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邦自忖還沒要到被攙扶的程度,最多是因為兩股能量相互傾軋所導致的身體水腫,但拗不過胡思歸的噓寒問暖,接連盤問令喬邦感覺頭大,有些問題問的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將吸收煞氣後的感覺一並說出。
靈煞二氣如喬邦所願在精神力的攪動下安安穩穩的流淌在靈脈之中,運行起來並不是那麽順暢,許是各處經脈有粗有細,流速也會有大有小,這就好比水管,捏住時流速激增,放開時流速便恢復正常。喬邦還未適應這一陣陣的靈力波動,就像是卡了殼的板栗,眼看著手指用點勁兒就能掰開,但偏偏就是沒辦法將其扯開,這種不爽利的感覺充斥著身心,與之前單單只有靈力存在於身體之中還是有些不同的。
短時間內發生如此多的變化著實有些令喬邦始料未及,但身體內發生的變化卻是天翻地覆的,若非胡思歸攙扶著自己,喬邦都想振臂高呼,將體內靈煞二氣釋放出來讓身體內時不時鼓動的靈壓釋放出去,緩解一下腹脹的感覺。
喬邦的靈府現在最是熱鬧,在靈脈中施展不開多大陣仗的靈煞二氣,卻是在靈府這片“中央廣場”開始了拳打腳踢,雙方各有勝負,難分伯仲,彼此傾軋,打的是難舍難分,在相互作用、摩擦下凝出水液,在兩團氣體的間隙處滴落在靈府深處。
喬邦不知道的是,誤打誤撞之下,竟是將靈者境突破到靈師境最為複雜的過程給省去了。尋常靈武者需要心分兩用將靈力剝離成兩股,將兩股靈力不斷地衝撞、壓縮產生出靈液,致使全部靈氣都催化成靈液,修為便得以精進,踏入靈師境的門檻。
這其中最難的便是如何調用精神力將已然凝形的靈力分成兩股,還要確保它們不會彼此相融,對此靈武者有諸多解決方法,大致是將兩種完全不同但又彼此並不相克的屬性靈力相互衝撞,這樣的過程極其緩慢,對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十分的厲害,所以跨越靈者境的難度不在於體內靈脈儲存靈氣的空間,而在於精神力總量能否撥開、操控兩股靈力進行對衝,這樣的過程不僅耗費心神,還極其考驗靈武者的專注力和忍耐力。
不過喬邦選擇將靈煞二氣彼此傾軋來解決兩股能量無法相融本身就極為吃力,能讓兩股能量共存已實屬不易,催化成靈液和煞液本身就是水到渠成的結果,其中的凶險是難以言喻的,相當的麻煩。
剛剛接過胡思歸釋放出來的水屬性靈力把臉上的血漬給衝洗乾淨了,但周身沾染上的血跡卻是沒能遮掩,在這萬蜂谷裡也不好隨便更換衣服,也就只能簡單的清洗了一下手和臉。
胡思歸並不著急趕路,前方的靈力波動已然消退,雖然相距甚遠但胡思歸能感受到靈武者的靈力威壓猶在,這就證明學院的老師正在收拾戰場,一些靈獸的皮毛和爪子經過二次處理還是有些用處的。
此刻他俯視盯著喬邦的腦杓,越看越覺得心情舒暢,自從知道喬邦的天賦後他便將管理學院的重心轉移到了喬邦身上,喬邦帶給他的驚喜是一茬接著一茬,以至於學院的事情越來越不太上心,當然胡思歸是絕不會承認這是因為自己上了年紀開始無法集中注意力的緣故。
有關於喬邦身體上的變化,他決定後面帶喬邦回去的時候與喬安國、楊成富單獨溝通一番,對於喬邦的身世他是越發的感興趣了,同時擁有靈結和煞結,且數量都為十個,難不成是哪個飛升到另一維度的靈帝境強者所留下的孩子?
