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可能?”
通身釘滿星火長矛的秩序之神——黑衣小姑娘即便這樣,也依舊沒有隕落的跡象,張了張淌滴黑血的嘴,帶著慘笑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殞神,在諸神爭霸之時,隻成功過一次,卻令諸神深深為之忌憚的恐怖“神技”。
一次,就成功屠掉三位神靈,重創十三位神靈的“屠神技”。
神靈意志的無限制對衝無遺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神靈不能降臨同一空間的緣故即是在此。
她身為秩序之神的影子——擁有一半秩序之神意志的偉大存在,在“顛天倒地”完成降臨後,才有的這次類似“圈地”屠殺。
原以為這會是一次完美的殺戮,一半秩序之神意志地降臨,放諸任何地方,無遺都是一場災難!
可誰想……牠這艘乘風破浪無數的大船竟然在這條小陰溝裡翻了船!
蠶豆大的一塊神格,裡面融合了兩種神靈意志,正肉眼可見小心翼翼地彼此靠近,觸碰;
像兩條毛毛蟲,蠕動爬行,但始終不曾逾越過那條仿佛不存在的楚漢河界,從而保持了某種玄妙的平衡。
“我不相信!
一定是禁忌,他最喜歡藏在暗處作祟……
光明,是你嗎,你這個顛倒黑白的邪惡魔鬼,快出來見我……”
此時,傷痕累累的黑衣小姑娘終是有了符合外在形容的神色,臉色發白,惶恐不安,仿佛是在看恐怖電影的小女孩,除了歇斯底裡的叫喊,再無其他。
“桀桀……偉大的秩序之神,神仆尤靈懇請您,在秩序可見的歲月裡,請降下秩序之刃,徹底毀……”
望著正瘋狂逃遠以免被殃及的狼狽身影,名為尤靈的黑衣小姑娘咧嘴笑了起來。
然後眉心開裂,一股火苗呼呼開始燃燒。
她這是以點燃靈魂為代價,把自己永久放逐進深淵之上,隻為秩序之神降下秩序之刃,攪碎這個毀了她一切的家夥的靈魂。
這樣,深淵之上,她才不會孤單!
毀滅的意志衝擊波吞噬一切前,神仆尤靈仰頭望天,
“讚美偉大的秩序之神……”
……
“咣當……”
半個將碎的窨井蓋被一隻血淋淋的手從內推開,頭破血流的蘇察從下水管道探出了頭。
舉目所及,恍若核爆過後的城市,一切的存在都被夷為了平地,先前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想到孟婆城四通八達的下水道,只怕現在他也會變成這萬千廢墟中的滄海一粟。
“嘶……”
稍微一動腦,那種針扎似地密集疼痛感就鋪天蓋地湧上腦海,蘇察吸口嗆鼻的空氣,掙扎著爬了出來躺在地上,徐徐吞吐浮沉著稀碎顆粒的空氣,他也顧不得再去把那隻掉光了毛的烏鴉救出來。
半側身子有類似被火燒灼的痕跡,所以蘇察只能側著身,靈魂極度消耗帶來的後遺症——精神虛弱使得他對周邊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異常敏感,有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味。
“神靈意志的對衝這麽恐怖嗎……”
腦海閃過這麽一個念頭,嘴裡下意識想低喃一句,可嗓子眼發出的卻是極度沙啞的聲音,
“沙沙沙……”
仿佛收音機在調台時發出的動靜。
一種他完全聽不出是自己說話的聲音。
“咳咳……噗!”
喉管一癢,蘇察不得不乾咳兩聲,一大口血痰裹挾著黑色顆粒被咳吐在地上,
蘇察喉嚨的不適感稍稍減輕了些許。 而他腦海裡還在回憶先前那種玄妙的狀態,一種他的意志遊離在兩大神靈意志之間,仿佛他是吹哨的裁判員,維持著雙方的平衡。
烏鴉亨特這時從下水道勉強飛了出來,剛飛出管道口就看到側躺在地的蘇察,撲扇翅膀加一小段飛滑,穩穩……摔在了側躺的蘇察旁邊:
“主人……”
看到蘇察這副慘態,亨特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且蘇察靈魂無意識散發出來的淡淡香氣,誘惑著它的本能欲望蠢蠢欲動。
烏鴉不是吃素的。
亨特下意識吞了吞口水,對靈魂的天然敏感令它隱隱覺得眼前這個“主人”似乎和之前有了一丁點的不同。
或許即是這一丁點的“不同”,才有了整幅靈魂的升華——散發淡淡香味。
或許只有它這位跟在禁忌之神身邊的神仆知曉:禁忌之神自中年就開始了對靈魂體的研究。
每一道靈魂都是可以升華的。
如果它所記不差,眼前這位新主人的靈魂似乎已經無限度接近禁忌之神曾經提及到的靈魂一度。
在這位禁忌之神研究靈魂的過程中,牠把靈魂升華分成了四個層次:
第一層,即是靈魂一度;
此時的靈魂體會散發淡淡異香,這種異香就像是一盞明燈,會吸引來“未知存在”的注意。
注:禁忌之神認為靈魂是無限深度的“存在,”不會消失,只會被轉化。
而且牠同樣相信,在諸神之上,猶有“未知存在”,這些“未知存在”正窺嫉諸神的靈魂。
但在“享用”美味的靈魂之前,這些“未知存在”會像一位位廚藝高超的廚師,會先給自己挑中的靈魂進行“培養”。
而“培養”的前提,即是每道靈魂體都要先邁過“一度”的門檻。
之後的“三十”度;
“七十”度;
以及最後的“九十”度;
由於亨特當時隻瞥了一眼就沒有再留意, 所以眼下它一時也說不清楚。
曾經禁忌之神是那樣“自相矛盾”,一面無限度吞噬靈魂,從而對自身靈魂進行升華;
一面又忌憚“未知存在”突下黑手,從而試圖“另辟蹊徑”,想走出一條足以抗衡“未知存在”的大路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亨特眼下很是肯定,眼前蘇察正處於虛弱期,並且靈魂也邁過了“一度”門檻,正是……極佳的補品。
它只要……吃掉這個“補品”……
“不不不……愚蠢的亨特,你身為神仆,怎麽能有這種以下犯上的該死念頭……”
亨特拿那隻受傷不重的翅膀狠狠扇了自己一下,然後連連搖頭,算是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亨特……”
“在,主人!”
“找找看,我們該怎麽出去?”
“是,主人!”
眼下,蘇察已經無法動身,找尋出口的任務只能落在亨特身上,而且亨特除了折損一身羽毛外加一隻翅膀外,身上其他的傷勢並不是如何嚴重。
片刻後,亨特撲扇著翅膀飛了回來,嘴裡多出一封信箋來,
“主人,有兩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先聽兩個好消息!”
“好的,一個是外面來信了!
另一個是……找到出口了!”
“那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