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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故事》第34回 戀人赴約共論詩文 兄弟相聚分說愛情
  和樂為約哥倆過周末,受累的是方怡華。雖然樂為一再聲明吃什麽不重要,怡華卻堅持再熟也是客,不宜太隨意。這周末偏又沒人殺豬,怡華先去唐老鴨家買來一隻鴨子,又在經常裝捕獸夾的田叔家買到了一隻野兔,心裡才有一點底——可是這兩樣都是最費工夫的菜。

  跟往常周末一樣,學校只剩怡華和樂為。樂為今天也起得比平時早,意思要給怡華幫忙。不過,他做農活算一把好手,乾家務卻是生瓜蛋子一個,哪樣都笨手笨腳,只能完成一些外圍工作。好在怡華是行家裡手,一會兒將鴨子、野兔煺毛洗淨切好;先將野兔焯一遍,除掉臊味,然後加入油、鹽、薑、醬油、料酒、桂葉、辣椒乾、橘子皮,放一旁醃製;這時開始煮鴨子,猛火炒到五分熟,放入佐料,加少許水,燒沸用大蓋碗盛好放鍋裡微火燉;再回頭把醃製好的兔子肉加入適量水,放煤爐上燜,換好煤球,調好風口,就可以放手不管了。備好這兩個大菜,兩人出發去接玉磊。

  坳村到下坪要先走十華裡山路,然後是七裡的馬路。這段馬路很平坦,能騎自行車。方怡華自己有一輛,昨天又借好了一輛。

  這天霧很大,九點了,太陽還不得露臉。路邊的野草濕漉漉的,都在等待太陽的光輝。

  “杜老師信裡說有位重量級人物要來,會不會是坳村小學的巫校長?”怡華問。

  樂為搖頭:“你不了解這個仙家,他帶的人最不可能的就是領導!”

  “那是同事?”

  “能用‘重量級人物’當定語,同事的可能性也不大。”

  “要是女的同事呢?”

  “說到‘女的’,我想起了一個人——會不會是垓地的喬清蓮?或許他們真成了?”樂為說完自己又搖頭,“就算成了,從垓地到坳村,再從坳村來下坪,近四十裡山路要走——一個女孩子,也是不可能。”

  “以女人的直覺,這沒什麽不可能……”怡華突然發現路旁的農人都停下活計關注她們,“你先騎,我在後面跟著;免得人家說閑話”

  樂為也放慢速度,還是跟怡華並排著:“你不必心虛,這很正常。從心理學上說,運動的物體容易引起人的無意注意,更何況是一對俊男靚女,沒人看才是怪事呢。如果要說閑話就讓他們說吧——山裡沒有娛樂,不製造一點桃色新聞,村民何以消此長夜。”

  怡華道:“還有心思說笑哩,你難道不知道山裡人封建,男女單獨在一起就要說成有私情嗎?”

  樂為笑道:“他們要這樣說也沒錯呀,我們就是有私情的兩個男女。”

  怡華真生氣了,急刹車將車子停住,一隻腳撐在地上:“再這樣說我可不去了!”

  樂為忙也停下:“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可是這麽寬一條馬路,也沒有規定不允許兩個人一起騎車啊!”

  怡華含羞帶嗔地瞪了樂為一眼,道:“別人允許,就你不允許。”

  怡華少有這樣的表情,樂為道:“你這個樣子真可愛!”怡華不理他,加快速度騎前面去了。

  馬路跟山道相接的岔路口,有個三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叫梁家坪。因距下坪較遠,設了一個點校,就在馬路邊。村裡周書記的表弟梁米長得了小兒麻痹症,腳不方便下田,照顧他在這裡當民辦老師。方怡華把樂為帶到學校,意思就在這裡等。樂為建議與其乾等著,不如沿山路慢慢走去兜他們。方怡華考慮在學校也惹人眼,同意了。