喬邦的身世撲朔迷離,
胡思歸越想越覺得這個孩子並不簡單,無論是修煉資質還是先天的精神力儲備都十分誇張,偏偏成長的速度並不快,這可能與他的身體素質有著直接聯系。 “胡爺爺,我們是不是快到了?”喬邦弱聲開口,看著前面的一排樹林縫隙處已經浮現出好幾個面板信息介紹,確認是學院老師後喬邦趕緊出聲打破了平靜,實在是被胡思歸盯著頭頂有些不自在了,那種不自覺中裹上精神力的視線,喬邦都感覺壓力陡增。
“嗯,你感覺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跟緊我,去和學院的其他人匯合。”
“是。”
喬邦大呼一口氣,胡思歸不再攙扶著自己,那凝如實質的精神力威壓也從頭頂散開,原本還為自己的小聰明而沾沾自喜的喬邦感受到胡思歸的精神力濃度後便打消了念頭,每每自己想高興一會兒的時候就能被身邊這群實力滔天的強者壓得不敢嘚瑟。
胡思歸的步伐不慢,喬邦快步跟上卻是沒能跟上,最後隻好小跑跟隨,繞過無數矮樹以及錯落分布的岩石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塊裸露的地面上站著幾人,有一人靠在草堆上,平地上還有樹枝和岩石堆砌的建議灶台,唐希宇正單膝跪地俯身添加著雜草,石灶上架著一口陶罐,相隔甚遠都能聞到撲鼻而來的草藥味,這顯然是在熬製藥汁。
難怪胡思歸著急追趕,原來是有人受傷了啊……
不對……那靠在草堆上的是李金梅?躺倒在地上的是武燼老師?
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回蕩在心田,喬邦頓覺悲痛難言,心臟像是被攥緊了一般。
“怎麽回事?他倆怎麽受傷了?”胡思歸身未到聲先傳蕩開來,靈聖境強者想要讓所有人都聽到自己傳達的訊息實在是太輕而易舉了。
胡松濤、胡家夢當即察覺起身回望,唐希宇只是抬頭掃了眼便重新盯著陶罐裡的藥草,確保不會熬煮過久失去藥效,出身於唐門的她幼年時便熟讀《千花百草經》,雖不及丹宗那般精於煉製丹藥,但尋常病症及中毒跡象還是可以對症下藥的。
“怎麽受傷了?”胡松濤卻沒回答胡思歸的問題,直接摟住喬邦的雙肩,關切之意溢於言表。
“待我給李金梅和武燼服藥後再治療你。”唐希宇抬頭瞄了一眼,收回視線垂頭說道。
“胡館長我沒事的,修煉出了岔子,只是染了些淤血在衣服上,已無大礙。”喬邦如實回答,盡可能簡略道。
“快說!怎麽回事?怎麽讓他倆受傷了?”胡思歸追問,目光不斷在二人身上飄移,走上前也不合適,乾站在原地也不妥,心急氣躁足以形容胡思歸的狀態,即便是見慣了生死的胡思歸,仍無法漠視生命的消亡,更何況此行本以為不會有任何差池,竟是出了差錯。
“我們也不知,我與父親看到信號便抓緊時間趕來了,緊趕慢趕還是來晚一步,看到時武燼已經倒地不起,李金梅也受了點傷。”胡家夢顯然是不願胡松濤被針對,上前一步解釋道,撇清乾系。
“他倆剛剛解決了一頭被煞氣侵體的靈獸,被後面隱藏潛伏著的盜獵者趁勢伏擊,武燼為保護李金梅擋住了攻勢,也被那盜獵者捅傷了腰腹,已經止血了,但施救時已大量失血,現在必須讓他恢復體力。”唐希宇眼裡泛起哀傷神色,心中暗自悔恨為何沒能加快速度趕上去,終歸是貪戀修煉,習慣了獨自行動的她沒有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李金梅呢?她怎麽樣?”胡思歸錯愕的張大了嘴巴,稍微遲鈍片刻便反應過來,疾聲開口。
“所受的傷倒是不重,但李金梅耗盡靈力為武燼止血,靈力耗損過劇導致昏厥,再加上先前在學院裡太過操勞,積勞成疾,有些暗疾在身上,等她醒轉後一定要讓她多多休息了……”
“那現在有什麽是我可以做的?是否需要給二人灌輸靈力?”胡思歸不識醫術,面對突發情況時表現得格外無助,救人心切的他卻只能笨拙的問詢著問題。
“不用做任何事,二人都無大礙,靜養就好,讓其緩慢吸收靈力會比較好,也趁此機會修複一下身體機能。若非剛剛有一個黑袍老者及時出手,武燼和李金梅或許就沒辦法及時施救了。”唐希宇沉聲說道,心中卻是又一次暗松一口氣。
“黑袍老者?什麽黑袍老者?”胡思歸卻是抓住了重點,黑袍,在南域的時候便聽到了這樣的存在。
“剛盜獵者想痛下殺手,我急著穿梭空間趕到武燼後方卻還是沒來得及,卻有一黑袍人突然出現,抬手不知道釋放了什麽靈法,分別將那兩個盜獵者拍擊了一下,那兩人直接化為齏粉被風吹走了,連骨頭渣都不剩。我當時嚇壞了,不清楚黑袍人是敵是友,那黑袍人卻是撕裂空間消失了,實在是太奇怪了。”胡家夢心有余悸的解釋道,把當時的情況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即便是過去了好些時間,他還未能從震驚中抽離出來。
“可看清了黑袍人長什麽模樣?個子多高?”
