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到了七月底,一切風平浪靜,埃爾文的生活就真的跟一個過暑假的十一歲孩子一般。
自他住進這所房子以來,被塞進門口郵箱的有一張煤氣帳單,九張廣告以及邀請斯圖爾特教授前往伯爾尼參與一場物理學研討會的邀請函,至於封著火漆的羊皮紙信封,則連影子都沒有。
以埃爾文強大的心態也不由感到些許的焦躁,他這段時間既不能鍛煉他的動能賦予能力,也不能嘗試迪普說的那些咒語,每時每刻都在浪費時間。
也許該想辦法引起魔法部的注意?按照迪普所說,巫師小孩在入學前偶爾會有控制不住自身魔力的情況,而如果產生影響比較大的後果,都是由魔法部善後。
這是個好想法,雖然有風險,但魔法部既然是個正規的政府,他們應該不會拿埃爾文怎麽樣,至多消除他的記憶。
那麽下面就是編一個劇本,好讓自己能夠合理地展現出魔法天賦,造成無法掩蓋但又不是那麽嚴重的後果,同時最好有一定數量但又不太多的目擊者。
經過慎重考慮,否定了交通事故、正當防衛和見義勇為之類事件的可能性,埃爾文最後將注意力集中到附近的一座室內籃球場。
這裡每天都會有一群高中生年紀的少年分成兩隊彼此對抗,看得出來他們是屬於同一個團體,而熱血少年間自然少不了摩擦與爭鬥。
埃爾文在旁看了兩天,通過偷聽對話大致摸清楚了他們的姓名和人際關系,然後便開始行動,在籃球即將被一個紅發大塊頭接住時,埃爾文對其施加了一點力學作用,使其向著自己飛來。
就決定是你了,愛出風頭的卡羅爾。
“嘿,把球扔過來,你這個小弱雞。”在埃爾文接住球時,那個紅頭髮的體格崇拜者立刻嚷嚷道。
埃爾文輕蔑地冷哼了一下,他的不屑是發自真心的,他衝著對方揚了揚手,輕巧一投,籃球飛越了大半個球場的距離,進了籃筐。
所有人都驚了,大部分打球少年都下意識地說了帶有粗俗含義的感歎詞,但沒人注意到剛剛籃球的拋物線已經違背了物理法則。
埃爾文衝著卡羅爾揚了揚下巴,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對方霸凌自己,自然是怎麽欠揍怎麽來。
卡羅爾的怒氣立刻就被撩撥起來了,看起來下一刻就要扳指骨然後給埃爾文來一記狠的。
埃爾文無所畏懼,只要挨上一拳他就可以合理地反擊,這正是他所期望的。
但是另一個高個兒少年插在兩人之間,“卡羅爾,欺負小孩子可不是什麽有面子的事情。”
卡羅爾冷哼了一聲。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打球嗎?”埃爾文很不合事宜地說道。
高個少年有些意外。“靠運氣投進個超遠距離三分可不代表你有能力和我們一起玩。”他聳了聳肩。
埃爾文並不多話,示意把球給他,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再一次隔著大半場將球投進了籃筐,那一刻球場安靜到能聽到球擦過籃網的聲音。
高個少年深吸一口氣,連續兩次顯然不能再說是運氣,“你可以加入。”他很現實地說道。
“那我加入你們隊。”埃爾文指著卡羅爾,“他是我的對手。”
“沒問題。”高個少年很是爽快,“我是吉姆,這邊是劍魚隊,卡羅爾帶領的是巨齒鯊隊。”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埃爾文的表現令人震驚,無論他身在何處,只要球到他手裡,
至多五秒之後就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進入籃筐,之所以不是百分之百是因為埃爾文覺著要謙虛一點,不必過於高調。 很快這場籃球對抗就變更了形式,劍魚隊想盡辦法把球傳到埃爾文手裡,而巨齒鯊則試圖圍成堵截他的人牆,但這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比賽結束時劍魚隊足足領先四十分。
“請一定要報考我們瓦爾丁中學!”吉姆激動的語無倫次,“你肯定會被直接錄取,校長會給你申請最高等級的體育獎學金!”
