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庫珀先生的辦公室。
“蘇,你來的正好,快幫我一下!”
庫珀正站在一面靠牆的落地鏡前,狼狽且尷尬地衝站在門口的蘇察揮手。
準確說庫珀先生是這麽站的:半邊身子融進鏡子裡,半邊身子在鏡子外,仿佛被卡在了鏡子上一樣。
“呃……”
蘇察眼皮一顫,有些不知所措。
這種情況下,大抵換作是誰都會有點懵逼。
“蘇,快把我拽出去!”
庫珀著急地又揮了揮手,表情痛苦,仿佛融進鏡子裡的另外半邊身子正被怪獸撕咬吞噬。
蘇察不能再“無動於衷”。
小跑過去,剛要探手去拉拽庫珀先生的手臂,“蘇,你不能這麽生拉硬拽,左邊第一個抽屜裡有紙鴿,拿出來燒掉,快!”
庫珀先生焦急且痛苦地催促。
蘇察照做,拿來紙鴿燒掉。
“將紙灰吹進鏡子裡!”
蘇察抓起紙灰衝鏡面“呼”一吹,紙灰洋洋灑灑飛向鏡面。
當紙灰和鏡面接觸的刹那,詭異地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鏡面裡出現一隻振翅的和平鴿。
“哼……”
一聲冷漠的輕哼從鏡面裡響起。
平整鏡面開始水紋蕩漾,庫珀先生肉眼可見地被一點點“擠”出來,最終“撲通”癱坐在地,垮著半邊身子大口喘粗氣。
半邊身子血肉模糊,瞧上去像極了剛從虎口逃生。
蘇察細心地端來咖啡,庫珀有氣無力點點頭,用好手接過咖啡喝了一小口,神色稍稍好轉。
“就沒有什麽想問的?”
半晌後,還是庫珀先開了口,這會他的情況已經大為好轉。
至少端咖啡的手顫抖的不是那麽厲害了。
“庫珀先生不想告訴我,我問一百次也沒用!”
蘇察乾脆坐下來,這會鏡子已經恢復正常。
“哈,蘇,你這是在以退為進地激我……”
庫珀搖了搖頭笑道,有點尷尬,有點無奈。
蘇察不置可否笑了笑。
“蘇,從我見你第一面,我就感覺到在你這具僵硬的軀殼下面,藏著一具有趣的靈魂……”
庫珀盯著蘇察認真說道。
莫不是發現我是套娃……蘇察心裡“咯噔”一下。
“好吧,現在來談談你看到的這面鏡子……”
庫珀看蘇察沒有反應,話鋒一轉問了一個似乎豪不沾邊的問題:
“你覺得這裡如何?”
蘇察不明白庫珀的意圖。
“對不起,我可能說的不具體,
我的意思是在你眼裡,你覺得這裡的一切是真實存在還是虛幻無實?”
蘇察從庫珀眼裡看到了一抹古怪難測的意味。
有點像深陷迷宮的迷路人在茫然四顧。
此時,蘇察腦海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即是庫珀先生腦子瓦塌了!
這裡的一切真實可觸,天有風雲,地載萬物,四時輪轉,晝夜分明,一切再正常真實不過了。
如果這些都他媽是虛幻,那還能相信什麽?
可……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就像是一點墨點。
一點存在於無暇美玉裡的墨點。
你當它不存在,那是自欺欺人。
可你當它存在,就有可能毀掉一塊無暇美玉。
“蘇,你是不是懷疑我這裡……”
庫珀看蘇察無動於衷,神色肅穆指了指自己腦殼。
“不不不,庫珀先生,我正在想為什麽你會問這麽一個問題?”
蘇察從深思中跳脫出來,交叉著手指,回視庫珀反問。
“蘇,你剛才也看到了,我差點從鏡子裡出不來,如果不是你及時趕來,只怕我會永遠困在鏡子裡!
好吧,其實鏡子裡存在一個和這裡一模一樣的世界,那裡有孟婆城,有鬼街,有調查局,有光明教堂……
我時常穿梭於這兩個一鏡之隔的世界,以至於到現在我自己都無法分辨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存在的了!”