“看不清,他帶了兜帽,面部也被黑色霧氣所遮掩,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我當時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做什麽,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了,那攻擊手段太恐怖了,一瞬間的功夫便將兩個活生生的人化作塵埃。”
“那你為何說黑袍人是老者?”胡思歸聽完胡家夢的描述後抓住了唐希宇的漏洞,快速問道。
“我推斷的,實力達到這樣的程度,我只在書籍中聽說過,那些靈帝境強者或許才能做到吧……”
“比起這個,我覺得有一個地方不太對勁……”沒等唐希宇說完,胡家夢便插話補充道。
“什麽地方不對勁?”胡思歸不願放過任何黑袍人的情報,轉身面相胡家夢,目光如炬。
“叔伯你是知道的,我契約了移山怒龜、饕餮狂犀和太虛雲鯊,對空間波動最是敏感。剛剛我感覺那黑袍人好似是憑空出現在盜獵者的面前,由於距離太近我能感覺到黑袍人所釋放的靈法有一絲空間波動,但卻並不明顯,但他在我眼前撕裂空間消失無蹤的時候,我卻明白了一件事。”
“快說!”胡思歸顯然沒有耐性,他最討厭說話說一半的人。
“那個黑袍人脫離這裡施展的不是簡單的空間靈法,雖然我沒有契約過具備時間能力的靈獸,但我猜測啊……這黑袍人在我面前離開使用的是時空間靈法!”
“時空間靈法……靈帝境強者……”胡思歸喃喃自語,他已經領會到了胡家夢所說的重點是什麽。
“是的!這黑袍人一定是靈帝境強者,將那兩個盜獵者消滅卻沒有對我們下手,莫非這黑袍人知曉我們的身份,知道我們來此地的目的?”
“好了,不要瞎分析,去幫唐希宇端藥。”胡松濤適時打斷胡家夢繼續分析下去,兒子的判斷他早有所料,黑袍人離開時他也親身感受到了,那是極其內斂的手法,對靈力和精神力的控制已經妙到毫巔,饒是靈聖境修為也無法做到,或許靈帝境修為才能做到這些吧。
“噢……”胡家夢顯然還想多說幾句,但看到胡松濤的臉色後隻好作罷,也清楚不好繼續說下去了,不然給自己安排個什麽差事,又要折騰好久。
“家夢說的是真的嗎?”胡思歸見胡松濤湊上前,小心詢問道。
“多半是真的,噬元魔貓也感覺到了時間靈法劇烈波動後留下的痕跡,在場的人裡也只有我能施展時間回溯的能力,但你知道的,我的身體情況再施展幾次就要入土了。”胡松濤頷首,言語中流露出讚歎之意。
“那麽也就是說,這黑袍人是提前在這裡施展了時間靈法,留下了時間道標,當這裡發生劇烈的靈力波動的時候黑袍人便切割空間進行快速躍遷?”
“你分析的不無道理,但我覺得此人來的未免太過及時了,我懷疑他是料準了這一天,並算好了位置和距離,在相隔數百公裡的位置等候,解決完那兩個盜獵者後便再次劃破空間離去,所以我們根本就沒辦法尋覓其蹤跡。”
“有沒有可能,他是針對盜獵者,而不是為了幫助我們其中一個人?”
“你覺得呢?修為已經超脫到了靈帝境,犯得著針對兩個靈王境修為的盜獵者嗎?”
“難不成這黑袍人是武燼或李金梅的故交?”胡思歸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線索,心中頓覺驚喜,若是能知曉黑袍人的身份,那麽之前黑袍人的所有行為恐怕就能夠解釋了,並且還能判斷出黑袍人的行為邏輯,或許對今後事態的發展能有所準備。
“應該不是,倒像是黑袍人隨意為之,若是故交為何不為他倆救治?而且臨走時說了一句話,既不是伽羅語也不是樓蘭語,發音腔調聽起來都很奇怪,或許並非奧蘭大陸的人,會不會是濱海小島亦或是避世已久的世外寶地出來的人……”
“不無道理,若是故交,怎會袖手旁觀?可若不是故交,為何針對盜獵者而不將武燼和李金梅一同消滅?這黑袍人到底是何居心?”
