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小時之後,埃爾文皺著眉頭看著眼前三份紙質材料。
第一份是來自於喬爾所屬的安保公司,按照合同只要喬爾是在安保任務中犧牲,埃爾文就不需要額外付出什麽,但他依然決定向其家屬支付一筆高額的撫恤金,
其他兩份則是來自於克萊登大學實驗室的報告,他們動用了所有可行的手段,也無法在不破壞魔杖的情況下弄清楚其內部構造。另外送去醫學部解剖的馬杜克屍體結果也出來了,沒有什麽特別的發現,至少從生物學來說巫師和普通人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
這個世界最高層次的主導力量是魔法,而對其的探索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問題。
再次進入迪普的病房,這家夥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不少,此時正一臉苦笑地看著斯圖爾特教授,“您別再為難我了,我真不是個出色的巫師,終極巫師等級考試中也隻拿了一門良好,實在是回答不上您那些問題。”
“可我問的是應該是最基礎、最常見的問題了。”斯圖爾特教授一臉不可思議,“你難道真的沒有考慮過為什麽貓頭鷹可以準確地找到每一位巫師,或者為什麽要將並不舒適的掃帚作為主要交通工具?”
“我覺得這很正常,”埃爾文斜靠在門口,“如果你問費伍德叔叔內燃機和蒸汽機的區別,他大概率也答不出來。”
“嘿!我聽到了。”費伍德是時候地出現了,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背後說人壞話的可不是好孩子。”
“所以我當面說。”
費伍德愣了一下,“太棒了這句話,以後我也這麽嗆別人。”
埃爾文沒有接話,而是走向迪普,“這兩天我已經確定一年前並沒有任何寄給我的信件,莊園周圍的電網上也從沒有過貓頭鷹的屍體,”他頓了頓,“也就是說,那個魔法學校霍格沃茨並沒有向我發送過入學通知。”
“這怎麽可能呢?”迪普非常的不可思議,“以你的天賦是絕對不可能被忽略的。”
“所以我們應該設法搞清楚原因所在,首先再次確認一下,霍格沃茨是全英國唯一的一所魔法學校?”
“是的。”
“每年他們招收多少個非源生魔法家庭的孩子?”
“十個……或許二十個?”迪普有些遲疑。
“這個數量是因為只有這麽多還是說……他們隻招收這麽多?”
“霍格沃茨應該不會遺漏任何一個具有魔法天賦的學生。”
“也就是說幾十萬個孩子中只有十幾個具有天賦,”斯圖爾特教授不由捋了下胡子,“驚人的比例。”
“上魔法學校肯定比上大學困難的多。”費伍德懶洋洋地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說了句廢話。
埃爾文沒有受到他們的打擾,“那麽霍格沃茨是如何將這些非魔法家庭的孩子篩選出來的?”他接著問道。
“我只知道是接納之筆和準入之書,據說是霍格沃茨建立之初就存在,不列顛和愛爾蘭每個展露魔法天賦的孩子都會被接納之筆記錄到準入之書上。當然這些我都是聽說,因為親眼見過這兩個魔法物品的人屈指可數。”
“如果那兩件魔法物品有監控整個不列顛的能力,那只是用它們來記錄有天賦的孩子也實在是暴殄天物。”斯圖爾特教授依然捋著胡子。
“又或者它們並沒有那麽神奇,不然也不會沒有記錄我。”埃爾文看向教授,“一定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也許是魔法部?”斯圖爾特教授提出了一個猜想,
“一個合格的政府應該是有教育部門的,參與霍格沃茨的招生工作也在情理之中。迪普先生,據你所知霍格沃茨是否有招收過出身顯赫的麻瓜學生,比如王室成員?” 迪普搖頭。
“你看,”斯圖爾特教授向著埃爾文一擺手,“既然魔法部的主職工作是隱藏巫師社會的存在,那麽阻止世俗社會中的高端階層掌握魔法就是非常合理且很有必要的。”
確實如此,如果第三帝國的元首是一名法力高強的巫師,那要阻止他統治世界可就困難多了。
“有道理。”埃爾文點頭,“但這只是猜測,沒有任何實際依據。”
“但現在我們也只能猜想,你既然打算進入那所魔法學校,總要做一些預案。”
“那個,”費伍德舉起了手,這是他插入對話的標志性動作,“埃爾文你為什麽一定要進入那個什麽霍格沃格?這位迪普先生不就是個魔法師?你向他學魔法不就得了。”
“我親愛的叔叔,”埃爾文以手撫額,“一個黑人在菲律賓請了個學士做老師,他能考到牛津大學的博士學位嗎?”
“呃,”費伍德啞然,“應該不能。”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埃爾文用的是一種讚揚語氣,怎麽著都有種揶揄的味道,但費伍德已經習慣了。“另外,巫師和非巫師之間必然有著天然的階級鴻溝,這種巨大的階級差距幾乎不可能抹除,而進入一所魔法學校是最主要的跨越這道鴻溝的途經,唯有如此才會獲得一個巫師所具備的天然權利,比如購買魔杖、書籍、藥材,或者使用各種巫師社會的基礎設施。”
一旁的迪普張大了嘴巴,這幾年他隱藏在麻瓜之中,也讀了幾本麻瓜書籍,因而能夠理解埃爾文說的那些拗口的詞語。他不敢相信這是個十一歲孩子說出的話。
也許他最突出的天賦並不是魔法,這個可怕的念頭在迪普腦海中一閃而過。
埃爾文視線轉了過來,迪普下意識地矮了下身子,“你說霍格沃茨是英國唯一的魔法學院,那也就是說其他國家也有自己的魔法學校?”埃爾文問道。
“歐洲有另外兩所,法國的布斯巴頓,以及位於東歐的德姆斯特朗。”
“跨區就學嗎?好想法。”斯圖爾特教授眼睛一亮,“迪普先生,魔法學校是否會招收移民孩子?”
