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
相傳為軒轅黃帝祈天之所,又名天壇山。
東依太行,西接中條,北連太嶽,南臨黃河。
自古以來,便被道家尊為“道境極地”,稱其為“五嶽四瀆,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神仙朝會之所。”
歷朝歷代,都有道家有道修真於此建觀清修。
王屋山山峰眾多,其主峰有五,中間最高者便名天壇峰。
天壇峰高五百余丈,峰頂有間軒轅廟,已有不少年頭。
軒轅廟與道觀佛廟不同,格局簡單,僅有一間大殿,用於祭拜軒轅黃帝。
廟內原本只有一位老廟祝,十年前這廟祝在山下撿了個棄嬰,慢慢的,這軒轅廟便多了個童子。
一老一小所住之地,便在軒轅廟的下面一點,那個有些年頭的小院裡,院中還有幾壟菜地。
時值四月,山上天寒。
這日,一大早老廟祝就將童子叫醒。
兩人裹著厚厚的棉衣將大殿打掃了一番,又將軒轅黃帝的神像仔細擦。
待檢查了一遍沒有遺漏之處後,老廟祝便帶著童子下到小院燒飯做菜。
飯後,老廟祝捧著兩罐什麽東西,又上到殿前的平台上。
童子也端著一套茶具跟在身後。
軒轅廟前的這處平台不大,西南兩側俱是陡峭山壁,只有東邊一條稍稍平緩的石階小徑能上下峰頂。
當地官府和附近鄉紳都對軒轅廟時有修繕,還在平台圍了一圈石質護欄,不虞擔心人摔了下去。
在平台的西南角,貼著護攔還還有張石桌,上面刻有十九道橫縱。
這是十多年前,孟州的一名蘇姓官員前來祭拜軒轅黃帝時讓人修建的。
還留了一盒棋子和一本圖譜在廟裡。
老廟祝自那時起,便開始摸索著下棋。
雖說不識字,但有圖譜對著,慢慢的也入了門。
偶爾有士子登山祭拜軒轅,見這棋盤石桌,也會拉著廟祝殺幾盤過過癮,順便也歇歇腳。
人家殺過癮了,也會指點老廟祝一番。
十多年下來,老廟祝竟有了一手不錯的棋藝。
此時,老廟祝便手執不太分明的黑白棋子,開始自娛自樂起來。
而童子將茶泡後,雙手的撐著下巴,眼帶疑惑的看著桌上那很難分清顏色的石子。
想不通這有什麽好玩的。
時近午時,氣溫也高了些,微風吹來,帶起山間花草的陣陣清香。
下得幾手棋,抬眼便是一片滿山的翠綠,好不怡人。
“米老頭,想我老范沒?一個人下棋無聊吧?”
老廟祝這棋下得正投入,被山腰處的一聲高喝給打斷了思路。
聞言,不由將手中棋子丟入棋盒,伸頭朝護欄外喊道:
“早不來晚不來,老頭子正要屠大龍呢!”
來人就在峭壁下方,老廟祝才一探頭,便見著了這古怪的棋友。
這人棋力比他高的多,但從不嫌棄他水平差,這兩年熟識後,還經常指點他的棋藝。
“哈哈哈,等我上來屠你大龍!”
下面那老范抬頭露出張圓臉,哈哈一笑,朝老廟祝揮了揮手,便順著小道向東行去。
沒多久,便從東面的石階上到峰頂。
老廟祝抬眼望去,見對方那常年不變的打扮,頗為無語的搖了搖頭。
好歹也是個江湖人士,認識幾年了就沒見此人換過衣服!
這老范長著一張圓臉,右手搭著腰間竹簍上,左手撫著下巴處稀疏的短須。
一身月白中衣,衣襟各處都有黑色條紋錯落,形成格子花紋。
外間套著一件黑色長袍,但其上又有白色的格紋。
幾相映照之下,這裝扮顯得格外怪異。
“別說我有好事不想著你,這次老范我過來可是帶了好東西,還不趕緊將你攢的那點茶葉給泡上。”
人還沒坐下,老范便怎怎呼呼的嚷嚷了起來。
軒轅廟後面,北面的鄰崖處,有兩株老茶樹。
當地官府年年都會派人來摘采,但總會留點微末殘葉,便被老廟祝給攢了起來,平時都舍不得喝。
老廟祝前兩年剛認識老范時,並不知道他是江湖中人。
兩人通過下棋混熟後,說起話來也就隨便了些。
直到去歲,自家那小童子有天差點從台階上滾下去,被老范一個縱步救回來後,他才知道對方有武功,是混江湖的。
為表感激,他將攢下來的茶葉送了點給老范。
可萬萬沒想到,這竟是個奇人!