“你們有完沒完?快過來搭把手!”唐希宇卻是直接吼了一句打斷了胡思歸與胡松濤的分析,在她看來這兩人是真的閑,自己都忙的不得歇了,兩個學院話事人還表現的絲毫不著急,唐希宇也是沒忍住,放在平時她也不敢出聲責問。
二人都反應過來,轉身便走向前,卻發現喬邦已經半跪在地,仔細聆聽著武燼不斷開合著的嘴巴,似乎在念叨著什麽。
“武燼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武燼受到了極其嚴重的貫穿傷,那黑袍人臨走時將煞氣打入武燼身體裡,使其靈力不再外泄,也吊住了武燼的性命,止血後氣色也好了些。但也因為這煞氣太過濃鬱,隔絕了傷口以外所有靈氣的吸攝,當下武燼也只是在咬牙堅持,抵抗著煞氣侵入心肺。這煞氣猶如銅牆鐵壁,我已嘗試用靈力傾瀉,但收效甚微,且會令武燼的痛感加劇,若是不能將這煞氣引導出來,我也沒辦法為其施針。”唐希宇柔聲開口,前一刻還歇斯底裡,現在卻是溫婉得很,變臉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但卻是一板一眼的解釋病症,又沒辦法挑出什麽毛病來。
“煞氣入體……這可就難辦了啊……都是靈武者怎可吸收煞氣,不過這麽多人若是齊心協力同時吸收,是否便能解決掉這煞氣的問題?”胡松濤當下便判斷出症結所在,煞氣對於靈武者簡直猶如附骨之疽,恨不得全力催動靈力外衣抵抗煞氣的侵擾,若讓靈武者吸攝少量煞氣都需要靜坐調息幾個周天才能將煞氣緩慢排出,不禁暗自感歎黑袍人的手段,但也苦於無從下手,不知該如何應對。
“胡爺爺,這件事還是讓我來吧,我或許能解決。”喬邦卻是站起身,對著四人急聲應道。
“也對,或許你可以做到,還不需要其他人幫助。”胡思歸疑惑片刻便反應過來,當即展顏一笑,也明白了此事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對於旁人或許是麻煩事,但對於擁有靈結和煞結的喬邦來說,這煞氣倒是不足為懼。
“慢著,什麽就可以做到了?你怎麽縱容學生以身犯險?出了事可怎麽辦?”唐希宇卻是急了,上前擋在胡思歸身前,微微抬頭與胡思歸對視,她甚至都覺得胡思歸越活越糊塗了。
“肖邦同學修習了一門功法,可以用煞氣來催化靈氣,倒是可以試一下,之前我未和你們提及,是我的問題。”胡思歸卻是不疾不徐的開口,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真的?”唐希宇那嚴肅的眼神像是要把喬邦給洞穿了似的,似是要看透喬邦是否附和著胡思歸的說辭,很顯然胡思歸的話她是存疑的。
喬邦卻是沒吭一聲,忙不迭的點頭示意,還拍了拍胸脯,這番小兒作態倒是讓唐希宇信服了不少。
“那你小心,若感到吃力便立刻撤手,不可堅持,聽明白了嗎?”唐希宇其實還是有些不信的,但事急從權,當下要抓住一切機會救治同伴。曾經在唐門無數次試煉中脫穎而出的她深知逞強無用,手上沾滿了同伴負傷時流下的鮮血,她已不想再見證同伴相繼離去,如果可以,她想先走一步,而非午夜夢回時分回憶起那些同伴的面龐,使得自己夜不能寐,心事重重。
或許這也是為何她習慣獨自行動,不願結伴同行的原因。
“有我在旁看守,若力有不逮,我會第一時間將他拽開,不會有什麽大礙的。”胡思歸沉聲道,用堅定的語氣打消著唐希宇的疑慮。
唐希宇將信將疑,並未全信,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任由喬邦試一試了。
