,趕緊投以求助的目光:“你是王老師?呀,天涯島的大學生老師?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王向紅拍了拍箱子蓋說:“今天的事,我做主!王老師,是不是啊?”

王憶低眉順眼如小媳婦般點點頭:“是是,隊長您做主,我聽您的。”

王向紅再次眯眼看向欒大壯:“六百塊,給你漲個價,你交不交出來?”

他接著說:“這些銅錢確實不止六百塊的價錢,但這錢就是給你的保管費,差價我會給你們公社的財政交上去,不信的話你明天就可以去打聽。”

欒大壯哆嗦著嘴唇。

滿臉絕望!

怎麽會是這樣呢?

事情怎麽就到了這地步呢?

這些銅錢他別說六百,六千他都不賣,他是準備一口價要個萬元戶出來的!

於是他咬緊牙關叫道:“六百塊絕對不行,我要是這價錢賣給你,那那那,那我、我跟給你當孫子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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