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鬥已經演變成了意志的考驗。
暗處裡,王少陰對抗著靈氣的意志,死死地堅持著,不讓自身走火入魔。
可每過一秒鍾,每封鎖一秒鍾陰陽轉換,他離走火入魔,成為靈氣的傀儡就越近, 能支撐到什麽時候,就連明境也算不出來。
正面戰場裡,以普通人為多數的士兵們,也在經歷一場勇氣和意志的考驗。
天女分身毫不留情地展現著神威,用近乎於虐殺的方式殺死戰士們,想讓軍隊士氣崩潰。
一支支部隊, 義無反顧地上前, 對天女分身發起攻擊。
他們沒有崩潰, 他們內心裡有一團熱火在燒。
血海裡生活的苦難,注定要變成血屍的絕望,這些種種的痛苦,積澱成了好似乾柴的柴堆,只要有一點希望化作的火星,就能燃成猛烈的火焰。
又一支部隊被天女分身消滅了,但他們中,逃跑潰散的人少了,赴死似乎成了一種踐行信仰的儀式。
連那些逃掉的士兵,在一段時間後,都有不少人殺了回來,朝著天女分身進攻。
這種悍不畏死的士氣已經超出了明境們戰前的預料。
他們都沒有想到,聯軍能這麽頑強,頑強地超出想象。
墨無己軀體上,氣勢恢復許多的刑陽站立著。
他在感到震撼。
“哪怕是陛下的軍隊,除非是極境強者親自率領,否則也沒有如此強大的士氣……”
刑陽想著, 愈加堅定了戰鬥下去的決心。
他自覺不能辜負這些士兵。
“墨門主。”刑陽說道:“我會用武術近身, 你保護好大花魁。”
墨無己發出聲音:“恢復完氣勢再去,你沒有第二次機會。”
沒有了王少陰這位統攬全局的易修幫忙,意味著刑陽沒有第二次退出,重新整補後再參戰的機會。
刑陽笑道:“今日能與諸位並肩死戰,也算我人生一幸事。”
他的氣勢回歸巔峰,那金色燦爛的氣勢閃耀,光芒幾乎要蓋過向碧霄的虛幻太陽。
“天女!”
刑陽躍下墨無己身軀,朝前衝鋒。
一把長槊出現,那是墨無己為刑陽鑄造的武器,刑陽一把接過。
季夢思演唱的歌聲一變,來到了肅殺的高潮。
握著長槊的瞬間,刑陽似乎感覺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刻,似乎他握住武器的不再是枯槁的手臂。
但那只是錯覺,那是明境言修對他的加持,讓他透支自身,短暫找回了一些狀態。
刑陽是明境,他知曉這是錯覺,但他臉上仍然帶著豪爽的笑意, 像是真的年輕了。
“來戰!”
他對著天女分身大吼, 身軀不停閃爍, 速度極快。
原本屬於曙光戰團的戰士們見此, 更是士氣大振。
“殺!”
“隨將軍而戰!”
聯軍們朝天女分身圍攻,他們湧過來,像永不停歇的浪潮。
墨無己還在狂奔,它的速度比氣境修行者們奔行快,但離戰場還相當遙遠。
這時,籠罩戰場的歌聲停止了。
墨無己和身上的氣境修行者們感到了一瞬間的絕望,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品味這莫名出現的絕望感,絕望就消失了。
伴隨著絕望的消失,季夢思跳下了墨無己的身軀,在地上狠狠摔了一下,靠著氣勢才沒有受傷。
她坐在地上,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眼眸裡失去了光彩,像是吞噬一切的黑洞般。
墨無己沒有停下來幫助她,繼續朝著天女分身奔跑。
其上承載的氣境們,有一人凝重說道:“大花魁她支撐不住了。”
季夢思同樣也不是真正的明境修行者,即使她是言修,很善於挖掘自身的潛力,能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但她也終有極限。
谷翓
她到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察覺到暫時無法支援眾人,甚至可能因為走火入魔影響己方戰力時,她毫不猶豫躍下了墨無己的身軀。
第一位明境退場了。
沒有季夢思的鼓舞,整個聯軍的士氣都會下降,明境們的持續作戰能力也會下降,其他明境也會逐漸走到意志枯竭的盡頭。
……
法壇上。
陳景輝聽不見那響徹天地間的音樂了。
他一驚,轉頭看去,果然見到季夢思自己跳下墨無己身軀。
“糟!”陳景輝也同樣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己方的明境開始非戰鬥減員了!
