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駐扎在洛陽的劉宋大軍終於開始行動起來,一車車糧食,一行行士卒都開始向河東之地靠攏,準備著河東之戰。
劉裕此時在皇宮中還在坐著最後的推演。
洛陽歷史久矣,從上古時期就被諸夏先民選為腹地,建立宮城,到現在已經是一座有著上千年歷史的古城。
只是後來歷經戰亂,尤其是東漢末年董卓一把火燒了洛陽,洛陽就已經成了一片白地。
現在的洛陽的建築基本都是曹操、曹丕時期修築的,離劉裕入駐洛陽也過了將近二百年。
後來這裡成為曹魏、西晉兩朝都城,自然是又花巨大的人力物力修繕了一番。
洛陽皇宮城位於全城中軸線北端,“居中建極”,修建的太極殿更是華夏第一座“建中立極”的宮城正殿,開創了宮殿布局的先河。
太極殿坐落於高大的二層台上,面闊十二間,正面設左右兩個升殿的踏步。殿內設有金銅柱四根撐起巨大的穹頂,其內漆瓦金踏,銀楹金柱,珠簾玉壁,窮極伎巧。窗戶婉轉,畫作雲氣,以五色編蒲心薦席,懸大於梁柱,系玉璧於綬。
論起威嚴莊重來,洛陽皇宮儼然是比建康皇宮還要壯麗幾分。
此時劉裕端坐太極殿上方的龍椅,左右臣子列席而坐。
他們的中央則是一張巨大無比的北方輿圖。
“上黨郡的治所長子是河東和河北的重要樞紐,這裡不堵住,拓跋嗣隨時可以從河北調兵。”
在河東的朱齡石已經察覺河東北魏軍隊的動向。
在拓跋嗣率兵來到晉陽後長孫表就帶領一萬多人往東而去,顯然是要支援河北。
劉裕掃視了一圈地圖後終於還是將目光移向河東郡。
得益於河北被傅弘之帶騎兵攪亂,拓跋嗣還是被迫選擇了河東作為主戰場。
“拓跋嗣,你是要守呢?還是要攻呢?”
針對北魏能在河東采取的軍事行動推演個遍,劉裕、謝晦及其他一眾幕僚得出結論。
“七成。”
“此戰勝率可達七成!”
雖然戰場上瞬息萬變,但是大致的推演無疑能讓雙方的將領有更深層次的認知。
“紙上談兵”不靠譜,但是“紙上談兵”又是不可或缺的。
謝晦尤其在這種事上最為擅長。
當年劉裕攻打後秦,謝晦一人獻的十條策略中有九條都被采用並最終實現。
這是天賦,也是能力。
此次河東之戰謝晦再做推演,也是得出一個令人振奮的結果。
劉裕對這樣的結果也不意外。
現在劉宋的國力本就遠在北魏之上。
別說戰場在河東,哪怕放到河東,讓北魏的騎兵威力增幅到最強,也不見得北魏就能穩勝劉宋一頭。
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實力說話。
但這種推演的結果做個參考嗎,增強增強自信就行。
官渡之戰、赤壁之戰、淝水之戰。
這三場著名的戰役哪一個不是實力佔盡上風而被對面逆風翻盤的?
當然,劉裕和袁紹、曹操、苻堅有一個最本質的區別——
起於微末。
哪怕是三人中家世最不行的曹操他爹曹嵩都是太尉,正兒八經的三公。
可劉裕有什麽?
一個沒用的“劉交後裔”。
一對早死的爹娘。
兩個繼母生的弟弟。
哪怕是和同樣織席販履的劉備相比劉裕都算得上家境殷實。
人家劉備好歹能在年少的時候去拜當世大儒盧植為師,和公孫瓚是同學。
劉裕卻三十歲的時候都大字不識幾個,為了生存不得不去投身北府軍。
這種從微末走來的最核心手段只有兩個字——謹慎。
不謹慎,劉裕早就不知在死在哪場戰役中去,然後被當做無名屍骨匆匆埋葬。
這年少時的習慣早就刻在劉裕骨子裡,所以他在安排部署時也是先將後路守住。
想讓劉裕在河東陰溝裡翻船,屬實是難了些。
“眾卿家,可還有遺漏之處要補充?”
這又是劉裕除開“謹慎”外的又一法寶。
從不迷信與自己的智慧或者武力。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
劉裕並不盲目相信自己的判斷,他更願意聽取眾人的意見,之後再去篩選、落實。
諸多大臣左右看看,卻都是沒有再說話。
包括謝晦也是如此。
現在的準備已經做到能做一切。
再布置,反而是畫蛇添足。
“既然如此……”
劉裕其實也知道現在該做的都做了,多嘴問一句只是確保萬無一失。
見眾人沒有反應,劉裕剛想讓大家散去的時候,從心口處突然湧上了一陣如刀攪般的疼痛。
刹那間,劉裕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所幸這太極殿的天子龍椅位於大殿最上方,其他的臣子若不抬頭髮現不了劉裕的異樣。
只有離劉裕最近的劉義符發現了劉裕那因為疼痛而扭曲的面龐。
劉義符心中一驚,身子卻是不著痕跡的遮擋住劉裕。
“諸位都下去好好準備吧,不日我等就要啟程前往河東。”
大家都有些奇怪劉義符為何今日突然發聲,但劉義符本就是長子,留在劉裕身邊侍奉,倒也能代表劉裕。
一時間大家紛紛告退,只有謝晦微微抬頭看了一眼。
殊不知這一眼就讓謝晦如遭雷劈,趕緊低頭匆匆離去。
等大臣走乾淨,劉義符連忙命人關閉宮殿大門,清理周圍閑雜人等,隻留下劉義隆、劉義康兩兄弟在殿內。
“父皇!”
安頓還一切,劉義符才轉過身來查看劉裕的情況。
此時劉裕嘴唇微微發紫,劇烈的疼痛讓他的額頭冒起虛汗。
“車兵……”
“處置的不錯。”
劉裕抓住劉義符的手,似乎這樣能讓他好受一點。
“父皇,我這就讓三弟秘密去請隨軍醫者過來!”
見劉裕沒有反對,劉義隆立刻匆匆離去。
“沒事, 老毛病了。”
劉裕強撐著打起精神,等疼痛緩解幾分後慢慢挺直身子。
“為父還撐得住。這仗,為父得好好打。”
“可是……”
“沒有可是!”
劉裕此刻的眼神堅毅起來。
“朕不打,朕的子孫後代就要打。朕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不會這麽倒下的。”
坐在龍椅上好一會,劉裕才感到自己的身體稍有松動。
此時劉義隆秘密找來的醫者也幫劉裕開始醫治。
只是這才醫治劉裕沒有讓任何人靠近,包括自己的兒子劉義符他們。
沒人知道劉裕的身體情況究竟如何,只知道幾天后劉裕就紅光滿面的出現在軍中,帶領大軍往西前進,聖臨河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