“應該是會的。我在霍格沃茨讀書那會兒就有印度裔的學生。”
“很好。”斯圖爾特教授看起來有些高興,“這同樣也證明魔法部確實有很大可能在乾預招生工作,每年只有十幾個新生,這說明著每個生源都非常寶貴,漏掉一個對他們來說都是失職。”
“所以你要出國留學嗎?”能再度插上話的費伍德顯得很有精神,“東歐太遠了,而且聽說那邊最近不太平,還是就選那個布斯巴頓吧,雖然法國佬也挺討厭的……”
“但是法國姑娘很可愛是吧。”埃爾文毫不客氣地幫費伍德把話說完,對這個叔叔的秉性他可是了如指掌。
“你現在嘲笑我,過幾年可別求我給你介紹姑娘。”費伍德憤然反擊。
“絕對不會。”埃爾文額頭上仿佛有幾條黑線。
“那你就是準備進入布斯巴頓了?”斯圖爾特教授問道。
阿爾文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不。”
“那是去東歐?這恐怕不是一個好選擇。”
“誰說跨區就學就必須去國外的學校?”埃爾文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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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埃塞俄比亞,首都亞德斯亞貝巴,英國領事館。
二等秘書哈馬迪·伯納接見了一位自稱是亨利埃塔夫人的黑人女性,對方是個律師,衣著得體,帶著一個半大的白人少年。
亨利埃塔夫人向哈馬迪講述了一個悲傷的故事,魏納·弗羅斯特博士是一位著名的英國考古學家,一直致力於對古努比亞王國的研究,對埃塞俄比亞的考古學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他在非洲旅居近十五年,兒子和兒媳於五年前的一場與當地部落的衝突中喪生,他本人也在不久前死於嚴重的肺病,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孫子。
根據這位魏納博士的遺囑,他的全部遺產都將贈與他的好友法雷克斯·斯圖爾特教授,同時希望斯圖爾特教授成為他孫子的監護人。
“可憐的孩子。”哈馬迪秘書充滿同情地說了一句。
少年立刻就紅了眼眶。
對方帶來的材料很詳細,哈馬迪隨口問了幾句情況,都得到了準確地回答。這個名為埃爾文·弗羅斯特的孩子出生在埃塞俄比亞,也就是說並不算英國公民,但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們會盡快聯系到那位斯圖爾特教授。”哈馬迪保證道。
三天之後那個少年又來了,這回和他一起來的不只有亨利埃塔夫人,還有一個微胖的老頭,這位自然就是斯圖爾特教授。
一切材料和證書都沒有問題,這孩子的出生證明、入學證明、維納博士的遺囑都是真實有效的,斯圖爾特教授雖已喪偶,但他有女兒女婿,也是符合監護人資格的。雖然感覺到流程似乎有點過於快速了,但哈馬迪並未從中作梗,“移民部門會很快通過你們的申請,歡迎回家,孩子。”他對名為埃爾文的少年說道。
被收養之後,這個出生在埃塞俄比亞的孩子就會直接獲得英國國籍。
少年勉為其難地笑了笑,哈馬迪和很理解,這孩子應該還沉浸於悲傷之中。
但在走出大使館之後少年臉上的悲哀就無影無蹤了。“一切剩余費用都會在一周內結清。”他對亨利埃塔夫人說道。
再過了一天,一切必要的手續就都已經辦妥,埃爾文坐上了飛往倫敦的航班。“所以你現在就有了移民身份?”坐在他旁邊的斯圖爾特教授問道。
這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內他再一次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瘋狂,埃塞俄比亞是最不發達的國家之一,在這裡英鎊有著絕對的力量。“是啊,換個身份並不是什麽難事。”埃爾文聳了聳肩。
其實同時換個新名字會讓這個計劃更加周全,但迪普說巫師有很多種手段檢測一個人的真實姓名,所以埃爾文還是保留了自己本來的名字,反正弗羅斯特也不算一個稀有姓氏,叫埃爾文的肯定也有不少。
從下飛機到離開機場,埃爾文一直都精神集中,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既沒有接受什麽奇怪儀器的測驗,也沒有被攔住要求做什麽事情,更沒有人拿某種奇怪的短棍指著他、
也就是說,魔法部可能並沒有察覺到有他這樣一個具備魔法天賦的孩子入境。
這不是個好消息,他原本以為至少在大型國際機場裡應該有一個部門專門來測探入境人員的魔法天賦,但這似乎是高估了魔法部的行政能力。
只能先離開了。
斯圖爾特教授在倫敦紅橋區有一座獨棟住宅,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這都會是埃爾文名義上的家。而在到達這棟住宅後不久,電話鈴就突然響了。
埃爾文拿起電話,裡面傳來了費伍德的聲音,“計劃還順利吧,埃塞俄比亞的小朋友?”
“還算正常,另外,如果你還有點腦子的話,那就至少一個月內不要撥打這個號碼。”埃爾文毫不客氣地回應。
他掛斷電話。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地板上,今天的倫敦有難得的好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