血海明境都不是真正的明境,而是半個明境,持續作戰能力有限!
“已經到極限了嗎……”陳景輝想:“不,我們到極限了,天女分身也一定到極限了,我們這麽多人圍攻她一個,她一定比我們先撐不住!一定!”
陳景輝這種想法,在看到遊刃有余,表情絲毫沒有變化的天女分身時,還是出現了動搖。
她真的到極限了嗎?
她真的可以打敗嗎?
陳景輝身旁,向碧霄仍然在連綿不斷地攻擊。
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情緒沒有任何波動,沒有因為己方明境減員,表現出任何消極態度。
見此,陳景輝內心的遲疑消失了一些。
可他也有些擔憂,血海裡的明境都不是完整明境,那向碧霄還能撐多久?
她的雷霆攻擊,一直是天女分身最大的威脅,在牽扯了天女分身最多注意力的同時,還打中了不少,消磨了她許多力量。
她要是停止攻擊,恐怕很多人都會陷入絕望。
陳景輝握著古神劍,戰鬥還在繼續。
出乎意料的是,聯軍並沒有因為鼓舞樂曲的消失而士氣崩潰,他們似乎在證明,這永不潰敗的意志並非來源於外在鼓舞,而是他們內心燃起的火焰。
陳景輝似有明悟,他看著手中的古神劍,心中暗道:“是你在幫他們嗎?”
陳景輝的靈力沒有任何消耗,他也不清楚,到底是古神劍展現了威力,還是士兵們單純的意志夠強,亦或者二者皆有。
“艸!如果我能再展現出鷂山村那次的力量,讓聯軍成為我的戰團,現在不會這麽難打。”
陳景輝有些懊悔,他對古神劍的開發程度還是太低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沒弄懂為什麽在鷂山村他能用出古神劍的威力,平常卻不行。
天女也不教教他怎麽用古神劍。
“想想,想一下。”陳景輝緊握著劍,看著遠處越來越多的人赴死。
他熟識的人中,也有人戰死了,費仁渡和他所在的戰團被天女分身全滅,沒有一個人逃掉,也沒有一個人逃跑。
他甚至死得一點都不壯烈,只是簡簡單單被許多枚掌心雷轟破氣勢,就被殺了。
接著,他的士兵們也戰死了。
陳景輝隻認識費仁渡幾天,卻對他印象深刻,他明明覺得不離開血海也能接受,卻最終衝鋒在前,沒有後退。
刑陽進入了戰場,和天女分身交戰。
即使天女分身現在衍化易之氣,仍然在壓著刑陽打,刑陽打著打著,就不得不退到附近的軍隊裡,在士兵們前赴後繼的掩護下,勉強喘息幾下,回復一點氣勢。
天女分身邊打邊跑, 明顯是在避戰,避開墨無己身軀上的眾多氣境,他們攜帶的明境靈器要是一齊集火,確實能威脅到天女分身,但天女分身就是不和他們硬碰硬,他們也難有辦法。
陳景輝看著這一切,他甚至感到有些愧疚,雖然他承擔了保護向碧霄的任務,但事實上,他一直旁觀戰鬥,直到現在。
忽地,他看到天女分身的動作慢了一下。
陳景輝一喜,果然,天女分身也到極限了,她也要撐不住了?
向碧霄突然凝重說道:“風水變了。”
“陰陽轉換的鎖……消失了。”
陳景輝一怔。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王神醫也撐不住,第二位明境退場了。
沒有人能夠再約束天女分身使用易之氣的陰陽轉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