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插科打諢的六仙

　　說過衡山、泰山、嵩山三派，左冷禪接著又說道:“五派之中，已有三派同意並派，不知恆山派意下如何?恆山派前掌門定嫻師太，曾數次和在下談起，於並派一事，她老人家是極力讚成的。定靜、定逸兩位師太，也均持此見。”

　　恆山派女弟子中，一個清脆的聲音說道:“左掌門，這話可不對了。我們掌門人和兩位師伯、師叔圓寂之前，對並派之議痛心疾首，極力反對。三位老人家之所以先後不幸逝世，就是因為反對並派。你怎可擅以己見，加之於她們三位老人家身上?”

　　左冷禪說道:“你師父定嫻師太武功高強，見識不凡，實是我五嶽劍派中最最了不起的人物，老夫深為佩服，只可惜在少林寺中不幸為奸徒所害。倘若她老人家今日尚在，這五嶽派掌門一席，自是非她莫屬。”他頓了一頓，又接著說道:“當日在下與定嫻、定靜、定逸三位師太談及並派之事，在下就曾極力主張，並派之事不行便罷，倘若告成，則五嶽派的掌門一席，必須請定嫻師太出任。當時定嫻師太雖然謙遜推辭，但在下全力擁戴，後來定嫻師太也就不怎麽堅辭了。唉，可歎，可歎，這樣一位佛門女俠，竟然大功未成身先死，喪身少林寺中，實令人不勝歎息。”

　　忽然有個粗糙的聲音說道:“左掌門此言差矣。當日定嫻師太跟我說道，她老人家本來是想推舉你做五嶽派掌門的。”

　　明心一聽就想喝罵，還好及時反應過來這是桃根仙的聲音。

　　左冷禪聽得心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這位尊兄高姓大名?定嫻師太當時雖有這等言語，但在下與她老人家相比，那可萬萬不及了。”

　　桃根仙大聲說道:“我是桃根仙，這五個都是我的兄弟。”

　　左冷禪說道:“久仰，久仰。”

　　桃枝仙問道:“你久仰我們什麽?是久仰我們武功高強呢，還是久仰我們見識不凡?”

　　左冷禪說道:“六位武功高強，見識不凡，我都是久仰的。”

　　桃乾仙說道:“我們的武功，也沒有什麽，六人齊上，比你左盟主高些，單打獨鬥，就差得遠了。”

　　桃花仙接道:“但說到見識，可真比你左掌門高得不少。”

　　左冷禪聽著有點不對勁，皺起了眉頭，哼了一聲，說道:“是嗎?”

　　桃花仙答道:“半點不錯。當日定嫻師太便這麽說的。”

　　桃葉仙接著說道:“定嫻師太和定靜師太、定逸師太三位老人家在庵中閑話，說起五嶽劍派合並之事。定逸師太說道:‘五嶽劍派不並派便罷，倘要並派，須得請嵩山派左冷禪先生來當掌門。’這一句話，你信不信?”

　　左冷禪說道:“那是定逸師太瞧得起在下，我可不敢當。”

　　桃根仙說道:“你先別忙著歡喜。定靜師太卻道:‘當世英雄好漢之中，嵩山派左掌門也算得是位人物，倘若由他來當五嶽派掌門人，倒也是一時之選。只不過他私心太重，胸襟太窄，不能容人，如果是他當掌門，我座下這些女弟子們，可得吃大苦頭了。’”

　　桃乾仙接著說道:“定嫻師太便說:‘以大公無私而言，倒有六位英雄在此。他們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見識不凡，足可當得五嶽派的掌門人。’”

　　左冷禪冷笑道:“六位英雄?是哪六位?”

　　桃花仙說道:“便是我們六兄弟了。”

　　此言一出，山上數千人頓時轟然大笑。

這些人雖然大半不識得桃谷六仙，但看他們形貌古怪，神態滑稽，更是自稱英雄，說什麽“武功高強，見識不凡”，自是忍不住好笑。　　明心高聲笑道:“對！就該是你們六位大英雄、大豪傑當五嶽派掌門人！”

　　數千人頓時又發出哄笑，更有不少人連連讚同。

　　桃谷六仙聽得有人讚同，連連抱拳作羅圈揖，笑得臉上的褶子更深了，口中不斷說著“多謝捧場”。

　　好一會兒笑鬧聲歇下來，桃枝仙才接著說道:“當時定嫻師太一提到‘六位英雄’四字，定靜、定逸兩位師太立即便想到是我們六兄弟，當下一齊鼓掌喝采。那時候定逸師太說什麽來著?兄弟，你記得嗎?”

