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者不憐其下,同者反恨其行。”
“在這樣一個階級固化,看不到上升機會的世界裡。”
“有追求和野心的生靈,反而是活的最痛苦的。”
澤看著靈池當中,那一條條逆流而上的魚兒,在失敗之後墜入原本的池子裡面,然後被曾經的同伴們吃的屍骨不剩。
悠悠的長歎一聲。
“上升的道路被無能者竊取,同伴們又盡皆都是欺軟怕硬,見風使舵之輩,但凡自己露出點破綻,就要被他們吃的屍骨不剩。”
“我想,但凡是有點心氣,有點追求的生靈,都不可能拒絕一個翻身的機會吧?”
澤的聲音平淡卻又帶著一種力量。
“哪怕它們付出的代價是未知的,是有可能死亡的,甚至是有可能更加糟糕的。”
“但是。”
“這又如何?”
“對於它們而言,還有什麽,是不能夠失去的呢?”
靈韻悠然,魚躍龍門。
陽光下,金鱗襯著暖日,在清澈的靈泉當中蕩漾。
本該是極富美感的畫面,但是卻看的人毛骨悚然。
當事情的本質被一點一點抽絲剝繭的理解,隻覺得面前那美麗的龍池,面目大變。
慘烈,壓迫,瘋狂,還有一種濃鬱無比的憎恨隱藏其中。
活像是一層佇立在天地間的煉獄。
“這便是貧道釣淵用的餌。”
澤淡然笑著,隨機繼續伸手指了指第四層的魚龍們。
“不過下三層的魚不好吃,要不是心氣太高,肉太硬,吃起來沒什麽味道。”
“要不就是渾渾噩噩,肉太軟,吃起來如倒人胃口。”
“我喜歡吃中三層的那批魚龍,又廢又大,又懶又笨,吃起來香氣撲鼻,令人口齒生津。”
“可惜,上三層的龍魚被龍門庇護,碰不得,不然想必更加鮮美。”
“平日裡貧道在此垂釣,釣上來十尾魚,便要放回去九尾,還要給其中六尾些許機緣。”
“久而久之,這中間的大肥魚們,就動起了壞心思,卻不知,恰合了貧道的心思。”
噗通~
魚竿輕輕晃動,在水中不斷沉浮。
嘿,有魚上鉤了!
順著魚竿看過去。
一條滿身金鱗的大肥魚正順著澤的杆子,一點一點的往上爬著,延伸當中滿是獻媚之情。
“道友,你我今日的主菜,便有著落了。”
澤坐在原地樂樂的笑著。
“你看這條魚,雖是金鱗滿身,但是卻氣息不穩,滿身的贅肉,大腹便便。”
“看你我的眼神,也多為貪欲。”
“這魚不是什麽好東西,不是自己一路從最底層遊上去的,而是生來便在那第四層的靈池裡面呆著,白長了一身金鱗,有龍之血,無龍之神!”
“如這等魚,滿身贅肉,這輩子都不可能憑自己跳到上一層,就算是殺了吃掉,龍門也不會怪罪。”
“做咱們今天的主菜,卻是在合適不過了。”
說著,澤朝著身邊兩個童子揮了揮手。
“去去去,準備些許蔥薑來,這肥魚腥氣重,得給他去去腥才好吃。
”
兩個童子點了點頭,忙不迭的跑去收拾東西了。
李響有些好奇。
“你這兩名童子,似乎也是水中之魚。”
“它們怎麽反倒是幫你殺其同類來了?”
澤一聽,忽然發笑。
“道友。”
“我聽聞你們人族之中,人分三六九等,上者王公貴族,下者貧賤百姓。”
“我也想問問。”
“你說,這貧賤百姓,和王公貴族,他們真的都算是同族麽?”
“若是同族,那自然是下不去手。”
“若不是同族,殺之何妨?”
澤悠悠的甩著魚竿,不多時,便見到一條大腹便便的肥魚被掉了上來。
那魚兒順著白線爬了上來,剛一上到閣樓上,便落在地上,對著澤和李響連連低頭,眼神極為獻媚。
只是一身肥肉纏身,動起來像條蛆蟲一樣,看的人心裡煩躁。
它嘴巴微動,開口便言。
它知道澤先生喜歡吃魚,可以明年為
澤先生進貢十條半身金鱗的香魚,但求澤先生,將它送到第三層去。
日後,若是能夠化龍,另有重謝。
澤聽了,訕笑一聲,也不會應,就那樣冷漠的看著它。
它嘴巴咕嚕咕嚕的,還想繼續說什麽,但是卻忽然發不出音來了,讓它很是古怪。
抬頭看向澤和李響,剛準備繼續表達些什麽,便感覺後腦一陣劇痛傳來。
整條魚直接昏了過去。
身後,一名握著棒槌的童子朝著李響和澤兩人拱手作揖,隨即一隻手拎著這大肥魚,便下去處理去了。
動作行雲流水,不見半點猶豫。
想來不用多久。
便能品嘗到這極為鮮美的魚龍之肉了。
未多時,便聞到一股香氣從樓中傳來。
兩名童子捧著做好的魚肉便走了出來。
一魚三吃,生切,魚羹,還有清蒸。
吃其鮮,吃其肥,吃起本身之中真龍之血的甘甜。
“道友,請!”
澤微微伸手,示意李響品嘗一下這肥美鮮甜的魚龍之肉。
“道友有所不知,這龍門有他的規矩。”
“上三層,我百年才能吊上一杆,那些龍魚之肉可遇不可求。”
“中三層, 我十年才能吊上一杆,百年來,我也不過才吊上來三尾魚龍。”
“今日你來的正好,與貧道一起嘗嘗這肥美的魚龍,聊一聊山川美景,當是人生快事啊!”
李響靜坐其間,一言不發。
似乎另有所想。
今日這魚龍之宴,澤似乎另有所指,隱隱約約暗指人族孱弱之因。
龍門無龍,是群魚之中,無道心堅定,無願以死逐道者麽?
不是。
是因為那些屍位素餐,大腹便便的魚類佔據了位置,還不肯讓後來者攀登。
那人族無聖……
李響抬頭,看向了澤,眼中帶著一絲疑惑。
如果自己沒有看錯的話,這家夥應該是妖魔之身。
怎麽似乎,是想要點醒自己一般。
澤感受到目光,像是看出李響心中所慮。
“道友,何必亂想太多呢。”
“這魚龍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至於你心中所想之事。”
澤單手舉起酒杯,遙遙朝著遠處一碰。
似在致敬某位故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位人族的朋友,他托我照看人族一二。”
“你可能不大認識,那已經算是上一個紀元的事情了。”
他眼中染上了些許滄桑,似有歲月流轉。
“他叫軒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