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妖擅長詛咒,即使被人分屍做成棺材,作為一截死木立在任家鎮的聚仙樓裡,也能讓九叔狼狽無比。
李弋實在無法想象,它還活著、全盛的時候,究竟有多麽恐怖。
滋、滋滋……
樹妖將冥火化作觸手,燒灼著戚鳶的靈魂,不過片刻,就讓她發出了極為淒厲的慘叫。
“滾出來!”
樹妖的目中有仇恨燃燒,冥火化作的觸手猛地一拉,頓時將一個虛幻的、淒厲嚎叫著的靈魂拽出。
那個靈魂的樣子和戚鳶完全不同,穿著一身沾滿了血汙、都是破洞的白裙,五指指甲修長,有如剃刀般鋒利。
但在樹妖的面前,她的利爪顯得卻是這般無力,像是一隻被人扼住了咽喉的喘息,只能發出憤怒而驚恐的嘶嚎。
“殺死、殺死、殺死……”
樹妖不斷收縮著藤蔓,擠壓戚鳶的生命,目中泛著仇恨與瘋狂的幽綠色火焰。
這仇恨是冥火的養料,也是樹妖一直以來生存的養分,但此刻被仇恨控制的它,並未發現後方的李弋正在被幾隻惡鬼逼近。
正是此前那個皮膚乾枯的女人,只剩灰色眼白、神色癲狂的周守龍和楊顧。
其它的鬼影已經被樹妖嚇退,但唯有這三隻本要上身人類的鬼,卻是不舍得離開。
特別是那隻女鬼,眼中的憤怒和不甘幾乎就要傾瀉而出。
“喂,你們幹嘛?我可是有人罩的,小心它回過頭來打得你們魂飛魄散。”
李弋指了指不遠處的樹妖,但為首的女鬼卻是在微微一頓後,再次朝著李弋靠近。
“就算它就是從前的那隻樹妖又如何?”
“戚家人能殺它一次,就能殺它第二次!”
“而且,我看它也只剩下一縷殘魂了吧?連自己的形體都需要耗費詛咒之力來維持……”
一聲聲,既像是在嚇唬李弋,又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三鬼的步步逼近,讓李弋只能不斷後退,在黑暗中摸索可能存在的門。
‘這些鬼都瘋了,該死,門到底在哪?’
李弋咬牙切齒,但在這片黑暗中,他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是在漫無目的的走。
這種失去方向的熟悉的感覺……
是鬼域?
眼睛微眯,李弋驀然運轉起體內的陽氣,腦子裡忽然一激靈,像是有一道火熱的氣直灌而入,瞬間驅逐了體內的陰寒之力。
面前的三隻鬼驀然一頓,隻感覺自己面對的是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爐,灼熱而刺目。
就在它們愣神之際,李弋不再被面前的黑暗迷惑,隱約間,他看到了黑暗之外的一道光。
抓住了,那是門的把手!
當三隻惡鬼反應過來的時候,李弋已經打開了門。
該死!
他居然能破開鬼域?!
三隻惡鬼的面孔瞬間扭曲,聚仙樓中的秘密絕對不能暴露出去;它們不關心戚家是否會因此失去客源,但他們卻不敢想象以後無法寄宿於人身的日子。
每個人的壽命都是有極限的,惡鬼們在聚仙樓中聚集一處,借助聚仙樓的遊戲附身在普通人的身上,以實現欲望為名,奪取他們的意識,踐行自己的罪惡。
就像周守龍,他以為自己的妻子是因為意外摔死的,但其實,那是惡鬼奪去了他的意識,反手將他的發妻推下了樓梯。
人們沉浸於利用鬼神之力的愉悅中,而惡鬼則享受著利用人身作惡的快感。
所以聚仙樓從始至終,
說的都是“交易”二字。 鬼上身, 幫忙乾平時不敢乾的事,幫忙做平時不敢做的惡。
對人來說這是欲望的實現,但是對鬼來說,卻不過是場欺人為樂的遊戲。
這才是所謂交易的本質。
在想明白這些關鍵後,李弋咬牙切齒,在心底發誓一定要毀掉這個聚仙樓。
人性中本來就有惡的一面,總有壞人會出現,但他不能放任戚家將這惡種種在每一個人的心中。
“師傅!救我!”
驀然推開大門,外面就是熱鬧的人群和聚仙樓,李弋毫不猶豫地開口大喊,他自信這聲音已經足夠壓住那鼎沸的人聲。
但外界並無變化,就連兩個倚靠在樓梯拐角,視線火熱、看著對方的年輕夫婦都沒有轉過頭來。
糟了,難不成這鬼域還有禁聲的功效?
李弋瞬間明白了什麽,但就在他要跨前一步,徹底突破鬼域限制的時候,六隻手從背後的黑暗中伸出。
楊顧捂住了他的嘴,周守龍抓住了他的手,而那女鬼乾涸枯槁的手卻是抓住了他的腰。
‘不行,我不能就這麽被拖進去。’
咬牙,使勁,陽氣凝聚於雙手,猛地拍擊在門框之上,想利用突然爆發的力量帶著身體加速,衝出門外。
但這也只是使得他向前突破了一段距離,很快,那六隻手上也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
這畢竟是三隻鬼,它們共同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才修煉幾天的李弋可以抵抗的,即使他再天才也不行。
一聲悶哼,李弋被他們重新拽入了那片無法直視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