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回到榨油廠區，小凱撒抱著橘貓開心的不撒手，席勒手裡的油燈已經變得很是暗淡。

　　油燈裡的油都是席勒每天計算好的量，十分之一個銅幣的價錢，剛剛好夠她從摩爾老爺家回到榨油廠區，就這席勒依舊心疼不已，十天一個銅幣，一個月下來也不少錢呢！

　　“媽媽，我想先抱著加德羅去水池邊洗個澡！”

　　小凱撒輕輕撫摸著身體已經不那麽僵硬的加德羅，向媽媽席勒懇求道。

　　“不要把水弄髒！”

　　席勒吹滅了油燈，提醒兒子凱撒。

　　“好的，媽媽，我會注意的！”

　　小凱撒開心點點頭，然後抱著加德羅飛快跑走了。

　　“什麽時候想好的名字……加德羅，倒是不難聽呢！”

　　藉著路邊一座座房子裡露出的光亮，席勒腳步輕快向家走去，腳下盡管泥濘不堪，但心情當真是從未有過的好。

　　走到一座掛著“7653”門牌號的簡陋房子前，席勒習慣性先把門口的灶火給燒了起來，然後開門點燈，檢查屋子裡有無被翻盜的痕跡，等做完這一切，席勒才放輕松地哼起民謠來:

　　“樹上歇有三隻烏鴉，

　　它們的羽毛黑到了極致。

　　一隻烏鴉問同伴:

　　我們的早餐在哪裡?”

　　……

　　水池邊，凱撒小心翼翼先將加德羅放在離池子略遠的乾淨地上，又用池邊放著的半個瓷罐從水池裡舀了點水上來，一點點澆在加德羅身上，然後又跑回家拿來用橄欖油自製的肥皂打起泡沫，一通搓揉後，再用水把泡沫澆衝乾淨。

　　“好了，這樣晚上你再上床就不會被媽媽罵了！”

　　凱撒開心地用衣服做毛巾給加德羅擦著濕漉漉的毛發。

　　加德羅舒服地眯起了貓眼，享受著來自凱撒的擦毛服務，忍不住開口哼哼道:

　　“小凱撒，小凱撒，小凱撒……”

　　聽到橘貓口吐人言，小凱撒並未有任何的驚慌詫異，先前在“看到”加德羅時，他就看到對方是人的靈魂。

　　“加德羅先生，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

　　凱撒直接抱起加德羅，用衣服把加德羅裹了進去，媽媽席勒在他小時候洗完澡後就是這麽給他擦乾的。

　　“當然，小凱撒，你是我加德羅大人主動結交的第二個朋友，你這麽叫沒毛病！”

　　擦乾毛的加德羅僵硬跳上凱撒肩膀，不料腳下一滑，就要貓失前蹄，但被一雙小手迅速拖住。

　　“加德羅先生，要小心哦！”

　　凱撒偏頭，笑意真誠地看著用爪子扣住肩膀的橘貓。

　　“小凱撒，你又救了我加德羅大人一命！”

　　加德羅爬上凱撒肩膀，習慣性抖了抖毛，然後優雅地抻個懶腰。

　　“加德羅先生，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當然！”

　　“感謝加德羅先生，那你一會見到我媽媽後，能不能忍著不說話，我不想她被嚇到！”

　　“……貓會說話很嚇人嗎?”

　　“當然，媽媽她其實很膽小的！”

　　“好吧，我盡量不說話！”

　　“謝謝您，加德羅先生！”

　　抱著加德羅回到家，灶火上“咕嘟咕嘟”燉著豌豆湯，凱撒已經能聞到食物的香味了，進屋看到媽媽正給油燈添油，凱撒主動小跑上來幫忙。

　　“凱撒，豌豆湯馬上就好，你先洗洗手！”

　　“媽媽，我在水池邊給加德羅洗澡的時候，

已經洗過了！”　　“有沒有把水弄髒?”