而另一邊,卡羅爾臉色陰沉,埃爾文在這三十分鍾內可沒少挑釁他,至少二十次。
果然,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之時,卡羅爾找上了故意磨磨蹭蹭的埃爾文,“你作弊了。”
“你覺得我們是在打桌球嗎?”埃爾文充分表現了自己的高智商優越感,看對方的目光像是在看什麽低智商生物。
“你肯定是作弊了。”卡羅爾很固執,“籃球不該是那麽飛的。”
“啊哈,那你覺得該怎麽飛?紅毛狒狒先生?我賭一英鎊,你連重力加速度是什麽都說不清。”
卡羅爾的拳頭已經握緊了,他的臉色逐漸變紅,這是憤怒造成的氣血上湧。
來吧,釋放你的憤怒,埃爾文暗道。
然而這時一個金發女孩拍了拍卡羅爾的肩膀,“該走了,甜心,沒必要和一個小孩子斤斤計較的。”
埃爾文臉上的便秘神色一閃而過,“這是你的女朋友嗎?看上去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他挑剔地看著那姑娘,“如果你們生下孩子,那麽愚蠢的基因就會流傳下去,雖然現代社會制度保證你們有這樣的權利,但對整個人類種族來說實在不是什麽好事……”
在埃爾文如此鍥而不舍地努力下,卡羅爾的憤怒閾值徹底被突破,砂鍋大的拳頭直接向著埃爾文的面門而來。
“給我閉嘴,桑歐福碧池!”
埃爾文歪了下頭,當然並沒有完全避開,而是讓額頭接下了本該命中眼眶的這一拳,但這依然不好受,他隻覺得腦殼裡嗡的一聲,踉蹌後退了好幾步,用手支撐住地面才勉強不倒下,額頭上青腫了一大塊。
意志和智力再怎麽驚人,也改變不了他的軀體只是個嬌嫩的十二歲男孩這一事實。
埃爾文自然也聽到了卡羅爾在說什麽,關鍵詞檢索成功,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用帶著情真意切的哭腔、同時音量大到周邊大部分人能聽到的聲音喊道:
“我不允許你侮辱我媽媽!”
下一刻,卡羅爾就在一股巨力的作用下像籃球一樣地飛了起來,等他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背靠籃板,肥碩的臀部死死卡在籃筐裡面。
他開始慘叫,因為屁股真的很疼,而他那個金發小女友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一聲高亢的尖叫在球館回蕩,使得所有人四處張望,進而看到了被卡在籃筐裡的卡羅爾。
一片混亂。
一個闖下大禍的孩子這時候會怎麽做?當然不會是留在這裡觀察自己的傑作,埃爾文趁著還沒多少人注意到自己這邊的機會開溜,一溜小跑回到家中。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六個多小時,時間漫長到埃爾文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再一次高估了魔法部的辦事效率,他們可能甚至都找不到他這個肇事者。
好在這時候門鈴響了。
埃爾文把門打開一條縫向外打量,外面是一群穿著正裝的人,但他們的衣物款式和材質就像是五十年前的。
“你好,孩子。”為首的那一個有些發福的紅頭髮中年人盡量用他的五官堆出一個和藹的表情,“今天上午的時候你是不是去過一家室內籃球館?”
