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天空慢慢下沉,在冬天,新雷敦的夜晚比白天要長上不少,只是沒有雪境那麽離譜。
又是一個無月之夜,黑壓壓的雲層籠罩在白樺郡的天空,等到道格和修林來到了臨冬郡的邊境才開闊了好多。
冬霧港和約旦區的位置很近,都是處於新雷敦西部的海港區,沿著海岸線往上就是東大陸最大的兩個航貿郡——都蘭和宣絲提。
也許是海風吹散了積壓的雲層,冬霧港的夜空顯得格外地遼闊。
淺灘區的漆黑之中,遙遠的地方佇立著幾座燈塔,燈塔用著古老而堅固的瓦石以古法砌成,即便是十幾米高的海風暴都難以將它們摧毀。
燈塔上一般由一些孤獨無依的老者守望,那些一生風霜的老人多數是因為家人被波濤吞沒,為了不讓這種悲劇繼續蔓延,因而守在了孤獨的燈塔上。
來自冬霧港的鍾聲傳來,在第六聲結束的時候,在空氣中揚起的漣漪才慢慢散去。
等到修林和道格到達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只能看見最西邊還有一抹青藍色的余暉與雲層交相呼應。
“這裡就是臨冬郡最大的港灣,冬霧港了。”
道格向著修林介紹著面前巨大的港灣城市,還有山崖上遍布的貴族莊園中明亮的燈火。
這便是冬霧港的全貌,高聳的山崖上鱗次櫛比的是高大而華麗的莊園,燈火在其中守望的凸肚窗中燁燁生輝。
而山崖下是半環形的繁華城市,冬霧港的主城區海拔到達了海平面以下,因此人們搭建起了較高的地基,用來預防冬夏的海水倒灌。
在這裡,蒸汽機械的應用更多體現在停靠的船隻上,而城鎮的房屋都是比較低矮的紅瓦房,最高的還是處於中心廣場的鍾樓。
而無論是從約旦區還是從臨冬郡主城區來到這裡,都要經過崎嶇陡峭的山崖斜坡,這也是冬霧港的一大特色。
“歡迎來到冬霧港,一般的遊客都喜歡先來這裡拍照和觀景,不得不說你們很幸運,能俯視冬雨霧下的冬霧港城區。”
馬車車夫在陡峭的山崖道路上停了下來,他就像是一位導遊一樣向著修林和道格介紹起來,臉上還帶著些許驕傲和自豪。
“冬霧港麽……”
修林撩開簾子走下去,巍峨的山崖被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雨霧中,稀薄的霧氣彌漫在很低的山腰,耳邊還能聽到依稀的海潮澎湃的聲音。
山崖下的城市燈火輝煌,無數航行的船只打著不同的信號燈從漆黑的海上向著港口駛來,高聳的燈塔是他們在大霧天的指向標,讓他們不至於觸礁或者失去方向。
“齊默爾曼子爵的莊園還要多久?”
