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真和蔡廓對視一眼,都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販賣人口的小團夥作案有一個兩個倒沒什麽,很輕易就能被發現並鏟除,但是按照熊偉所言,這團夥不止一個。
這就說明背後可能有一個犯罪集團,甚至是一條灰色的產業鏈。
“熊偉,我問你。你為何知道還有其他人?”
熊偉見問話的劉義真過分年少,不由把視線轉移到蔡廓身上。
“這位是劉府尹,他問你什麽你答就是。”
雖然不知道府尹和少尹的區別,但熊偉見蔡廓開口,也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數到來。
原來他之所以知道還有人和他做一樣的勾當是因為他認識一個同村的人,喚作張玉昆,此人身上也有代表建康令信物的東西。
再問,他就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至於那女子只是熊偉找來的從犯,也是一問三不知。
暫時讓人把兩人重新關押大牢後,公堂之上的氣氛有些凝重。
有人提議:“不然把建康令提來問問?”
“不可!”
劉義真和蔡廓同時製止。
先不說那熊偉的話是不是胡扯,就算所言當真,建康令畢竟是朝廷命官,若是只靠犯人隻言片語就把他提來,那朝廷顏面何在?
其次,刑不上大夫。
人家建康令一口咬定不認識熊偉,蔡廓還能嚴刑逼供?
最關鍵的是……
“和建康令絕對沒關系。”
“嗯,卑職也這樣認為。”
劉義真和蔡廓達成共識。
建康令怎麽看都是被人拿出來當擋箭牌的,如果真是建康令主導,不可能隨便冒出來一個人說是“建康令府上使者。”
“蔡少尹,那建康令平日裡可有什麽仇家?”
蔡廓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劉府尹,這建康令素有清名。他得罪的人怕是……”
劉義真了然。
想當清官,就要做好被人中傷的準備。
“但無論如何,那些物件確實是建康令府中流傳出來的東西。還是需要建康令前來指認。”
“至於熊偉所說的同鄉張玉昆,我的建議是不要打草驚蛇,派人暗中跟蹤,蔡少尹以為如何?”
“善!”
“還有……”
劉義真掃視著公堂中的人。
“今天在場之人,除了你我。誰都不允許離開!”
蔡廓心中一驚:“劉府尹的意思是?”
“敢誣陷建康令,做出倒賣人口之事的家夥。必然有極大的勢力。”
“甚至要派心腹保護熊偉他們,不要讓尋常人等接近他們。”
蔡廓此時看著劉義真都不知說什麽好。
他其實一直知道劉義真是個銳意進取的人,一入建康就摻和到謝靈運案上(蔡廓不知道劉義真是幕後黑手),多少有些愣頭青的感覺。
但現在一看心思居然比自己還要細膩,這讓蔡廓心中有些意外。
如此看來,之前謝靈運一事……
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劉義真還不知道蔡廓已經對他起了疑心,而是繼續商討案情。
“我去五兵尚書那裡先討要個人,蔡少尹可先去詢問建康令。”
“喏!”
劉義真去五兵尚書那自然是要把范道基要過來。
涉及到這種灰色地帶的事情大都會有窮凶極惡的狠人牽扯到裡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范道基這種猛男保護自己心裡也能安穩點。
五兵尚書那裡自然也不會為難劉義真,范道基如今不過一個校尉,又不是將軍。
在加上劉義真只是調動一人,又非軍隊,那邊很快給批了條子,把范道基給劉義真送了過來。
而那邊蔡廓也來到了建康令那裡。
“蔡少尹今天怎麽有時間來我這裡?”
建康令身形清瘦,頭髮花白,但眼睛卻格外明亮。
蔡廓故作輕松的說:“是因為一樁拐賣孩童的案子。”
“哦?”
建康令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而這期間蔡廓也一直觀察著建康令的動作神態。
雖然他和劉義真都下了初步結論,認為此事和建康令並無關系,可蔡廓還是想試探一番。
蔡廓看人一向很準,不然後來也做不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上,甚至連徐羨之也說“以後黃門侍郎以下的人事任免都交給蔡廓”的話。
所以在確定建康令沒問題後,蔡廓就將案件告知建康令。
建康令聽完大驚:“蔡少尹!卑職與此事絕對無關!壓根不認識什麽熊偉!”
“更何況蔡少尹你是知道卑職的!我家五個半大小子把他們喂飽都夠嗆,怎麽還能去拐賣別人家的孩子呢?”
“建康令莫要激動,這些我都清楚。但還請你仔細看看此物。”
蔡廓拿出的自然是熊偉手中的建康令玉佩,建康令見到此物失聲驚叫:“這不是我前些日子丟失的玉佩嗎?”
“丟失?”
“嗯!”
建康令愁眉苦臉的說道:“蔡少尹應該知道卑職家境並不富裕,丟了玉佩後我還被我家那口狠狠說了一頓,自然記憶猶新。”
蔡廓皺起眉頭:“你家最近是不是經常丟東西?”
“少尹怎麽知道?”
建康令目瞪口呆的看著蔡廓:“卑職自幼便不擅打理,放置東西總是丟三落四的。但這半年丟失的東西似乎有些格外多,實在有些奇怪!”
“……”
“建康令家中,怕是進賊了。”
此言一出,建康令臉色瞬間變成豬肝色。
“蔡少尹的意思是……”
“你家中可有最近半年新入府的仆人?”
“半年倒沒有, 但是一年前我家廚娘因為家中出事,不得已卑職確實找過一個新的廚娘。”
“去查她!”
蔡廓言語中沒有半點遲疑。
建康令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慎重的領命而去。
晚上建康令又去找蔡廓,發現府中那廚娘果然手腳不乾淨,經常偷竊建康令家中財物。
建康令恨的牙癢癢。
“當時還是我夫人見其可憐才收她進入府中做個廚娘,沒想到居然是領了個白眼狼進門!”
“她可說偷的東西都去哪裡了?”
“一個叫張玉昆的男子,據說是那賤婢的情郎。”
蔡廓露出思索的神色。
“一個普通百姓還沒那麽大膽子,我倒要看看那人皮下藏著的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