庫珀抓了抓頭髮,面色痛苦地搖搖頭。
“那裡的鬼街鍾表店老板也失蹤不見了?”
不知為何,問完這句話蘇察腦海莫名閃過瑪麗蓮女士的倩影。
“是的,蘇,我進入鏡面裡,就是想調查這件案子!
因為鏡面裡世界的時間要比這裡慢上一個白天!”
“這麽說,鏡面裡現在等於是昨天晚上?”
“是的,可以這麽理解!”
……
鏡內世界。
晚10點,皇后二街亨利酒吧。
臨街的落地窗前,庫珀和蘇察兩人安安靜靜坐著。
兩人在吧台點了一杯三銅幣的勾兌酒。
因為來的匆忙,兩人口袋都沒帶錢,最後還是庫珀翻遍口袋,才找到了三枚銅幣。
鍾表店就在亨利酒吧斜對側,舉目可及。
進出酒吧的人絡繹不絕,這個時間點通常來說生意才剛剛開始。
“蘇……”
庫珀衝蘇察努了努嘴,示意不遠處有幾個酒鬼正目露不善打量著兩人。
“來了!”
蘇察突然說道。
鍾表店前,穿著黑色紗裙的瑪麗蓮女士正從一輛老爺車上下來,叉開的裙擺下白皙小腿若隱若現,在深夜裡發出刺眼的白。
下車後,瑪麗蓮女士攏了攏頭髮,接著又一道身影從車廂鑽了出來。
是一身神父裝的周神父。
“他們怎麽在一塊?”
庫珀望見這一幕,微微詫異。
蘇察直接皺眉。
周神父挽著瑪麗蓮主動伸出的纖纖玉手,兩人像cp走紅毯一般。
鍾表店門這時突然打開,一位圓潤如同表盤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出來迎接兩人。
鍾表店老板約夫。
“哥幾個,瞧瞧,剛才進去的妞多正點!”
“亞瑟,我看你是發春了!”
“嘿,要是能和這樣的美人睡上一晚,我寧願死在床上!”
“哈哈哈哈……”
原本在打量庫珀和蘇察的幾個酒鬼在看到車上下來的瑪麗蓮後,本就被酒精刺激的異常興奮的神經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對象。
蘇察靜靜看著這一幕。
在他眼裡,這幾個滿嘴酒話的酒鬼和那個約夫渾身繚繞著濃濃黑霧,比先前戰船兄弟身上的還要多。
是人之將死的緣故……蘇察隱隱猜測。
“可那個神父身上怎麽會有黑霧?”
這是蘇察沒有想到的。
“蘇,他們來了!”
庫珀說完,迅速探手去摸口袋,那裡有光明勳章。
一把高腳椅“呼”地砸了過來。
“媽的,點了一杯酒的兩個窮鬼,就敢佔這麽好的位置!”
還是那幾個被酒精刺激過頭的酒鬼,終於不願忍受看上去比他們還窮的兩個家夥坐在那裡,決定動手教訓一下對方!
“嘭”
高腳椅重重砸在來不及躲閃的蘇察身上,頓時四分五裂。
蘇察應聲倒地。
庫珀面色大變,攥緊光明勳章,嘴裡快速念叨:“一二三,秩序囚籠!”
話音未落,在紅眼衝過來的幾個酒鬼四周,一座黑霧凝實的囚籠迅速結成。
黑霧翻騰間,幾個酒鬼刹那消失無蹤。
“蘇,你醒醒!”
庫珀慌忙把蘇察扶起,從口袋摸出紙鴿點燃。
一只和平鴿振翅飛出鏡面。
秩序囚籠,以他的“能力”維持不了這麽“高端”的神技許久。
他要在幾個酒鬼衝出來之前帶蘇察離開。
但在這時,一道充滿暴躁的咆哮落入庫珀耳畔:
“該死!
怎麽有主神降臨在此?”
話音未落,鏡面“哢嚓”崩碎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