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哥！”

喬三麗驚呼一聲，急忙跳下車。

齊唯民?

喬三麗、喬一成的表哥！

母親是魏淑芳，父親是齊自強！

洛北是第一次見，就著夜色，他仔細打量對方！

眼睛很大很亮，臉上滿是陽剛之氣，個頭比洛北高了一丟丟！

這一丟丟可以忽略！

陽剛到有點兒假，比不上他的內斂男人味！

自己更帥點兒！

洛北對比較的結果表示滿意！

齊唯民同樣掃過洛北，很快眼神落到喬七七身上:“你們帶他去檢查了?”

“沒錯！”

洛北拉下喬三麗，面色嚴肅對齊唯民道:“喬七七有小兒麻痹，你母親把他丟回喬家，你又來做什麽?”

“你是……”

雖然遭受質問，齊唯民依舊沒有動怒，眼裡帶著迷惑，盯著洛北。

“北哥！”

喬三麗站得筆直，介紹洛北:“他母親和我媽是好朋友，北哥經常照顧我們兄妹！”

“你就是洛北?”

齊唯民恍然大悟，眼中閃現光亮:“去年一年級寫了《我的華國心》，你只有八歲?”

看看兩人的個頭，他震驚到忘了去看喬七七。

“呵呵！十三歲了！”

洛北臉不紅心不跳，指著腦袋:“有點兒笨，上學晚！”

“你來做什麽?”

他目光灼灼盯住齊唯民:“大晚上從建鄴區跑到這裡，一路上沒少折騰啊！”

感受到洛北帶有敵意的目光，齊唯民不再淡定:“我不想媽送七七回來，可是……”

“我今晚沒吃飯！”

他急忙解釋:“我媽老是聽別人亂講，我覺得還是去大醫院看看！”

“如果喬七七是小兒麻痹呢?”洛北故意拿捏他。

齊唯民臉上滿是糾結，頹然低頭:“我盡量回去求我媽，實在不行就等我長大有錢，一定治好七七！”

“民哥哥！”

抱在喬三麗懷裡的喬七七，似乎有所感應，夢囈般叫出了聲。

“七七！”

齊唯民強忍著止住眼中的淚，沒有掉下來，可聲音已經哽咽。

喬三麗看看洛北，見他點頭，這次把喬七七遞給齊唯民。

“他沒事的！”

洛北沒再隱瞞齊唯民:“雨花台中心醫院的譚專家，他親自給七七做的診斷。七七沒有小兒麻痹，只是缺點兒鈣！”

“我知道你們家也困難，這是五十元錢。平常給七七煮點兒骨頭湯喝，錢花完再找我們要！”

“是！”

喬三麗跟著補充:“大不了讓二哥賣掉自行車！”

自行車?

齊唯民有點兒懵圈！

喬家有自行車?

聽說今天他們家還打算賣掉表妹，能買得起自行車，還要骨肉分離嗎?

“你明白了?”

身後傳來質問，喬一成聽見動靜，從院子裡走出來，對齊唯民道:“剛剛說我不關心七七，現在你滿意了吧！”

“現在家裡生活條件有所改善，多謝北哥的幫忙！”他指了指喬七七，面露堅毅:“我們兄妹會帶大他的！”

“可是……”

齊唯民眼中滿是不舍，可他並非喬七七的血緣兄長，再加上沒有得到母親魏淑芳的同意，只能黯然遞過去喬七七。

“回去問問二姨吧！”

洛北語調溫和:“如果她還願意收養喬七七，他們幾個還是能夠放心的！”

“北哥！”

喬一成想阻止洛北。

洛北擺擺手:“你該考慮喬七七的感受，他在齊家呆了兩年，早就和二姨有了感情，再說喬家誰能帶他?”

