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運深吸一口氣。
星辰大海!
那邊的風景是何等的絢麗!
劉義真說的對,江南風景雖好,但千篇一律未免有些太過單調。
“長安公說的……有理!”
謝靈運只要想去做一件事,就沒有他做不成的,只有他願不願意的說。
至於風險……
如果謝靈運會害怕的話他也就不是謝靈運了,更不會是後世李太白的偶像。
劉義真見謝靈運如此也是稍微出了口氣。
之前因為利用謝靈運,謝靈運其實很不受待見,現在能出去躲一躲也好。
從內心深處講,劉義真還是很喜歡謝靈運這個有些跳脫的家夥,政務水平差又不是謝靈運的錯,他那種敢於跳脫世俗的精神十分難得,要是就這麽死在肮髒的政治鬥爭中未免有些可惜。
所以,劉義真又幫謝靈運開掛了。
“靈運稍等我幾日,我在關中曾遇見過一些西域番僧,他們去過不少地方,有詳細的輿圖,我試著能不能畫出來。”
又過了幾天,劉義真將一副地圖交給謝靈運。
向西畫著河西走廊、西域、蔥嶺。
向南畫著中南半島、南亞次大陸。
向北畫著東北、高麗。
向東畫著扶桑。
再遠的不是劉義真不知道,但要是畫出來的話也就不是幫謝靈運開掛,而是害了謝靈運。
萬一謝靈運腦子一抽就要往美洲跑,不說過不過得了太平洋,就算過去碰到瑪雅人那謝靈運估計也就沒了。
星辰大海,也得腳踏實地。
謝靈運看著這幅美輪美奐的輿圖,又看到劉義真特意標注的大晉國土,也是感歎連連。
“長安公誠不欺我。”
“靈運少時以為天下就建康那麽大,及冠後以為天下就江東那般大,如今而立之年以為天下也不過九州之地。”
“但長安公這幅輿圖卻是告訴了我什麽叫天外有天。”
謝靈運看到這幅地圖的刹那,心中就有聲音響起——
這才是他要征服的對象!
江南山水算什麽?無盡山海才該是真男人的道路!
“靈運,雖然天下很大,但其實北方和西方我不怎麽建議你去,就算要去,也要等到天下太平之時。”
北方是北魏的地盤,要是謝靈運堂堂陳郡謝氏嫡系、謝玄孫子的身份被北魏的胡人知道,很難想象他們會對細皮嫩肉的謝靈運做些什麽。
就和淝水之戰後東晉對苻堅王猛有了心裡陰影一樣,北方的胡人對謝安謝玄的心理陰影面積也不小。
西方那些小國肯定沒膽子害謝靈運。
但是路途太過坎坷,謝靈運這樣剛出新手村的萌新直接去挑戰堪稱“死亡路線”的西方,劉義真很懷疑謝靈運能不能安全活著回來。
“長安公的意思是?”
“靈運可先去中原看看,轉完後再去閩地,乘船看看南荒。”
中原之前被劉裕給犁了一遍,又有劉義隆坐鎮洛陽,現在應該是很安全,適合給謝靈運這種萌新練級,出不了什麽大事。
謝靈運點點頭。
“對中原我早就想去看看,若是我死後見到陳思王那般的大才,他與我把酒言歡時問我:可曾見過那翩若驚鴻,婉若遊龍的洛神?我居然連洛水都沒去過,那未免有些太丟面皮!”
劉義真聽到這話心中一頓吐槽。
果然還是那個浪漫的謝靈運……
還想著和曹子建把酒言歡?你不怕他先砍死你?
謝靈運難道忘記了他陳郡謝氏的祖宗、發跡者謝纘可是司馬懿的同鄉,甚至因為高平陵政變而受益,做到了典農中郎將這等要職,從而開始支持司馬家……
算了,就謝靈運這政治智商,還是不要踏足官場的好,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出去走走,也挺好。
說不定就開竅了呢?
將輿圖交給謝靈運之後,劉義真也再次跑來找劉裕。
無他,就是希望劉裕給謝靈運留個後門。
“出去避避也好。”
只要謝靈運不搞事,劉裕也不想針對堂堂謝玄後人,畢竟他出身的北府軍和這位的因果太深,總要給對方留幾分顏面。
“知道了,孤會讓沿途官員照顧他一二。”
“還有就是王氏那邊也給了回應。”
劉義真沒想到劉裕動作這麽快,心中愈發不解劉裕的用意。
“知道了。”
“你不問問王氏那邊是怎麽回答的?”
“父親出馬,還有意外?”
“臭小子。”
劉裕會心一笑:“下去吧,這些日子好好看看書。”
看看書,嗯……
意思就是讓劉義真暫時韜光養晦一段時間,別搞么蛾子。
“孩兒知道了!”
之後劉義真基本就是自己的府邸和丹陽府尹辦公所在地兩點一線養成良好作息。
劉義真閑下來,朝廷可沒閑下來。
在給司馬德宗立下諡號為“安”後,他的弟弟司馬德文便被劉裕推上皇位。這位也就是未來的晉恭帝。
但對於這位新皇帝大家都沒怎麽當回事。
就連登基大典也是草草了事。
大家更關心的是這位新皇帝上位後的第二件事——
以徐州之海陵東海北譙北梁、豫州之新蔡、兗州之北陳留、司州之陳郡汝南潁川滎陽十郡,增宋國。申前命,進公爵為王。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劉裕再次朝著那無上寶座前進了一步。
宋王!
雖然大晉沒有“非劉氏者不得稱王”的規矩,但這都已是約定俗成的事情。
劉裕稱王,已是將大晉皇室那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扯下。
和幾個月前稱公時一樣,大晉國內幾乎沒有反對的聲音。
倒是北魏的使者都已經快來到建康, 卻聽到劉裕稱王的消息,無奈隻得快馬加鞭讓人趕到北魏國都平城請求拓跋嗣修改國書。
這裡面唯一讓劉義真關注的一點就是……
劉裕並未設立王子!
要知道在劉裕升為宋公的時候可是直接順帶著就把劉義符設為世子,壓根沒有半點猶豫,現在卻突然將王子的位置空出來,這不可避免的讓人想到劉義真。
尤其是在一座老宅內……
“寄奴沒有立車兵為王子?”
聲音聽上去就和平常老婦一般,沙啞,暗沉。
但要知道,“寄奴”可是如今宋王劉裕的小名。
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稱呼,也只有一個人敢這麽稱呼劉裕。
那就是劉裕繼母——
蕭文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