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唱晚,東方既白。
蘇洛盤腿坐在南城府衙一處衙邸內。
南城是都天府四城最次之地,居民也是最多。
但府衙內也是建築林立。
昨夜蘇洛帶著三人抬著劉通半夜來到府衙,還驚得值守衙役一頓激慨。
不過魚衛的身份著實好用,還沒等蘇洛說話,這衙役便去通報了府衙官吏。
尋來了醫師為劉通處理傷勢。
蘇洛這才騰出手處理今日的戰利品。
[水魍遺蛻]
*水魍本為通靈屍類,但經南城水脈穢氣衝刷,洗去一身屍氣,皮骨經脈皆是妙用無窮。
*水屍有水脈孕養,體內丹田生出一顆水核,對水法修士多有裨益。
…
滿意的端詳了一番這乾枯藍屍,蘇洛還是有些意氣難平。
這水魍怎麽說也是人屍通靈,此時卻作為寶材展現在自己面前。
死者為大,聞西阿柒二人的殘留冤魂都被自己…不對是被妖骨吃了。
這屍首竟還要作為自己修行的資糧。
但蘇洛不是迂腐之人,若是能提升自身的實力,也不介意再讓二人為自己做些貢獻。
更何況這水屍已害了三人,早已不能稱之為人。
強忍著惡心,蘇洛用破損不堪的長刀剖開了水魍的肚皮。
湛藍濃稠的液體順著刀口不斷溢出。
撚著刀尖在水屍乾癟的腹腔內翻找了一圈。
一顆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圓球咕嚕嚕的從水魍肚子裡滾出。
[穢水珠]
*異寶
*都天府南城地下水脈汙穢之氣所匯,於水屍體內凝聚而成。
*怨種水魍因機緣巧合之下吸納水脈中汙穢,屍體通靈。三十年來憑本能自主匯集水脈穢氣,得成此珠。
*服之法體可有親近水脈之效,調用水脈靈氣為己用,有幾率獲一道水法神通。
*穢水珠核內藏無邊汙穢水氣,貿然煉化會遭受異水侵蝕。
…
蘇洛面帶怪異的看著手中瑩瑩發光的珠子。
通體湛藍,仿若前世的水晶球一般。
水波流轉間隱隱有潮汐奔流之聲。
在手中就像一團不會潰散的水流,冰冰涼涼的,烈陽下倒是有一手消暑的妙處。
“寶物倒是寶物,那水屍也是因此物通靈的。”
但這寶物果然還有不小代價。
水脈汙穢,怎麽看都不像什麽正常東西。
不過珠子的效用倒是夠強,蘇洛記得之前的都尉旗官盧江玉,就有一個道體近水。
沒想到這麽一尊不入流水屍,就能爆出這等寶物。
蘇洛擠眉弄眼,盯著穢水珠越看越覺得這東西怪異。
爛漫的水珠中似乎有幾縷白光閃過,潮汐流水聲也隨之扭曲的像是怨毒的詛咒之聲。
揉了揉眼睛,手中之物又複歸神異之像。
暗自歎了口氣,寶物雖好,但自己卻不敢用。
但應當能賣個好價錢。
能使人親近水脈,甚至能使人領悟一道水法神通,價值自然是不言而喻
將穢水珠收好。
蘇洛又看向黯淡的水屍。
這詭物雖然早已沒了生機,但先前的屍體還不斷流轉著水光。
雖然沒了血肉,一身屍皮仿佛還有彈性。
現下取出了穢水珠,這水魍遺蛻已經徹底乾癟,和尋常乾屍沒什麽區別。
至於這遺蛻具體能做什麽,
閱讀出的信息並沒有顯露,隻說是各有神妙。 看樣子還得回轉後自己研究了。
向衙役尋了幾塊木板,蘇洛草草的製作了一副棺材,將遺蛻收斂起來。
為了防止狄海複返,也為了照看劉通,蘇洛硬是搬著棺材坐在劉通房前看守了一夜。
。。。
房門搬著朝陽緩緩打開,一個發須斑駁的瘦弱老頭徐徐走出。
蘇洛見門內走出來人,連忙快步上前問道:
“白大夫,劉大人他情況如何了”
白老頭是南城有名的醫師,昨夜三更沒被水魍的嘶吼聲吵醒,倒是被衙役上門喚醒。
本來還有些怨氣。
但聽聞是給魚衛救命,也不知是哪冒出的精力,硬是熬了一夜。
此時發須早已凌亂,一雙黑眼圈內頂著通紅的眼球。
聽聞蘇洛問話,強忍著倦意,笑著對蘇洛說道:
“托蘇大人的福,劉大人暫時無性命之憂,只是……”
老頭的話有些停頓,似是猶豫了一番,還是繼續道:
“只是劉大人半張臉連帶骨頭被莫明之物所傷,草民雖能解一時之急,但只能下猛藥吊住這一口氣,不敢打包票能治好”
“還請大人莫怪老頭子我”
蘇洛聞言,眼光頓時黯然了幾分,心裡也是一沉。
這麽一位豪爽漢子,蘇洛也不想看到其死在自己面前。
沉吟了片刻,面帶果決的對老頭道:“此趟多謝大夫之恩,小子還有個不情之請還望老先生應允”
“蘇大人這是哪的話,劉大人為民除害,老夫便是舍了這條老命也要救上一救,何必言謝”
白老頭兩隻熊貓眼眼角上提,硬是壯著乾澀的嗓子道:
“大人有何吩咐,但說無妨”
蘇洛面色稍稍緩和,心頭淌過一股熱流,這世道上果真還是有仁善之人。
