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區威廉姆斯街8號,克萊恩拍了下衣物上的塵埃,拎著馬燈快步返回米勒.卡特的地下室,用早已準備好的說辭,成功勸說了老紳士米勒關緊地下室的大門,短時間內不會打開以免讓裡面成群的毒蛇出來。
看著米勒略顯驚懼的神情,克萊恩松了口氣, 這次探索雖然沒有什麽具體收獲,但受到的驚嚇可不少,那些毒蛇如果沒有莎倫小姐,自己連大門也進不了。地下那六神的雕像,疑似第四紀圖鐸家族的宮殿,還有那可怕的惡靈, 都是令人頭疼的事情。
看來要等到“正義”小姐搜集到相關資料後才能決定要不要繼續探索, 沒頭沒腦地繼續下去誰知道還會遇上什麽事情。
克萊恩在米勒的堅持下,被他送到了門外。此時,已經是六點了,太陽今天又沒有出現,路燈卻早已亮起,但在昏暗的環境下並沒有太過明亮。
法令紋明顯,鬢角有點點斑白的米勒先生那雙銳利的藍眼掃了一眼陰沉的天空,歎了口氣道:
“我也不知道來貝克蘭德是否是一個正確選擇,現在可是夏天啊!這個時候,間海郡可還是一片白晝呢!”
克萊恩扶了扶帽子,看著那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昏黃路燈,回憶起前幾天看到的報道:“以後會好的,前幾天的報紙上不是還說,上下兩院已經通過了設立‘王國大氣汙染調查委員會’的議案,允許政府組建這個機構。等到正式成立,汙染就會減少很多。”
雖然克萊恩嘴中這麽說, 可他知道汙染可沒有那麽好治理, 沒有十年的時間是很難見到效果的。
“或許吧。”這位老紳士的語氣頗為輕佻, 甚至有些調侃的意味。
克萊恩眉毛上挑, 猜測米勒可能知道一些內幕,畢竟能在西區和皇后區交界處買下一棟價值四五千鎊的房屋,肯定能和一些貴族、議員搭上關系。不過這些和他一個小小的偵探有什麽關系,剛要開口告辭,就聽見遠處傳來的馬車聲音。
他轉頭朝遠處看去,這顯然不是一輛馬車的聲音,那是七八輛馬車一起行進才能發出的聲音。
很快,那些馬車便在米勒家門前駛過。那些馬車幾乎都是相同的款式,連車夫的穿著打扮都有些類似,馬車側面還有紋章,但馬車行駛得很快,克萊恩並沒有看清上面具體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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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去加頓街參加宴會的律師們。”
翻閱過地圖的克萊恩知道,加頓街就在這條街的隔壁,只是律師們?難不成這七八輛馬車裡都是律師?
米勒顯然看出了克萊恩疑惑,眼神微眯,笑著說道:
“這些已經算少的了,據我所知,阿德裡安事務所裡大律師有將近五十位, 事務律師也有八九十位,已經是貝克蘭德最大的律師事務所了, 今天應該是慶祝事務所獲得了一筆投資, 據說可能在十萬鎊左右。”
米勒來自間海郡,因為做生意的緣故才買下這間房子,自然要了解附近居住的人。
十萬鎊!克萊恩瞳孔微縮,順著馬車離開的方向看去,那可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聯系到上百位律師的工資,這個數目又不是很大了。
……
加頓街45號內,盛大的晚宴已經準備好了,剛剛從事務所下班的律師們也都趕到了這裡,開始慶祝事務所獲得的投資,。
作為主人和老板的羅爾斯端著一杯香檳,時不時和宴會內的大律師們碰杯交談,或是單純的聊天,或是商討對某一件案子的看法,又或者是安撫那些剛剛來到貝克蘭德、來自阿霍瓦郡的大律師。
今天參與晚宴的人很多,有將近七十位,對管家奧格斯特先生和仆人們都是一場考驗。但賓客幾乎都是事務所內的律師,也參加過這裡的宴會,所以對於他們的喜好,仆人們是有一定了解的。
“好吧,為可憐的埃德蒙·羅伯特先生乾一杯,希望他原諒我。”
“哈哈哈”笑聲回蕩在宴會廳內,幾乎要掀翻了房頂。
再次詳細地將合夥人方案講述一遍後,表達自己肯定會將這個方案堅持下去,打消了一些人不切實際的願想。這番言論後,羅爾斯並沒有迎來掌聲和歡呼,雖然這個方案會提高他們的工資,但也讓他們不得不花費更長時間去工作,這並不符合他們的身份。(注1)
“之前我和參與注資談判的幾位律師說過,如果事務所得到注資,今年年前年後一周,阿德裡安事務所所有成員可以攜帶家屬,前往迪西海灣度假,費用由事務所出。”
這下即使是心裡有些不愉快的律師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開始歡呼起來。
“最後,祝各位度過一個愉快的晚上!”