  沒走多遠,前面一條小溪。溪面很窄,兩岸的樹木又十分高大茂盛,枝丫連在一起把整條溪遮得嚴嚴實實,成了地上暗河。樹蔭中間一條獨木橋,上遊挨橋面散落著幾個光滑平整的大石頭。“這兒幽靜。”樂為道,“我們就在石頭上等他們吧。”說著從橋面直接跳到石頭上,回頭伸手來接怡華。怡華目測了一下,猶豫道:“我還是從河邊爬上去吧。”她沿一條草徑下到河畔,踩著幾個露出水面的石頭到了大石頭邊。樂為伸手將她拉上去,兩人並排坐著還顯寬余。樂為攏住怡華的肩,怡華知道這地方極少有人來,抗拒了一下無效後隻得由他。樂為視線沿溪面的綠色長廊溯流而上,歎道:“只差桃樹林,不然真會以為這兒就是桃花源入口。”怡華道:“真是桃花源就好了!”

  沒待他倆多說些溫存的話,不遠處傳過來說笑的聲音。

  一個男孩的聲音道:“前面聽見水流的聲音,是不是要到你說的梁家坪了。”一個女孩的聲音答道:“我也才跟叔叔走過一次,記不太清楚,憑印象是到了。”男的說:“十裡路也太快了。隻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沒想到路有紅粉千裡短啊!”女孩笑道:“要不我們回頭再走一遍?”“好,我聽你的。”這當然只是戀人間的嬉鬧。“噢,你看前面。”又是男孩驚喜的聲音,“一座獨木橋,橋下水聲潺潺,兩岸是枯藤纏繞的老樹,對面還有幾戶人家,加上腳下這條蒼老的古道。我敢斷定,九百多年前馬致遠先生就是在這裡寫下那首千古絕唱《天淨沙·秋思》的。”“嗯。不過,”女孩的聲音道,“當時馬老先生浪跡他鄉,這些景物自然是荒涼;又恰逢‘夕陽西下’,只能發出‘斷腸人在天涯’的哀歎。今天,景物遙似,心境迥別,當是‘旭日東升,心上人共朝霞’更恰切!”

  “改得好!”突如其來的一聲著實把這兩人嚇了一跳,“雷歐兄,山路迢迢,紅粉依依,好愜意啊!”

  “而不兄,你這‘溪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的,藏在哪呢?”杜玉磊聽出是樂為的聲音,低頭找到他們,“真是個好去處。”杜玉磊拉著阿蓮也要跳上去。

  “你們再別上來了,秋褲要等得不耐煩呢。”樂為牽怡華從石頭上下來不等玉磊問,又主動介紹,“方怡華,我同事。”

  玉磊道:“喬清蓮,我女朋友!”

  阿蓮並不否認:“和老師,不速之客,打攪了。”

  “哪裡,歡迎之至!剛才我跟怡華姐還猜玉磊兄帶的人可能是你呢。”

  “這麽厲害!”阿蓮跟方怡華雖然不很熟,但早聞其名,招呼道,“怡華姐好!”

  方怡華當然也知道阿蓮:“喬老板好。”

  杜玉磊打量怡華一番,道:“好靚麗的女子!”

  怡華低頭道:“杜老師說笑呢。”

  阿蓮道:“大名鼎鼎的‘方一花’,怎麽會是說笑呢!”

  “什麽‘方一花’,都是別人瞎編胡造。”怡華道,“你才是名副其實的垓地第一美女呢。”

  阿蓮笑道:“‘高山有好茶,平地有好花,下坪有好女,方家一枝花。’也是瞎編亂造麽?”

  怡華道:“那人家還唱‘天上嫦娥仙子,地下喬家妹子;摟得喬妹一宿,願出黃金一鬥。’呢!”

  “原來二位都是垓地名人,失敬了。”杜玉磊笑道,“不過,唱阿喬妹子的後面兩句庸俗了,應該是‘迎得喬妹進門,情願終生稱臣’才好。”

  “你還跟著人家瞎起哄!”阿蓮嬌嗔一句,又問,“你們剛才說的是江湖黑話麽,什麽‘雷歐’、‘而不’、‘秋褲’的?”