“武燼的內腑已被煞氣所佔據,好在心肺及肝髒還未被波及,我會在你吸扯出煞氣之後立刻用梨花針鎖住武燼的各處竅穴,以此封住他紊亂的靈力,你隻管吸攝煞氣就好,若事不可為便立刻停手,我還有應對的法子。”唐希宇抬手將武燼的右手拾起,隨即掐住脈門凝神關注,緩慢說道。
“知道了,唐老師。”喬邦並不是很有把握,但眼前之人是武燼,曾經救他脫險的人,他說什麽也不可能放棄,自當竭盡全力。
“你把手抵在武燼老師的氣海穴,就是這裡,順著氣海穴尋找煞氣的蹤跡,緩慢將其抽出,注意,速度一定要慢,快了的話我來不及施針。”唐希宇將武燼的上衣卷了又卷,厚重的棉衣脫去屬實有些費勁,用白皙的手指在氣海、中脘、巨闕、神闕、關元、梁門、關門、太乙、天樞、外陵、水道、章門、期門等竅穴上比劃了幾遍,確認軌跡後讓喬邦照著她的軌跡複述了一遍,也是考慮到了喬邦還小不懂竅穴作用,正常的課程裡也不會教導這些,她也只能用笨辦法來引導了。
喬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緩緩將手掌虛按在武燼的肚皮上,接觸時才感覺是那麽的冰冷,這樣刺骨的冷意根本就不是來自於寒冷的天氣,而是煞氣的侵襲所致。
原本以為會極其複雜的過程卻是出乎意料的輕松,手指接觸到竅穴對應的位置後便感覺到了武燼靈脈中已經停滯不前的煞氣以及武燼自身的靈力在負隅頑抗著,當喬邦悄然運轉吸取之力時,完全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一經接觸便讓靈脈之中堵塞已久的煞氣飛速朝喬邦手指指尖湧去。
這下可把喬邦給嚇壞了,他沒想到吸取煞氣竟然如此順利,感覺這煞氣猶如乳燕回巢,和自己體內的煞氣無比的契合,吸收時毫無阻滯,就好像本來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再次感受煞氣也不再是陰冷的了,似乎還有些溫熱。
這是怎麽回事?黑袍人釋放出來的煞氣怎麽會如此輕易的就被自己給吸收了?
“可以了,快停手!”唐希宇大喜過望,卻也更加焦急了,這效率未免也太快了,她又不敢胡亂施針啊。
“好!”喬邦忙不迭的撤回吸力,這樣一下便讓武燼從昏睡中痛醒,胸腔如破了洞的風箱,止不住的咳嗽著,似有血水和濃痰要吐出。
“乾愣著幹什麽?快過來穩住武燼,別讓他亂動!”這下唐希宇感覺更加焦慮了,疾聲吆喝三人輔助自己,手指撚著梨花針都有些顫抖。
到底還是擅長使毒,不擅長治病救人啊……
胡思歸動作最是迅速,三步並做兩步來到武燼身側,雙手抵住武燼的雙肩關節,以此減少上身擺動,胡松濤則按住武燼的一側手臂,胡家夢直接摟住武燼的手臂,把武燼都給整迷糊了。
相比較此刻武燼體內躁動著的靈力,喬邦卻是感覺舒服極了,本來就感覺體內靈力多於煞力,無時無刻催動精神力平衡兩股力量著實是有些吃力的,當下這麽一大股煞氣入體,反倒是減輕了身體的負荷。
在三人輔助下,唐希宇終於得以安穩施針,接連封住七大竅穴後緩緩舒了口氣,微微頷首,神情也隨之緩和下來,笑盈盈的看向喬邦,微微擺了擺頭,示意他可以繼續。
“接下來就得拜托胡院長和胡館長了,肖邦的修為太低,吸攝煞氣沒能控制節奏和頻率,需要你們護住武燼的心肺及肝腎,以此穩住武燼自身靈力以防止靈力暴起湧出,當下武燼失血過多,身子骨虛弱的緊,想要確保他今後身體無恙,還得勞煩二人不遺余力了。”
“事不宜遲吧,我自會全力以赴,不會吝嗇靈力的。”胡思歸當即表態,趕在唐希宇的話音剛落的時間節點。
“此事簡單,無非是耗費些精神力罷了,兒子,警戒,不要讓任何生靈靠近,來者皆殺。”胡松濤沉聲道。
“了解。”胡家夢聞言一怔,此前從未看到父親有這樣的狠辣態度,記憶中父親從沒真正動怒生氣過。