隨著羅爾斯致辭結束,宴會繼續,在管家奧格斯特先生的安排下,更多的酒水、美食、點心開始陸續送了上來。
……
羅爾斯推開二樓書房的門,就看到身材高大,有些發福前兆的菲利普·尼根勳爵站在窗前,他沒有穿那身警察製服,而是少有的穿著一身黑色正裝。
他端著一杯紅酒,轉身看向羅爾斯,嘴角帶著笑意,調侃道:
“我現在很擔心我的那筆注資都被你花到度假上了。”
“那我希望這筆注資越多越好。”羅爾斯關上書房大門,倚靠著木門,捏了捏眉心,“事務所一次加入了太多的人,又進行了一些改革舉措,所以必須找個時間來讓他們合作起來,否則事務所很有可能沒被外部擊垮,就會被內部競爭拖垮了。”
菲利普晃了晃酒杯,讓猩紅的酒液蕩起波瀾:
“我已經把全部的錢交給你,短時間內除非你引入第三個人,否則我拿不出多少錢。”
他一次性交付給羅爾斯8萬鎊,已經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流動資產。菲利普雖然還尼根家族的繼承人,但那些錢暫時不屬於他,加上他從軍十年,幾乎很少過問財產的事情,能一次性拿出8萬鎊已經是不錯了。
“可惜我對那些人並不是很信任,你的注資至少可以讓事務所堅持一年以上,如果一年內沒有效果的話,那引入第二筆注資也沒有什麽效果了。”
羅爾斯倚著木門伸了個懶腰,說實話他心裡也只是有些把握,但基於年底的大霧霾事件把握就會大很多,畢竟他前世並不是一個律師,也沒有經營過律師事務所。
“一年?”菲利普微微皺眉,抿了一口紅酒,“來得及嗎?”
“那就看你介紹的那些人了。”羅爾斯依舊靠著門
“你的事務所應該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是時候準備一下我的事情了。”
羅爾斯站直身子,微微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服,示意菲利普可以繼續。上次雖然菲利普沒有提起,但他能看出來,菲利普對奧拉維的總督奧斯頓·利維特的調查並不僅僅來源於他的走私和有可能叛國。
菲利普沉默了一會兒,將酒杯放到書桌上,表情複雜,憤怒、仇恨、回憶都有。他的聲音也有些嘶啞,整個人也似乎沒有了往日的威嚴。
“我十九歲從普利茲海軍學院畢業,以見習軍官的身份加入了恩馬特號,一艘風帆戰列艦上。在那裡除了作為艦長的那個人外,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隻以為我是一個普通海軍見習軍官。”
羅爾斯目光閃爍,他聽出了菲利普說到那個人時有著明顯的恨意。當聽到他說的普通海軍見習軍官時,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而陷入回憶的菲利普沒有注意到。
當初為了調查鐵甲艦的相關情報,羅爾斯還是花了一些功夫的,特別是比較重要的火炮研究院、船舶研究院、造船廠、普利茲海軍學院等都研究了相關資料。
在皇家海軍中,成為軍官只有加入普利茲海軍學院一條出路,可能加入的都至少是中產階級,大部分來自上層社會。
“我那個時候和恩馬特號上的二副安迪·海頓先生關系很好。”菲利普深深吐了一口氣,“可那個時候,王國和弗薩克經常起摩擦,對於皇家海軍,不,那個時候還是王家海軍,和弗薩克的艦隊時長炮戰,甚至進行一場小的海戰也極為正常。
可是沒多久,在我加入恩馬特號的一年後,我已經成為上尉。那一年我們和弗薩克的關系越來越緊張,我被調回了普利茲港。之後王家海軍就和普利茲的一支艦隊爆發了一場海戰。在那場海戰中,安迪·海頓先生犧牲,我原本以為只是正常的犧牲,可在去探望他的家人時,他的妻子遞給我一份日記。
那份日記是海頓先生的航海日記,但我在其中發現,恩馬特號的艦長,王家海軍上校,奧斯頓·利維特竟然和弗薩克的米揚戰列艦的艦長認識,而且關系很好!”
菲利普幾乎是咬著牙在說:
“可那位艦長就在那場海戰裡弗薩克的艦隊中,更重要的是,恩馬特號的海軍告訴我,他們確實和米揚號發生了戰鬥。”
後續的事情,不用菲利普繼續,羅爾斯都能猜到,可既然奧斯頓·利維特依舊還在奧拉維當總督,自然是找不到相關證據,所以才想通過調查走私來絆倒奧斯頓。
一段時間沉默後,菲利普再次開口道:
“羅爾斯,我會安排你乘坐普利茲號鐵甲艦前往奧拉維!”
注1:維多利亞時期大律師在中產階級中都是收入較高的群體,加上英美法系中大部分人都離不開律師,所以他們每天工作時長都很短,甚至可以只在開庭前看一下卷宗,就可以辯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