他米老頭這麽多年廟祝做下來,達官貴人、江湖人士見過的不算少,但沒一個像老范這樣的。
自從喝了他那茶葉後,老范就隔三岔五的弄些稀奇古怪的棋譜來找他換茶。
知道他不識字,還特意幫他打譜,多次下來,他棋力漲了不少。
可這往年的陳茶都全都被這老范給喝下了肚,家中存貨已快見底,今年的新茶又還沒好。
想到這,老廟祝不由說道:
“又帶了什麽棋譜?先說好,老頭子那點存貨都快沒了啊。”
“嘿嘿,小瞧我老范了吧?今天給你帶了副棋子!”
老范說完,拍了拍腰間竹簍後接著說道:
“這可是我師弟親手打磨的,我可是求了好久才求得師弟出手。”
說完,老范朝老廟祝遞了個眼神。
還不趕緊將好茶給上上來?
“劫兒,去將櫃中那個陶罐拿來。”
“好的爺爺,劫兒這就去。”
老廟祝聽聞是棋子,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吩咐童子。
廟中的這副棋子,十多年下來,早已殘破,本就不太明顯的黑白棋子,如今更是難分敵我。
“哈哈哈哈...來,試試我師弟的手藝!”
老范二話不說,將竹簍中的棋子拿出。
這棋子不知是何材質而成,竟黑白分明的很,其色澤也十分均勻。
“乖乖,這怕不是皇帝用的吧?”
米老頭咽了咽口水。
“嘁...怕是皇帝都沒我這副棋子好,這可是我師弟一手打創的。”
老范一邊說著,一邊將棋子分好,然後拿過白子說道:
“不說了,先殺兩盤!”
當下,兩人便不再多說,開始在方寸之間廝殺起來。
雙方棋力相差頗大,沒多大功夫,老范便要屠大龍了。
“他姥姥的,什麽東西?!”
老廟祝正皺著眉頭沉思,見對面的老范猛得站了起來,不由愕然。
他才是劣勢的一方吧?
抬頭就看到老范目瞪口呆的指著自己身後方向。
老廟祝這才轉過身,便見西邊的月華峰山腰,幾棵大概正緩緩倒下。
而後帶倒了下面不少樹木。
“這麽大的力道,是熊瞎子吧?這得有多大?”
老廟祝猜測的說道。
“不是,剛才有道紫色光芒閃了一下,然後這樹才倒的!”
老范解釋了一下,然後又連忙說道:
“你趕緊帶著劫兒進屋,我去看看!”
話完,便翻過護攔一躍而下,中途借力緩了緩下墜勢頭,才落到山道上,而後一路向西掠去。
老廟祝連棋子都沒收,拉著那叫劫兒的童子,慌忙進到軒轅廟躲了起來。
過了近半個時辰,才聽到老范的聲音傳來。
“米老頭,出來幫忙救人!”
“劫兒,你先別出來。”
對劫兒交待了一下,老廟祝才急步走出大殿。
剛下小徑,便看到老范抱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到了他那小院。
這是人?
“我這有粒師弟給的保命傷藥,米老頭你弄點水給他灌下去,那邊好像還有個什麽東西,我再去一趟。”
不待老廟祝答話,老范又衝了出去。
老廟祝這才仔細打量起地上這一身焦黑的人。
這人似被火燒的一般,發須皆無,衣服也僅剩半條褻褲粘在身上。
估不是胸口還有起伏,他怎麽都不信這人還活著。
感受到手中藥丸,他這才想起老范剛才所說之事。
連忙找碗倒水,將藥丸就著水給這人灌下。
“噗~”
才灌進去的水,便被這人噴了出來,當中還雜有不少黑色的零碎之物。
老廟祝想了想,又灌了些水。
幾次三番,這人終於沒噴水了,開始咳嗽起來。
而後,好像還在喊著什麽。
老廟祝俯下身子,將耳朵湊了過去,才聽到微弱的聲音。
小金?
是他非常重要的人吧?
“哈哈,老米頭,今天有口福了,這麽大的鳥,少見啊!”
正想著,門外傳來老范的聲音,老廟祝轉頭便見老范抗著一隻黑漆漆的大鳥進到院內。
“嘭~”
那大鳥被老范隨手扔在地上後,竟然還張了下嘴,只是沒發出什麽聲音。
“別,這大鳥指不定是這人的,等人醒了再說吧。”
老廟祝心中一動,急忙開口阻止了老范的一下步動作。
“咦, 你說的有點道理,反正這鳥也沒毛了,不怕他飛跑,等人醒了再說。”
老范想了想也對,見地上那人嘴唇微微張合,走過去給他把了把脈。
“嘶...這特娘的是怎麽煉的?這麽重的傷竟然還能活著?!”
才一搭手,老范就驚呼起來。
這人內腑之壯,簡直是聞所未聞。
雖說他在師門學的雜藝不是醫道,但多少也懂得一些。
而且不止是內髒,連筋骨都強的不像人似的。
可惜了,此人的經脈雖說沒斷,但幾乎寸寸皆裂,沒一處完好的。
這人...怕是廢了啊!
如若不然,等他傷好了可求他出手。
說不定能殺了那賊子,報得師祖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