  樂為笑道:“玉磊兄沒跟你說啊。我們學校有一個文學社,玉磊偶爾寫詩投稿,但就是不接受入社的邀請,於是大家叫他詩壇浪子。又當時有部譯製片,片中的流浪獅叫雷歐,所以就這樣叫開了。”阿蓮聽說掩嘴“撲哧”一聲輕笑。玉磊問笑什麽。阿蓮附著他耳朵低聲道:“我想起你昨晚說的‘流浪狗’——看來‘流浪’是你的宿命。”玉磊故意板起臉道:“不許拿我對你的感情說笑。”阿蓮慌忙道歉:“對不起,再也不敢了!”

  樂為見他們咬耳朵,笑道:“鬼鬼祟祟說什麽呢?”

  阿蓮道:“你說玉磊哥是流浪獅,我就想起孔子曾說自己像流浪狗的話。”

  “是‘而謂似喪家之狗,然哉!然哉’的話麽?”樂為道,“你這是往玉磊兄臉上貼金呢,不過這金貼得還不無道理——我相信以玉磊兄的資質和志趣一定可以弘揚光大孔門之道。”

  “螢燭之光,豈可與日月同輝——您這金才貼得我臉上發燙呢。還是說說你的‘而不’吧。”玉磊把“而不”的來歷也說了一遍。阿蓮笑道:“這名字還真別致。”玉磊道:“還有更別致的呢。”他們又把“秋褲”解釋了一番。阿蓮笑道:“該死,什麽名字!”

  回來路上自然是玉磊帶阿蓮,樂為帶怡華。兩輛車一忽兒你追我趕,一忽兒並駕齊驅。一路風景,一路歡聲,不覺到了下坪。

  善俅榮果然已經到了,正在操場上閑逛,見哥倆每人帶一女孩子回來,真是小米煮蕃薯——稀裡糊塗。樂為賠禮道:“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先別說對不起,你們每人帶個大美女是怎麽回事?”待他們走近,俅榮認得其中一個是喬清蓮,“咦,這不是喬老板麽?”“喬大美女是玉磊兄的女朋友。”樂為拉著方怡華上前道,“這位是我同事——方怡華,叫方姐就行。”方怡華不著痕跡地摔開樂為的手,笑道:“善老師吧,歡迎來下坪。”俅榮吃驚道:“方姐認識我?”怡華笑道:“你倆的大名和老師可沒少念叨。你們聊吧,我該下廚房了。”阿蓮道:“我去打個下手吧。”大家道:“喬大老板打下手,那真是金子當黃銅使——屈才了。”

  俅榮見她倆走遠,拉住玉磊道:“你小子追女孩子還真有一套!”

  杜玉磊道:“此非人力,乃是上帝的安排!阿門。”

  俅榮罵道:“談個戀愛還裝神弄鬼!”

  “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狗牙。”

  “我信,”俅榮退後一步,似乎真要防玉磊揮拳過來。樂為道:“我說你倆真是屬蟋蟀的——見面就鬥!都別貧了,到房間慢慢說吧。”玉磊道:“跟他這種人,船上人打醮——沒得談。”

  一進房間,杜玉磊一個懶驢打滾躺倒床上,頭枕被子,雙腳交叉架在床沿上,抬頭看著牆上“從吾所好”的橫幅:“而不,可找著‘執鞭’的差事?”