　　“沒有，向光明神起誓！”

　　添好油後，席勒出去開始給兩人盛飯，凱撒主動幫忙撐開小飯桌，擺好三個小板凳，又拿來媽媽醃製的魚乾擺上桌。

　　然後規規矩矩坐好，等著媽媽席勒端來美味的豌豆湯。

　　加德羅也趴在小板凳上，不過他對凱撒家的晚餐沒什麽胃口。

　　“西蒙少爺，我不能收您的錢……”

　　“賤人，嫌錢少了，你知道五個銅幣都能去皇后街耍一耍了嗎?”

　　“西蒙少爺，凱撒還在屋裡……”

　　“嘿嘿，讓那個小瞎子早點懂點人事，不好嗎?”

　　……

　　屋裡，坐在小板凳上的凱撒小臉通紅，攥著拳頭，雖然他眼睛看不到，但他明白這是壞蛋西蒙又來欺負媽媽了！

　　“小凱撒，你的媽媽被壞人欺負了！”

　　加德羅豎起貓耳，很容易就聽出了屋外正在推搡撕扯的男女一會兒會發生什麽。

　　若是平時，他不會對這種小事情感興趣，除了有靈魂被貓身束縛的緣故，還因為這種事情很常見。

　　光明教堂都束手無策，放任自流，他一隻“貓”就算充當救世主，又能怎麽樣！

　　難不成還能讓那些頭上插刀的色鬼上交自己的小黃魚?

　　但這次不一樣，他不能無動於衷。

　　首先被欺負的席勒女士對他有救命之恩;

　　知恩圖報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其次他和給他洗澡的小凱撒頗為投緣，這一點很重要！

　　小凱撒是他主動結交的第二個朋友。

　　最後是小凱撒的眼睛，一雙能看穿靈魂的眼睛。

　　如果被他獻給主神大人，那他名留聖經的機會是不是會多一點?

　　譬如會這樣寫道:主神大人最忠誠的仆人加德羅大人在某年某月獻上一雙望穿靈魂的“神眼”……

　　“小凱撒，我親愛的朋友，在這個時候，我想你是需要我這個朋友站出來的！”

　　加德羅抬起爪子輕輕撫摸了凱撒的腦殼兩下，然後躍下肩膀，跑出了屋子。

　　灶火旁的地上，兩道身影正糾纏在一起，藉著灶堂裡暗淡的光亮，依稀可見席勒女士的雙手正被壓在她身上的家夥死死摁住。

　　只不過席勒女士盡力掙扎著，身上散發著濃濃酒氣的西蒙始終無法拿鞋帶綁住這雙礙事的手。

　　“喵！”

　　突然，西蒙聽到身後有貓叫。

　　“滾開！”

　　西蒙頭也不回罵道。

　　榨油廠區這裡因為時常有鼠災，所以很多家都養有貓，半夜聽貓叫，這裡的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喵！”

　　又是一聲貓叫。

　　“礙事的畜牲……”

　　西蒙罵罵咧咧，從席勒身上爬了起來，順手抄起灶火旁的灰耙，轉身照著跳上灶台的橘貓就是一耙子！

　　加德羅人立而起，貓臉肅穆，爪子互握，嘴裡念叨:

　　“暗夜——窒息！”

　　一團黑霧須臾罩住了西蒙腦袋。

　　接著，西蒙開始掙扎，跪地，雙手死死扣在黑霧上，想要把黑霧給撕開。

　　漸漸的，西蒙像一條被丟上岸邊的魚，經歷了最初的掙扎，消耗光了身上的氣力，最終變成了翻哪一面晾曬都可以的鹹魚。

　　不到一分鍾，西蒙死了。

　　被救的席勒慌慌張張整理好被扯壞的衣服，直接“撲通”跪倒在地，衝著灶台上的加德羅磕頭:

　　“貓神大人，請您帶凱撒遠走高飛吧，否則……摩爾老爺是不會放過他的！”

　　加德羅舔舔爪子，看著渾身瑟瑟發抖的席勒:

　　“摩爾老爺……他是主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