　　桃實仙回答道:“我當然記得。那時候定逸師太說道:‘桃谷六仙嘛，比之少林寺方證大師，見識是差一些了。比之武當派衝虛道長，武功是有所不及了。但在五嶽劍派中，倒也無人能及。兩位師姊，你們以為如何?’定靜師太便道:‘我卻以為不然。定嫻師妹的武功見識，決不在桃谷六仙之下。只可惜咱們是女流之輩，又是出家人，要做五嶽派掌門，作五嶽派數千位英雄好漢的首領，總是不便。所以啊，咱們還是推舉桃谷六仙為是。’”

　　桃葉仙說道:“定嫻師太當下連連點頭，說道:‘五嶽劍派如果真要並派，若不是由他六兄弟出任掌門，勢必難以發揚光大，昌大門戶。’”

　　見得六個活寶這次說話居然條理分明，玲瓏說道:“這六個家夥終於做了件正事！”

　　明心也說道:“是啊，難得！不過，我覺得他們說不出這麽條理分明的話，肯定是別人教的。”

　　忽然有個粗豪的聲音說道:“桃谷六怪，恆山派定嫻師太她們說這些話，有誰聽到了?”

　　桃根仙說道:“恆山派的幾十名女弟子都親耳聽到了。”桃根仙說著，問鄭萼道，“鄭姑娘，你說是不是?”

　　鄭萼哪能說不是?只聽她說道:“不錯！左掌門，你說我師父讚成五派合並，那些言語，又有誰聽到了?恆山派的師姊師妹們，左掌門說的話，有誰聽見咱們師尊說過沒有?”

　　恆山派百余女弟子齊聲答道:“沒聽說過！”

　　恆山派以外的數千人中有人大聲說道:“多半是左掌門自己捏造出來的！”

　　而恆山派一名女弟子則說道:“和左掌門相比，我師父她們還是對桃谷六仙推許多些。我們隨侍三位老人家多年，豈有不知師尊心意之理?”

　　眾人聽了，又是轟然大笑。笑聲中，桃枝仙大聲說道:“著啊！我們並沒有說謊，是不是?後來定嫻師太又道:‘五派合並，掌門人只有一個，他桃谷六仙共有六人，卻是請誰來當的好?’兄弟，定靜師太卻怎麽說啊?”

　　桃花仙道:“這個……嗯，是了，定靜師太說道:‘五派雖然並而為一，但泰山、衡山、華山、恆山、嵩山這東南西北中五嶽，卻是並不到一塊的。左冷禪又不是玉皇大帝，難道他還能將五座大山搬在一起嗎?請桃谷六仙中的五兄弟分駐五山，剩下一個做總掌門也就是了。’”

　　“嘿！桃花仙這回機靈！”明心笑道，“五個分駐五山，剩下一個做總掌門，還真合適！”

　　那邊桃葉仙道:“不錯！定逸師太便說:‘師姊所言甚是！原來桃谷六仙的父母當年就有先見之明，知道日後左冷禪要合並五嶽劍派，因此生下他六個兄弟來，既不是五個，又不是七個，佩服啊佩服！’”

　　這都能扯?眾人聽了，轟然發出震天的笑聲。

　　桃谷六仙這番一搞，弄得五嶽並派像是兒戲似的，左冷禪此時殺他們的心都有了。

　　桃實仙突然放聲大哭起來，嘴裡叫道:“不行， 不行！我們六兄弟自出娘胎，從來寸步不離，這一做五嶽派掌門，從此要分駐五嶽，那可不乾，萬萬的不乾。”

　　桃乾仙安慰道:“六弟不須煩惱，咱們六人是不能分開，兄弟固然舍不得，做哥哥的也是舍不得。但既然眾望所歸，這五嶽派掌門又非我們六兄弟來做不可，我們隻好反對五嶽派合而為一了。”

　　桃根仙等四人齊聲道:“對，對，五嶽劍派一如現狀，並他作甚?”

　　桃實仙立刻破涕為笑，說道:“就算真的要並，也得五嶽派中將來有了一位大英雄大豪傑，比我六兄弟見識更高、武功更強，也如我六兄弟這樣的眾望所歸。等有了這樣的人可以來做掌門，那時再並派不遲。”

　　六人你一句我一句，居然說到了不並派，左冷禪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恆山派的掌門，到底是你們六位大英雄呢，還是另有其人?恆山派的事，你們六位大英雄作得了主呢，還是作不了主?”

　　桃枝仙說道:“我們六位大英雄要當恆山派掌門，本來也無不可。但想到嵩山派掌門是你左老弟，我們六人一當恆山掌門，便得和你姓左的相提並論，未免有點……嘿嘿，這個……這個……”

　　桃枝仙一時間找不到措辭，桃花仙急忙接道:“和你相提並論，我們六位大英雄大豪傑會大失身份，因此這恆山派的掌門人之位，隻好請令狐衝來勉為其難了。”

　　桃花仙的奚落之語，把左冷禪氣了個七竅生煙，要不是當著在場數千人的面不好動手，他定然要立刻宰了桃谷六仙來平息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