  “路漫漫……”

  “誒誒,我說你倆別一開口就老母豬吃碗碴——滿嘴詞。而不,你在學校可是出了名的邋遢,這麽清楚的房間,不相信是你收拾的。我問你……”俅榮把玉磊的腳往裡面推了推,挨著他躺下。

  “別瞎琢磨,抽煙。”樂為打斷他的話,抽出三支煙。玉磊沒等他遞過來,擺手道:“戒了。”

  “你戒煙了?”樂為和俅榮眼睛瞪得像銅鈴,連“拷紅娘”的話題都擱下了,“你可是我們抽煙的領路人啊!”玉磊坐起身笑道:“怎麽了,這表情?——不就是戒煙麽。”

  “透過現象看本質,還真不是戒煙這麽簡單——只能說是愛情的力量偉大吧。”俅榮這話也不懂是讚美還是諷刺。玉磊不搭理他,轉向樂為道:“而不,說你的事——拉方姐的手那樣自然,不可能沒事——坦白從寬啊。”

  “好吧,我說。”樂為幫俅榮點著煙,終於顧不上怡華警告有先,把自己跟她交往的事說了。

  杜玉磊沉吟了一會,道,“樂為兄,不是我撥冷水。先撇開方老師有家有室不說,兩個人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你們真心相愛,玉磊第一個送上祝福;但如果只是因為空虛無聊走在一起,立即懸崖勒馬。秋褲,你以為如何?”

  俅榮道:“你的話都是對的,但錯就錯在太對了。”

  玉磊道:“你是在賣弄辯證法嗎?”

  “不敢,因為太對的話往往不現實。”俅榮道,“什麽是真愛?色相嗎,年老色會衰;情感嗎,日久情會淡。愛是一朵玫瑰,美麗芬芳,只是根本不可能保鮮。短命的愛也許有,天長地久卻是癡心妄想。依你的理論,今天真愛今天在一起,明天不愛了明天分手,那我估計政府最忙的部門就是民政局了。唯物主義告訴我們:婚姻必須以物質為基礎,以所謂愛情為基礎的婚姻就像建在沙丘上的高塔,是最不牢靠的。”

  “呸,世間最可惡者莫過於帶著理論色彩,甚至披著哲學外衣的極端現實主義。”玉磊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這才是唯物主義先驅恩格斯的原話。”

  俅榮道:“你這開口堯舜閉口馬恩的,才是形而上的虛辭呢。而不,你說呢?”

  “好了,”樂為打斷道,“兩個都是半斤對八兩。愛情沒有你們說得那麽玄乎——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就行。”

  這話把玉磊兩個逗樂了:“這可不像詩人說出的話。”

  樂為也笑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們,不需要給我灌輸什麽愛情觀,更不需要給我上哲學課。告訴二位,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尤其對目前的生活狀態,真的非常滿足。不過,要說一點顧慮沒有,也是假的。怡華是有夫之婦;我呢,真要娶一個年齡比自己大,結過婚生過孩子,還沒有工作的老婆,家裡的阻力估計比天還大。”

  俅榮道:“而不,以為目前情況看,我的觀點是相好無大礙,行動要謹慎。”

  “你說兩人是真心相愛,可是我怎麽覺得你說這話底氣不足呢?恕我直言,”玉磊道,“我的觀點,你們這份感情有待求證,應該重新評估,增大雙方衝破阻力決心的權重。”

  “就是一段男女之情,好就合,不好就分,有必要這樣反覆求證嗎?”俅榮對玉磊道,“再說,你說樂為的時候左一個求證、右一個評估,自己跟喬清蓮卻來個一見鍾情,這不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那能一樣嗎?別以為一見鍾情就是以貌取人。我告訴你們,一見鍾情的‘一見’,絕不僅僅停留在外表,更是一個人的真性情——因為是第一眼,所以不存在任何偽裝,眼神、表情、肢體中流露的都是最原始、最本真的性格、修養,甚至是文化。所以,一見鍾情實際上是對一個人由表及裡,高度濃縮的認識後產生的結果。”玉磊索性直接將喬母那段話照搬來了。

  “就算這樣,誰來擔保將來不會有變化呢,這風險你怎麽評估?”

  “我們評估過了,結果是永遠不會變!”

  玉磊一本正經的模樣惹得兩人相視大笑。

  玉磊還要說什麽,窗外忽聞一人搭腔。欲知搭腔者誰,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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