當下是也不再客氣,緊促道:“還請大夫隨我一同前往都尉衙門,一路上好照料劉大人,屆時定會重謝大夫”
老頭聞言,一張疲累的臉上也是閃過一絲異樣光彩。
司獄都尉可是都天府最為神秘之處,一般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踏足一步。
想不到自己這沒多少年好活的老頭竟也有機會一探都尉風華。
連連點頭答應。
。。。
馳道間成土飛揚。
一架馬車疾馳而行。
蘇洛坐在車首,劉通和老頭坐在車廂內。
至於那三個地痞流氓,早在南城府衙有過案底,這次招惹了蘇洛自投羅網,自然是留在了府衙,嘗嘗南城的好果子吃。
蘇洛一邊架著馬車,一邊複盤著昨夜和水魍的一戰。
白老頭則在身後車廂內看顧狀態不穩的劉通。
一路上倒也安穩,蘇洛一身黑袍在白日裡格外顯眼,也沒那不開眼的。
經過荒野內守備軍層層盤查。
不知不覺間便快到了都尉府地界。
荒芒曠野被甩在身後,鱗次比節的樓宇出現在不遠出。
蘇洛還沉浸在昨夜驚心動魄的戰鬥重演中時,一道嬌俏的亮音從身後傳來。
“呦,這不是小土包子嗎”
作為蘇洛穿越以來接觸過為數不多的女性,這聲音自然再熟悉不過了。
甚至其身份令牌此時還在蘇洛住處放著。
輕拉手中韁繩,馬車緩緩停住。
心底暗暗吐槽:“怎麽倒霉遇到這位主”
但還是翻身跳下了馬車,拉起嘴角,做出了一個自認是和善的表情。
“卑職蘇洛見過盧大人”
都尉的金紋黑衣遮掩不住姣好的身材。
見蘇洛這般恭敬模樣,一點朱唇不禁輕笑:
“你這小土包子進了都尉衙門,怎的還在趕車”
“莫不是張大人安排你做了個車夫”
“盧大人說笑了,卑職是外出執行任務,同僚身負重傷不得已只能駕車趕回都尉府治療。”
盧江玉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來如此,你小子可以啊,這麽快就能處理詭物了”
“盧大人謬讚,卑職此行的同伴現在情況危機,恕卑職不能久侍”
“大人腰牌還在我處,待此行任務了結,卑職再親自奉還給大人”
蘇洛施禮。
回來路上莫名其妙碰上這位不討饒的主,也是一陣頭大。
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該奉迎的還是免不了。
車架內的劉通不知道還有幾口氣,蘇洛也不敢多留,作勢便要告退。
盧江玉瓊鼻矗動。
今日在族中修煉,心頭莫名感到一股悸動,當下是尋著那一道靈感來到了府衙。
可卻遇到了蘇洛。
這小子在青陽村血魔事件中給她留下了些印象。
驟然聽聞腰牌在他那,才突然想起來自己月許前圖個方便,將狎魚令給了這小子,卻忘了遣人尋回。
曼妙的身形略有些尷尬的立在車架邊。
暗自驚心道:“莫不是鄒大人見得多了,我也被傳染了”
卻還是做出一副高深架子,擺了擺手:“嗯,本官知曉了”
“既然有本府中人負傷,是當盡快尋醫,你且去吧”
可心底還是有些嘀咕:“只是腰牌嗎,不應該啊。”
正靜定神思時。
突然。
一股腥臭氣息傳入盧江玉鼻尖。
本就如同明珠般的眼睛瞪得通圓。
順著那股氣機探尋而去,竟是從已遠去的蘇洛車架傳來。
當下是離地化作一道虹光。
。。。
“盧大人你這是?”
蘇洛坐在水魍棺材板上看著憑虛立於空中的明豔佳人,一陣頭大。
不是說好了放自己走的嗎,怎麽還沒走兩步就又追上來了。
自己這小身板可經不住這麽折騰。
“你小子是不是藏了什麽寶貝”
盧江玉嚴肅的話聲傳來。
“寶貝?”
“法玉?水屍?穢水珠?”
自己身上就這三件東西最為值錢。
等等,還有暗藏鬼車傳承的妖猿真骨。
“莫不是真骨讓著婆娘給盯上了”
還不等蘇洛回話,一道靛藍的水波在盧江玉身邊無名生起。
蘇洛見這幅架勢,心肝皆是跳動不以。
面前這位可不是什麽尋常之人,不僅是自己上司,更是能硬抗血魔高禪一道築基血身的絕世猛人。
一道水波要是真衝著自己來,恐怕連個全屍都不剩。
下意識的,蘇洛想要掏出降風法玉應敵。
可這才發現身體哪還動彈得了。
意識對身體強行下達著命令,但就是手指、眼皮都不見一絲反應。
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只有眼中的景象依舊。
靛藍都尉水波像是一條長蛇,從空中盤旋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