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壽並非劉裕生母,但不似生母,勝似生母。
劉裕出生不久他的生母趙安宗就染病去世,蕭文壽是劉裕父親劉翹後娶的妻子,劉裕的弟弟劉道憐和劉道規便是蕭文壽所生,和劉裕並非同胎兄弟。
雖然是繼母,但蕭文壽並未對劉裕另眼相看,反而是當做親生兒子照顧。
特別是在蕭文壽生下劉道規後劉裕的父親劉翹也撒手人寰,蕭文壽一個寡婦硬是把三個男孩給拉扯大,足見蕭文壽的人品。
也正因如此,劉裕對蕭氏也十分敬重。
即便是後來做了皇帝,也天天早上去問候蕭氏,更是不顧禮法,直接尊蕭氏為“皇太后”。
所以劉裕對蕭氏的意見一直都極為聽從。
但今天,蕭氏的話卻讓劉裕有些不開心。
“寄奴,你可知道我為何一直對你照顧有加?”
蕭氏對劉裕確實沒話說,在劉裕等人年幼的時候家裡貧窮,蕭氏寧可讓自己的兩個孩子餓著,也要讓劉裕填飽肚子,這份付出劉裕這輩子都不會忘。
劉裕微微低著頭:“因為孩兒是家中長子。”
“不光是長子,你還是嫡子!”
“要是你出什麽事,為娘該如何去向你爹交代?”
蕭氏雖然賢惠,但是作為一個舊時代的女子,總是有一些東西束縛著她的思想。
比如“嫡系旁系”之分。
再比如“長幼有序”。
“如今寄奴已經貴為宋王,為娘已經教訓不了你,但娘希望你記住,家庭和睦才是正道!”
“娘,孩兒不敢,隨便娘怎麽教訓。”
很難想象在外霸氣無雙的劉裕在蕭氏面前居然和一個年幼的孩子一般百依百順。
“車兵(劉義符)、車士(劉義真),都是寄奴的孩子。他兩也是娘看著長大的,自然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
“但是家裡的規矩卻壞不得,一旦規矩亂了,家就不再是家了。寄奴你可明白?”
“孩兒明白。”
蕭氏對劉義真並沒有惡意,正如蕭氏說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但是為了家庭和睦,總要有人犧牲。
在蕭氏看來,劉裕這種和稀泥的方式根本不利於家族團結。
蕭氏不懂政事,劉裕現在有如此大的成就她已經很欣慰,現在活在世上唯一的那點念想就是讓劉氏的人丁興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對了,車兵、車士兩個孩子歲數也差不多了,你個做父親的可好好幫他二人挑個好媳婦?”
見蕭氏自動轉移話題,劉裕總算松了口氣。
“回母親,他二人的婚姻大事我都仔細琢磨過。”
“哦?不知是哪家姑娘?”
劉裕給蕭氏介紹:“車士與琅琊王氏之女一見鍾情,兩人歲數也相仿,正是郎才女貌。”
“不錯。”
蕭氏這才喜笑顏開。
“琅琊王氏之女乃是大家閨秀,想必是溫文爾雅、賢惠可人。有這等貴女給車士那孩子當個賢內助也不錯。再加上司徒王謐對寄奴有大恩,如今親上加親,不錯,不錯。”
“車兵呢?”
“孩兒想上奏陛下旨賜婚,將海鹽公主嫁給車兵。”
公主?
蕭氏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頭。
公主這稱呼往往代表著“彪悍”。
兩漢時劉氏公主一個比一個浪,一個比一個狠。
司馬家的也不差。
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少年時風流倜儻,又富有才華,獲得了不少女子的青睞,簡文帝司馬昱的第三女,新安公主也對王獻之芳心暗許。
但因為新安公主那時已經嫁給了桓溫的兒子桓濟為妻,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好在桓濟最後起兵造反失敗,新安公主就與之離婚,離婚後的她仰慕王獻之的才情,想要再次下嫁。
可王獻之當時和表姐郗道茂已經成婚,兩人青梅竹馬的感情怎能容新安公主插足?
本以為拒絕會讓新安公主會就此作罷,但萬萬沒想帶她居然逼著王獻之娶她。
王獻之也是個狼滅,為了不娶新安公主,就用艾葉燒傷自己的雙腳,致使自己變成了一個殘疾人,從而讓新安放棄“強嫁”的念頭。
但沒成想這都沒有讓新安公主死心,反而變本加厲,揚言非王獻之不嫁,還去哀求皇帝給王獻之壓力。
最終,王獻之欲哭無淚,隻得含淚將表姐郗道茂休了,娶新安公主為妻……
和這位公主比起來,後世的小三簡直弱爆了!
所以蕭氏才疑慮重重,害怕孫子劉義符受公主的欺負。
“應該不會吧……”
劉裕顯然也是想到一些宗室公主的傳言,略微有些心虛。
但他很快就硬起來!
公主之所以猛,是因為她背後站著宗室,站著皇權。
可這司馬家的天下馬上就會落到劉裕手中,司馬家的公主不受牽連都要謝天謝地,哪敢欺負自家夫婿?
蕭氏見劉裕保證自己孫子不會被宗室公主欺負,也是開心的笑起來。
“算咯!他們年輕人的事他們自己看著辦,兒孫自有兒孫福。倒是你寄奴,這些日子怎麽看著瘦了這麽多?是不是有些太操勞了?”
現如今估計也只有蕭氏在關心劉裕累不累,身體好不好。
這份關心來的格外溫暖,一下擊中劉裕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娘,放心!你別忘了我從小就壯的和牛一般!哪有那麽容易累?”
此時劉裕也開始會議起年少時的一些往事,不覺幾滴淚水已經是在眼眶打轉。
“時候不早了,母親好好休息。母親的話孩兒記住了。”
“嗯,你去,忙你的吧。沒必要老往我這跑。現在剛剛春天,天還冷,多穿幾件衣裳,別著涼。好好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可以放一放,你看你,現在這麽比你弟弟還瘦?……”
劉裕咧著嘴連連稱是。
或許只有在這裡,劉裕才能卸去英雄的光環,難得享受人間的溫暖。
重新走出蕭氏住處的劉裕平複了心態。
“母親或許說的對。”
家和才最重要。
所以規矩不能破壞。
“傳孤王命,冊封世子劉義符為宋國太子。”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