“開始吧。”唐希宇輕聲道,從旁取出十根梨花針,手指催動火焰將梨花針上的毒素悉數消滅,確認無毒後再用方巾擦拭一番,確認無誤後做好隨時施針的準備,也不看三人,就這麽垂首關注著武燼的肚皮,饒是武燼都感覺有些害臊,只不過他現在體內靈力肆虐,也沒工夫難為情。
依唐希宇所言,三人將武燼扶了起來,擺好了盤膝而坐的姿勢,令胡思歸和胡松濤單手抵住了武燼的雙肩,封住肩關節的各大竅穴,不讓靈結順著手臂湧進胸腹,以此緩解武燼體內躁動不安的靈力波動。
梨花針還插在武燼的靈府周圍竅穴之上,當下再看武燼面色時已好轉不少,面色開始紅潤,呼吸也比之前要均勻,只是能明顯的感覺到武燼身體虛弱,無力支撐身體。
面對面看著武燼,喬邦卻覺得不太好意思,伸出手去碰觸武燼的肚子感覺實在是有些別扭,雖然是為了吸扯煞氣,但四目相對的情況下,喬邦總感覺氣氛不太對味。
武燼內心十分複雜,今天其實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他為了保護李金梅挺身而出,卻也做好了以命相爭的準備,此刻還能活著,他其實十分慶幸,再看到眼前的孩子竟是喬邦,腦海裡閃過很多畫面,如走馬燈般在腦海裡過完了自己的一生,至少是自己到目前為止的一生。
若無黑袍人出手,自己應該已經死去,去和已故的外公外婆見上面了吧……
說起來,今天是慶安節吧……
無法停止胡思亂想,武燼閉上雙眼,身體漸漸放松,逐漸失去了體內靈力的控制權。
胡思歸與胡松濤見喬邦已經吸扯,緊跟著催動靈力盤旋全身,聚攏成濃密黏稠的靈力外衣,似是朵朵祥雲繚繞在武燼的周遭,濃鬱的靈力直接包裹武燼全身,靈力凝如實質散發出瑩潤柔和的光暈,像是珍珠的光澤,甚是美麗。
喬邦已然閉上雙目,抱元守一,專心於吸扯煞氣,同時也嘗試著控制節奏,任由煞氣自手指靈結處湧入,凝定心神,全神貫注操控精神力將煞氣與靈氣分撥開來,確保體內靈煞二氣的平衡不會被打破。
隨著唐希宇不斷施針,喬邦就覺煞氣越發狂暴,猶如洪流自武燼體內洶湧澎湃,順著喬邦的指尖吸扯而走,一切都是那麽的輕而易舉,簡單的牽引便讓煞氣順著喬邦的靈脈衝入靈府之中。
煞氣雖然凶猛肆虐,喬邦卻因為做足了準備而未受到太大的波及,新老煞氣彼此糾纏, 湧入靈府之中翻湧不息,似是在翻滾攪動,喬邦隻覺鬧肚子一般,說不出的難受。
忽然鼻端一酸,鼻頭聳動隻覺瘙癢,喬邦忍不住悶哼一聲,雙眼微睜,感覺好似有兩道鼻涕自鼻腔中噴了出來。
胡思歸和胡松濤直接就驚了,那哪裡是鼻涕啊,那是兩道噴薄而出的血柱,直接噴灑在武燼卷起的衣擺上,直接染紅了棉衣。
“啊這……”胡家夢驚呼道。
“你鬼叫什麽?虛不受補,肖邦體內的靈力威壓被煞氣侵入後的正常反應,沒受到內傷。”唐希宇頭也不抬,沉聲解釋道。
胡家夢急忙閉嘴,胡思歸和胡松濤卻都擔心的緊,並沒有放松下來。
喬邦隻覺全身靈力和煞力都充沛至極,彼此傾軋的更加厲害了些,越是平衡靈煞二力,喬邦便覺得這煞氣實在是太親和自己了,簡直就像是他自己的一樣。
忽的,喬邦眼角像是有淚珠順著臉龐流淌,喉嚨也泛起一股鐵鏽味,耳朵也有分泌物溢出,口腔內似有一股熱流即將湧出,喬邦知道,這肯定是出血了,絕不是鼻涕、口痰這類分泌物。
眼睜睜看著喬邦七竅流血,嘴巴緊閉的喬邦鮮血自嘴角處流出,把胡思歸和胡松濤看的揪心不已,此刻心急如焚,卻又不敢撤手放任武燼不管。
“噗!”一聲悶響,喬邦沒能忍住喉間湧上來的鮮血,嘴巴沒辦法閉合,直接扭過頭朝著地上噴出鮮血。
那猩紅色的鮮血,染在了喬邦的牙齒上,雙唇上,下顎上。
也染在了胡思歸和胡松濤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