道格趁著下車的功夫又抽了一支煙,不過這次是一盒用著繁瑣字體寫的粗煙。
“二位尊貴的先生,我想大概還要20分鍾。齊默爾曼先生是海霧港最大的貴族,他的莊園坐落在白霧山崖的中上段,我們還需要驅車向上行駛。”
車夫恭敬地低頭,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說著。
二人重新回到馬車,顛簸的路段慢慢變得平穩,修林向外望去,山間的道路十分寬闊,顯然是有人專門修過。
平坦的山坡上是一棟棟劣質石磚修葺的房屋,白霧山中段的平原區域非常大,高聳佇立的齊默爾曼莊園在雨霧中依稀可見。
馬車在護城河前的橋梁停下,馬車夫撩開簾子,以尊敬的手勢指揮著二人走下馬車。
“二位尊貴的先生,
前面就是齊默爾曼子爵先生的莊園了,由於我的馬車上沒有家族的徽章,不能在莊園內停靠,只能麻煩二位先生自行前往了。” 道格點了點頭,他數出之前約定好的5丹侖的價格支付給車夫,付錢的時候修林可以看到道格臉上那肉痛掙扎的表情。
修林也問過道格問什麽每次付錢的時候都是一臉痛苦但是又不願意省下這筆錢,道格的回答簡單明了,因為懶。
“慷慨的先生,願安寧洗滌您的靈魂。”
天色已暗,車夫顯然是沒有看見道格臉上的表情,他高興地鞠了一躬,越上馬背便驅使著馬匹離開了。
走過鐵製的橋梁,齊默爾曼莊園偌大的黃銅大門已經打開,八名身著輕軟皮甲的守衛佇立在一旁,向著每一位進去的先生或者女士行以騎士的按胸禮。
“請出示您的請柬。”
看著修林和道格二人走來,沒有坐著馬車也沒有隨行的侍從,守衛有些驚訝地頓了頓,但是依然恭敬的一手按胸低頭以示尊敬。
道格微笑地從內襯中掏出盧瑟給的那張請柬,守衛翻轉鑒定了上面齊默爾曼印記的真假就尊敬地雙手遞了回去。
一旁的小屋中走出來兩位女仆,她們先向著二人行了一個禮,然後剛想接手道格和修林的提包,就發現二人好像啥也沒有帶。
“齊默爾曼的女仆,海倫、艾莎為二位尊貴的先生帶路。”
兩位小女仆連忙低頭掩去了臉上的尷尬,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依然有條不紊地打開雨傘。
“怎麽稱呼二位先生?”
“芬·唐,南境的一個商人家族,最近幾年才來新雷敦。”
道格微笑著,以紳士的禮儀按胸以示對兩位女仆的禮貌。
“誒?不敢接受唐先生如此貴重的禮儀。”
名為海倫的小女仆連忙深深鞠了一躬,語氣中帶著一些欣喜和尊敬。
“修·萊昂。”
修林看著自己身邊年幼的女仆報上了名字,見道格也沒有暴露真名就隨便胡扯了一個。
“齊默爾曼莊園歡迎萊昂先生的到來。”
艾莎因為要撐雨傘,單手放在小腹前微微躬身以示對修林的敬意。
走進齊默爾曼莊園,身邊是行駛的馬車和嘈雜的交流聲,透過雨霧可以看見,蜿蜒而上的大道頂端就是主堡,輝煌的燈火在朦朧的霧中顯得格外迷離。
齊默爾曼莊園的內部很大很大,加上外城莊園依附民的住房幾乎佔了一大半的白霧山脈,從中段蔓延而上,高聳的莊園城牆,內部灰轍石的大道,樸素而華麗。
從莊園門口行駛而來的馬車都被專門的守衛引去了馬廄,甚至還有幾位開著蒸汽機車前來的,更是得到了高級侍衛的隨從。
道格這才明白為什麽帶領自己和修林的只是兩個年幼的小女仆,也許正是因為自己二人連馬車都沒有,被認為是普通的商人貴族之子,多少還是被看輕了啊。
“喂喂喂,我還需要請柬?”
在兩個小女仆的帶領下,兩人走過灰轍石的大道不遠,就聽見了莊園門口嘈雜的嚷嚷聲。
“二位先生不必擔心,像我們這種大晚宴出現的時候,總有一些流民想方設法地混進來蹭吃蹭喝……不過,如果被我們的莊園守衛發現,他們可就慘了。”
看著道格停下腳步,一旁的海倫微微一笑解釋道。
“我知道……”
道格皺了皺眉,他總感覺那個聲音有些熟悉,但是實在是有些遠,很難聽清。
遠處的嘈雜聲越來越響,甚至都能聽見守衛怒吼的聲音。
周圍一些交談的貴族也皺眉轉頭,他們身後的侍從後退一步,保護著主人的安全,
“砰”
一聲巨響打破齊默爾曼莊園的雨夜,所有人的心都顫了一下,然而不約而同地看向莊園門口。
那是……火銃的響聲!
修林猛地回頭,撕裂大腦的疼痛再一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