“沒有。”埃爾文立刻否認,聲音帶著明顯的害怕與緊張。
緊張並不是裝的,埃爾文的大腦裡正在飛速回顧他之前的預案,如果魔法部的人要把他驅逐出境或是要消除他的記憶他該怎麽辦。
但這些擔心都沒有變成現實。
“不誠實的小朋友,”那人笑了,“我們知道是你,不過別害怕,我們不會拿你怎麽樣。”
埃爾文還是很警惕地看著他們。
“我們還是等他家長回來吧,亞瑟。”身後有人說道。
他們似乎是挑好時間來的,因為正好是斯圖爾特教授下班的時候,克萊登大學那邊的實驗室基本都是由他負責,老頭自己不開車,坐地鐵上下班。
當斯圖爾特教授走進庭院時,對家門口突然出現的這麽一群人頗為意外,但隨後就注意到埃爾文已經打開門,對他擠了下眼睛。
普通人對科學家的整體印象是耿直且不知變通,曾經的斯圖爾特教授也確實是這樣,但這幾年他從埃爾文身上學到了不少。
老頭擺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請問你們是……”
“我是亞瑟·韋斯萊,禁止濫用麻瓜物品辦公室主任。這事本來不歸我管,不過禁製濫用魔法司的任務單至少有二十英尺長了,所以由我們來負責處理這次的緊急事故……長話短說,這個孩子今天上午把一個十七歲男孩塞進了籃筐……”
斯圖爾特教授理所應當地大吃一驚,“什麽?那我必須替埃爾文道歉了,不過我是不是聽錯了?你剛才說他把另一個男孩塞進了籃筐?”
“是的,我想你應該清楚你家孩子的魔法天賦。”
“我真可能不清楚。”斯圖爾特非常認真地說道:“這孩子在埃塞俄比亞生活了十二年,而不到一個月前我才成為他的監護人。另外禁製濫用麻瓜物品司聽起來很奇怪,英國政府裡有這個部門嗎?”
這演技已經合格了,就好像他真的完全不知道魔法的存在一樣,埃爾文幾乎要對他豎大拇指。
亞瑟·韋斯萊歎了口氣,“冒犯了。”他取出自己的魔杖指向斯圖爾特教授,幾秒鍾之後教授就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他就是這樣把那個可憐胖男孩的屁股塞進了籃筐,這是魔法,而他有這種天賦。”
斯圖爾特教授沒有說話,他仿佛是驚呆了。
韋斯萊先生揮動魔杖,把斯圖爾特教授放了下來,“那個胖男孩和所有目擊者的記憶都已經被修改,沒人會記得發生什麽。 不久之後霍格沃茨會向這孩子發送入學通知書,那是英國唯一的魔法學校,在那裡他將學習如何控制和有效利用他的天賦,但在此之前希望你別讓他在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最好也不要再和普通麻瓜接觸。”
埃爾文按捺住內心的激動,這一番折騰就是為了聽到這句話、不過只是六個小時不到而已,這些魔法部的人在消除一百多人記憶的同時竟然還能夠聯系埃塞俄比亞那邊確認情況、收集埃爾文的資料並交往霍格沃茨然後得到對方的回應?
又或許根本就沒有這麽複雜的流程,按照亞瑟·韋斯萊先生所說,魔法部在人手方面實在是捉襟見肘,這種情況下完全沒有理由過於關注一個移民孩子的入學資格。
虧我還做了那麽多準備,甚至學了一些阿姆哈拉語,埃爾文一時間很想笑。但不管怎麽說,終於將鐵門推出了一條縫。
至於後面亞瑟·韋斯萊和斯圖爾特教授說了什麽,埃爾文就沒在意,而在打發走這些魔法部官員後,斯圖爾特教授衝埃爾文搖了搖頭,“你這個計劃其實不算高明,該跟我商量下的。”
“至少成功了不是嗎?”埃爾文往沙發上一躺。
“話說回來,既然他們有能力把你加進入學名單。那就證明我們的猜想是正確的,魔法部確實在防止世俗社會中的高級階層觸及魔法。”
“想法很美好,但他們的制度空子也太好鑽了一點,這或許也說明魔法部並不是一個高效的政府。”埃爾文聳了聳肩。
這對他來說似乎是個好事,至少目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