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戰場，先鋒變成了後衛，刑陽，季夢思和墨無己三大明境合兵一處，刑陽不停喘息，恢復氣勢，墨無己專心趕路， 季夢思繼續她的指揮。

　她手邊沒有樂曲，於是開口歌唱。

　歌聲如同天籟，傳出無盡勇猛之意。

　從中傳出的命令已經包含在歌聲裡了:

　上！

　不惜代價，拖住天女，把她拖在遠離神殿的位置！

　原本趕去支援墨無己的機動兵力聽到了歌聲，他們非但沒有停下撤退， 反而爆發了猛烈的戰意， 朝著天女分身湧去。

　法壇高台上，向碧霄改變了策略，她的雷電開始轟擊天女分身靠近神殿位置的方向，這樣天女分身要回到神殿位置，就要承受她的轟擊，如果不回去，那也無所謂，在如此遠離神殿的位置，本身對她就是一種損耗。

　陳景輝握著越發熾烈的古神劍，望著戰場，現在墨無己安全了，但大量士兵仍在拋頭顱，灑熱血，對抗著他們無法匹敵的對手。

　他卻無法參戰，只能遠遠看著。

　天女分身忽地改變了戰術。

　她沒有嘗試再去攻擊某位明境，也沒有嘗試返回神殿原位。

　她右手揮舞苗刀，左手雷霆迸現，看不見的念力拖拽著爆炸物，在軍陣中炸開。

　“她想要擊潰士兵的士氣， 讓他們崩潰。”向碧霄說。

　一旦聯軍中大部分普通士兵的士氣崩潰， 那麽天女分身就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明境們身上。

　離她最近的，是那些墨門士兵，他們很快崩潰了，超過三分之一的士兵被殺死，剩余的那些也被逼迫，逃離了有利於作戰的位置，被打散了。

　陳景輝知道，自己沒辦法責怪他們，假如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只有普通人的力量，加上幾乎不可能打中目標的武器，看到大量的同僚，乃至修行者戰死，自己能堅持著向天女分身攻擊嗎?

　只有極少數人堅持住了，他們爬上高地，朝著天女分身傾斜火力，弩矢和子彈打空，就衝到戰死戰友的屍體上找武器。

　他們的攻擊隻削弱了天女分身的氣勢， 但下一瞬間，她的氣勢就重新被念力補滿，甚至沒有影響她的前進步伐。

　她像熱刀切牛油那樣，將整個炮兵陣地切成了兩半，並且迎向了下一支趕來支援的軍隊。

　“不要怕！”

　那支軍隊的首領是曙光戰團的一位氣境戰修，他怒吼道:“她撐不了太久，你們是想再待在這黑暗裡，在這黑暗裡緩慢變成血屍，還是豁出這條命，把高高在上的神靈拉下來?”

　回應他的，是一連串掌心雷的精確命中，把他的氣勢撕裂乾淨。

　接著，無形的念力攫取住了這位戰修，把他吊在眾位士兵面前。

　他的四肢被狂暴的念力扯了下來，看起來就像小孩子在玩弄抓到的昆蟲，最後則是頭顱。

　噴血的屍體被天女分身當做炮彈砸下，落在他部下當中，砸死砸傷了好幾個人。

　天女分身在殺人誅心，她用最狂暴的表演，想讓戰士們感到恐懼，知難而退。

　一旦有軍隊開始成建制地後退逃跑，那麽就會形成無可逆轉的連鎖反應，一隻部隊跑了，後面的部隊就要面對己方的逃兵。

　回應她武力威懾的，是一連串的射擊。

　墨門這段時間日夜趕工，給每個人都至少配備了一把墨門連弩，某些擅於射擊的人，還得到了墨門鑄造的火器，這些遠程武器對著天女分身一齊開火。

　這種戰術有點像陳景輝記憶裡，地球時代的“排隊槍斃”戰術，士兵們站成一排，朝著面前的敵人傾斜火力，也不找掩體什麽的掩護。

　排隊槍斃是為了用數量彌補火器命中率的低下，現在的情況也同樣如此，單個士兵甚至是無法瞄準天女分身的，只有所有人一齊開火，製造濃密的彈幕，才能讓部分攻擊打中天女分身，造成一點傷害。

　而這，是極其強調士氣的戰術。

　谷吳

　天女分身迎著軍陣前進，她這次甚至沒有躲閃，硬吃了正面轟來的攻擊。

　無形的念力化作沉重的山嶽，從高處落下，砸在士兵們身上。

　幾乎是一瞬間，前排士兵的腿就骨折了，他們被迫跪在地上，甚至被壓倒在地，活活壓死。

　對於天女分身來說，直接使用念力去碾壓普通士兵，是最沒效率的打法，因為這些士兵衝鋒支援過來前，都在自己身上塗抹了血海物質，這是刑陽戰前的布置，能抵消念力的直接攻擊。

　且用念力鎮壓時，無形的念力變成了後排士兵面前的牆壁，他們直接開火，也能打在念力的力場裡，本質上和打在天女分身附近的氣勢上沒有區別，都能消耗天女分身的力量。

　她展現自己無可匹敵的強大，只有一個目的。

　擊潰士兵們的士氣！

　在戰前動員裡，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要面對一個超過血海所有明境的強大敵人。

　那是他們自以為的。

　當她真正走到面前，展開恐怖的屠戮，看著自己的友軍被屠殺，看著自己的攻擊似乎沒有發揮效果，還有勇氣繼續往前嗎?

　陳景輝望著這一幕，他手心出了很多汗水，即使是他一個氣境修行者，都感到巨大到仿佛窒息的壓力，更不論那些一線的士兵了。

　汗水被熾熱的古神劍蒸騰，在外人看來，陳景輝握劍的手上，有白氣冒出。

　“奇怪。”向碧霄一邊轟出雷霆，一邊說道:“為什麽她還沒有切換到命修形態?”

　按照眾位明境的推演，天女周圍一旦沒有明境強者，和軍隊作戰時，她會衍化命之氣，將被殺死的人的血肉重組為血屍。

　而她一旦這麽做，她對於明境強者的壓製力就會下降，在推演中，就連墨無己都能和命修形態的天女分身周旋糾纏。

　前鋒部隊，墨無己的背上。

　刑陽恢復了一些氣勢，他睜開眼睛，喊道:“王神醫。”

　他是明境戰修，明境戰修獨有的戰場態勢感知讓他一直能感到現在的局勢，他喊王神醫，是希望王少陰能將他傳送到前線，他要和他的士兵們並肩作戰。

　但王少陰沒有回復，也沒有行動。

　王少陰抗命了?

　刑陽望向正在歌唱的季夢思，季夢思沒有停下歌曲，點了點頭。

　刑陽內心一沉。

　……

　島嶼地下，一處被天地大陣掩蓋的地方。

　王少陰和諸位易修站在這裡，他們彼此聯結，一起封鎖天地大陣裡的陰陽轉換，不讓天女分身能夠來去自如。

　“噗！”

　幾位易修突然吐出了鮮血。

　“老師?”

　於祭司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看向最中間的老者。

　王少陰已經聽不到任何人說話了，他在全力以赴，壓製陰陽轉換。

　而現在，明境層次的陰陽轉換，已經有些壓不住了。

　王少陰持續戰鬥太久，他要走火入魔了！

　天女分身一直沒有切換靈氣，其目的是，拖垮一直封鎖她傳送能力的王少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