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都看完了。我對這些書......很感興趣。”
陳清焰回答道。
聞言,女孩古怪地看了他一會,隨即便低頭專心數起了骨錢,最後從袋裡抽出三十余枚骨錢退回,一轉身,帶著錢袋子離開了。
陳清焰望著女孩離去背影,目光轉動,發現周圍附近,均有人或無意或有意地往這邊瞧。
他笑了下,回到院內,順手把門關上。
是夜。
陳清焰照常夜巡。
還是那處北城駐地,正在堂外啃著一顆紅彤彤果子的陳清焰,敏銳地察覺到有人在關注自己。
他借鬥笠遮擋,腦袋不動,眼角余光卻捕捉到了審視自己的人。
心中有些詫異。
居然是他。
上一批,遇蛟幸存的夜巡人之一。
陳清焰有些奇怪和納悶,因為他跟這人,貌似也沒什麽好說的。
只是前段時間,這人欺自己年幼,試圖用低價換自己的大功,被他毫不客氣罵了一句蠢貨,然後雙方就再沒有接觸過了。
陳清焰觀察了一會,見對方進入大堂,便把注意力收回。
心中慢慢思索。
五大功,並非什麽廉價的東西。
別看‘五’這個數額很小,其實對外門弟子而言,已經屬於一筆巨款了。
正常情況,一大功可以換一百小功。
可一百小功,卻換不來一大功。
功勞這件事,關乎到貢獻。
對麟谷的貢獻,界定十分之嚴格。
所謂“小功易得,大功難求”的說法,在外門弟子之間,是一條默認的麟谷真理。
外門弟子,除了加入狩獵隊或麟谷商隊,還有一個方式能得到大功,那就是離開居谷城,去外面駐守古鎮。
駐守古鎮,是麟谷弟子獲取大功的最普遍途徑。
麟谷數萬外門,其實相當一部分被安排在了外面,執行各種任務,平時很少回來。
上次陳清焰見到的那數萬外門,其實是陽神祭這種特殊節日,兼之谷峰會武,才把到外執勤的人系數吸引了回來。
正常時候,麟谷很難見到這麽多外門弟子。
加入外門這麽久,加上時不時戴上神秘面紗進入千面會總壇旁聽,陳清焰對麟谷,對北荒,對人族暫居的荒邪大地,有了一個較為清晰的認知。
古鎮,是荒邪大地上散落各處的山鎮、幽谷、河鎮、暗堡等人族抱團取暖的場所。
由散修和古民共同建立。
這類鎮子,相當一大部分居民,是曾經各大城池的居民,只是可能是祖輩犯了大錯,亦或城中人口飽和,最終被驅逐出城。
各城宗門派人駐守古鎮,明面上是因為人族之間的守望之情,然而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真正原因不會這麽崇高,這裡面肯定是有利可圖的。
城池與古鎮之間,其實是一種共存關系,是荒邪這種險惡環境下必然會誕生,也不得不出現的一種生存模式。
這裡面,涉及到許多,但歸根結底,還是利益的劃分,資源的流動。
比如,居谷城龜縮一地,在得到天然屏障的優勢外,面積也因為巨靈遺骸的空間固定始終無法擴大,而麟谷又無力在外面再建一座新的城池,長期以往,居谷城附近的資源就會漸漸枯竭。
《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居谷城之所以能夠維持至今,且沒有出現敗落衰落跡象。
古鎮的出現,很大程度上解決了資源枯竭的致命問題。
一如曾經在下界,一些軍事力量強盛的國家,會為了國內緊缺的某種資源,而選擇侵略小國或強行駐軍,明面上打著各種道貌岸然的旗號,其實不過是一塊遮羞布,駐軍的真正目的是為掠奪資源保駕護航。
派遣宗門修士與弟子駐守古鎮,說是守護古鎮不受妖魔侵害,其實為的,還是古鎮附近的礦脈資源,靈植、奇珍這類天材地寶等稀有物資,用一個又一個古鎮的資源,源源不斷地為居谷城這類城池提供養分。
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那些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離開安全區,在外建立避難所的人們,還是會被強大的勢力壓榨剝削,生存狀況十分艱難。
而駐守古鎮,卻成了麟谷弟子,獲取大功的方式。
與加入狩獵隊和在外行商相比,駐守古鎮是一個相對不錯的獲取大功的途徑,有著同門修士隨行,有古鎮棲息不必擔心流落野外,還有豐厚報酬,麟谷弟子對於這份工作,是很樂意接受的。
但再怎麽說,古鎮的安全也遠遠無法和城池相比。
居谷城因為巨靈遺骸的存在,安全系數在北荒諸多城池裡面,也算排的上號,可仍舊會時不時的發生妖邪害人事件。
居谷城都這樣了,古鎮又能好到哪裡去。
所以,
如果可以,沒有人願意離開居谷城,哪怕這裡潮濕,壓抑,昏暗......
外面的環境,只會更糟糕。
那些駐守在外的弟子,為的是什麽?
——修士。
生活在這個世道,沒有人不想成為修士。
而想要成為修士,就不能缺少資源。
大功,就是麟谷價值最高的貨幣。
許多外門弟子到古鎮戰戰兢兢駐守一年,回來得到的大功,也不足十點,而陳清焰四人,卻一下得到‘五點’,這能不引來一群蒼蠅?
陳清焰同樣需要大功。
如果有足夠的大功,他就不用再慢慢提升修為。
如果有足夠的大功,他也不用晝夜顛倒,每天晚上過來北城夜巡了。
但,這不是別人覬覦他大功的理由。
這些大功,可是他拿命換來的。
一直省著用,就是為了不時之需。
比如,陳清焰就感覺最近各城區不太平,妖魔出現的頻率,似乎比上半年高了不少,除了上次出現的那頭令北城和西城夜巡人死傷慘重的虎臉妖魔。
就在幾天前,聽說又有妖邪流竄到北城,還好只是虛驚了一場。
如果局面繼續惡化,陳清焰會毫不猶豫花費一年的小功,換來脫離北城夜巡人的崗位。
“晉羊大人到了,趕緊站好。”
一聲呼喝,驚醒了沉思中的陳清焰。
他抬頭望去,黑天下劃過一道更為漆黑的流光。
那是晉羊修士的標志。
一杆煙鬥似的獨特法器。
陳清焰看著陸續從內堂走出的同僚,拍了拍衣服,默默走到隊伍的最後面。
第二輪夜巡,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