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頜大祭司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自己相信了現實，他苦笑著搖頭:“真是想不到，你們竟然能抓住科力諾夫。”

　許凌抬了抬眼皮，這是面罩人的名字。

　“你認識他?”

　“嗯，從前他帶人來過我們的部族，他很強，而且很有地位， 既然是他說的，我實在是沒有理由否認。”

　短短一會時間，他臉上的皺紋都加深了幾分。

　許凌有些不解，就算是一個神選者，也不至於讓他如此難受吧，莫非是他的私生子不成。

　然後他就聽見對方說道:“如果真的有一個神選者受不滅城的控制……這麽說吧，我們部族有二百三十個神選者，只有一個人是從外面來的。”

　許凌心裡咯噔了一聲， 這老頭子一下就能想起來的， 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只聽寬頜大祭司繼續說道:“上午的時候，你見過他。”

　我見過?

　許凌瞳孔一縮，那他媽不就是開會的那四個人之一嗎，其中有一個體型魁梧的，介紹時說他是寬頜部族神選者的統領，因為雙臂奇長，作戰勇猛，人們都叫他山魈。

　“他十幾年前來到我們這裡的，是白鞭部族的難民，現在那個部族已經不存在了。”

　許凌問道:“你們選了一個難民來當神選者的統領?”

　他在心裡直呼內行，這簡直跟臥底十年，我成了團隊老大差不多。

　大祭司歎了口氣:“我從來沒察覺出他有什麽異樣，他實力強勁，上一任統領戰死之後，親口說他最適合繼任。”

　那就是深水狼了。

　許凌心想這倒也不能怪他們，畢竟部族規模就只有那麽大點， 每天都要被魔獸威脅， 可操作性的空間極小， 選個最厲害的出來也無可厚非。

　可是他一直潛伏著，是要幹什麽呢?

　“大祭司閣下，我有一個請求，希望你繼續佯裝不知情，該做什麽就做什麽，也不要刻意避開他，我需要一些時間。”

　“你，你究竟想幹什麽?”

　許凌擺擺手:“過幾天你自然會知道的。”

　這個時候，寬頜大祭司已經躺平了，之前還覺得別人年輕沒閱歷，想不到小醜竟是他自己。

　離開南海鎮東面，許凌找到隊友，給他們說道:“你們繼續去看去聽，我的區域還是高凡和林靈負責，這兩天我還有別的事。”

　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在拿到關鍵情報之後，一頭潛伏長達十年的深水狼浮出水面，如果那家夥在這時候背刺， 恐怕後果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雖然他並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麽。

　正因為如此，許凌改變了自己的任務內容，他的跟蹤目標從此刻起就只有一個人，寬頜部族的神選者統領，不滅城的間諜，山魈。

　他喬裝一番，再次換上了厚絨衣，遮住面容，來到了寬頜部族人的聚居地。

　盡管擁有疾風步這樣逆天的技能，他還是很難直接貼近，因為就算潛行了，戰鬥經歷很多並且實力強於他的神選者依然可能察覺到他的氣息，所以只能蹲點觀察，就像監視其他人一樣。

　接下來就是無休無止的跟蹤，許凌已經完全放棄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山魈起床吃飯，許凌跟在馬路對面一起吃。

　山魈練習武技，許凌蹲在角落裡偷偷看。

　山魈午休睡覺，許凌等在樓下小憩。

　山魈敲寡婦家門，許凌躲在暗處拿望遠鏡看。

　山魈睡覺夢遊，許凌抱著膀子跟在後面。

　山魈夢遊出來做廣播體操，許凌用個人終端錄下來。

　就這樣二十四小時無縫尾行了好幾天，他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對方是不滅城半路招募的，沒有受過跟蹤與反跟蹤的訓練。

　谷瀝

　所以對許凌來說，這件事基本沒什麽難度，問題是，這個山魈他確實沒做出什麽可疑的舉動，讓他一度以為寬頜大祭司是不是點錯狼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一天夜裡，許凌正在樓下蹲點的時候，看到了那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

　數日來，他很少有時間休息，此時精神有些疲憊，以至於在第一時間還以為是看到了幻覺。

　“又是夢遊嗎?”

　許凌想了想，“不對，他這狀態……明顯是在躲著人走啊。”

　山魈走出住處之後，輕手輕腳地走在雪地上，沿著牆根一路走出了鎮外。

　對他來說，好的消息是鎮裡沒什麽路燈，只在某些地方有獸油燃燒的火炬，這讓他的出走幾乎沒有難度，如果有其他人在這裡，想在黑暗中跟上肯定很難。

　但是對於許凌來說卻沒有絲毫難度，因為……他有夜視儀。

　見山魈離開了南海鎮，他定了定神，謹慎地跟了上去。

　照理說，對付這樣沒有專業技能的人，他也不需要太過謹慎，但是考慮到當初面罩人都能很敏銳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還是卡住了適當的距離，選擇有死角方便隱藏的路徑跟了出去。

　而且許凌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即便到了野外掩體很少的地方，也可以用疾風步來規避被發現的風險。

　他不得不感謝之前的面罩人，沒有那一次偷窺被發現的經歷，這次可能就會大意被發現了。

　不過現在，許凌一路跟上山魈，來到了鎮外數公裡的一處荒野。

　“肯定是要跟人接頭了。”

　許凌興奮起來，“到時候把場景錄下來，人逮回去，人證物證俱在，誰也抵賴不得。”

　然後他就看見山魈爬上了一棵枯樹，左右看了看，從樹洞裡掏出了一張紙條，看完之後愣了好一會。

　最後那家夥竟然直接把紙條塞進嘴裡吞了下去。

　“……你媽的。”

　許凌一陣氣悶，想不到表現一貫拉胯的不滅城居然能謹慎到這個地步，“聯絡人都不來的嗎！”

　他有些猶豫了，這個山魈肯定是收到了什麽指令，但現在他看不到紙條上的內容，而且證據都被吃了。

　把人拿住審問，人家一口咬定我就喜歡大半夜來爬樹，誰能說什麽?

　畢竟這個山魈在寬頜部族內也是位高權重，必須要考慮他們一般民眾的情緒。

　如果反方向去追蹤不滅城的聯絡人呢?

　許凌想著。

　也不好，這東西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放的，也不知道該往哪追。

　這時候，山魈已經開始返回。

　許凌無可奈何也只能先跟著回去。

　事情變得越來越棘手，當對立情緒被挑起之後，願意講理的人就會急劇減少， 這時候挑動情緒的人比維護秩序的人輕松許多，如果拿不出鐵證，恐怕很難讓事情反轉，這時候不管是兩邊部族的什麽人去呼籲大夥理智，也只會被陰謀論。

　不過盡管沒有取得突破性的進展，許凌也沒有放棄跟蹤山魈。

　雖然沒能了解指令的具體內容，但是他相信，只要繼續觀察，尋找對方行動的變化，就能推斷出紙條上究竟寫了什麽。

　事實證明他的推測是對的，從第二天開始，山魈改變了平常猛敲寡婦門的枯燥日常，變得活躍了起來，每天步數都能刷成朋友圈冠軍。

　許凌又跟著那家夥在南海鎮裡跑了兩天，終於發現了一個關鍵點。

　為什麽他每天溜達的時候，都會經過呆祭司的住處啊?

　他將消息帶回去跟隊友商量，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幾人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山魈很可能是要暗殺呆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