喬一成掃視弟弟妹妹，再想想喬祖望的德性，

頹然點頭:“好吧！”齊唯民喜出望外，進院落推上三輪車，急匆匆離開。

喬三麗眼中滿是崇敬，看向她的北哥。

剛剛故意說喬七七還有小兒麻痹，是為了試探表哥，考慮果然周全。

而事實也的確如洛北所料，魏淑芳本來就無法割舍叫她二姨的喬七七，聽到齊唯民說喬七七沒有小兒麻痹，第二天就接走了喬七七。

……

這天洛北沒去上學，買了點兒肉和菜，探望馬素芹的母親。

故意裝作馬素芹的男同學，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和馬母聊聊天。

讓馬母覺得馬素芹有人托付，讓她安心！

騎著車子到了馬素芹家，剛要敲門，洛北聽到裡面有嘩嘩的聲音。

他下意識透過門縫，朝院子裡瞄了一眼。

一眼不夠！

兩眼！

三四眼！

……

洛北呆呆站立，眼睛眨都不眨，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院中有個身材高挑的女人正洗頭，飄逸的長發濕漉漉滴著水。

衣衫沾了水，某些地方近乎透明，彰顯出曼妙的曲線。

女人拿起梳子，轉身甩動頭髮，露出有兩個酒窩的美麗臉蛋，正是馬素芹！

“真美！”

溫煦的陽光灑落到她身上，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洛北喃喃出聲。

前幾天答應校長參加作文比賽，他一直沒有想好題目。

現在有了！

作文題目就叫最美的‘風景’，不寫自然風景，就寫剛剛看到的這一幕。

“誰?”

似乎有所感應，馬素芹突然回頭，看向院門。

“是我！”

“啊！你！”

馬素芹聲調裡透著喜悅，想起什麽，趕緊上下打量自己，紅霞立即映照到臉上。

“你等等！”

她急忙跑到屋裡，披了個外套走出來，打開院門。

“你來了！”

“嗯！”

洛北的個頭快要攆上馬素芹，眼中閃現的光澤，令後者膽戰心驚。

兩人隨意打了招呼，就陷入沉默。

洛北時不時瞥下馬素芹，勉強克制住自己，沒有發出吞咽的聲音。

馬素芹的臉紅撲撲的，等到洛北和馬母說上話，立即借口去做飯，趕緊躲了出去。

一直到洛北吃完飯離開，她都沒接近他身旁兩步內。

“你們倆……”

馬母坐到床上，微微仰頭，似乎正在端詳女兒:“都不小了！該辦事就辦事吧，媽去了也可以給你爸報喜！”

“您說什麽呢！”

馬素芹剛剛恢復的臉色，再一次變得通紅:“我跟他，我跟他，……”

擔心暴露洛北的情況，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著說著，滿腹委屈湧上心頭:“您就別操心了！”

年齡差得太遠！

她有什麽辦法！

上個月宋清泉從燕京寄來信件，她成功考入韋唐輝所在的大學，兩人再次聯系上，已經見了雙方家長。

這是她們班唯二沒結婚的一個，現在馬素芹是最後一個！

其他女同學都是沒上大學的，剛參加工作，就一個個相親結婚，有的甚至還生了孩子！

信裡宋清泉似乎猜到了什麽，鼓勵她別在乎什麽限制和差距，勇敢去愛、大膽去追，否則一旦錯過，後悔就來不及了！

好朋友還真是說得簡單，她怎麽去追，怎麽去愛！

剛上二年級的小學生，實際年齡只有十三，雖然平素做事跟個大男人一樣，可外人會怎麽看?

“唉！”

馬母歎口氣:“媽媽不再管你的事情，媽媽只希望你能夠幸福。你從小就受了太多的苦，以後應該享享福！”

“媽！”

馬素芹撲到母親懷裡，緊緊摟住她，泣不成聲:“我會幸福的！我會幸福的！”

……

感傷歸感傷，生活依然要繼續，馬素芹這天下午休假，就到包子店來做事。

今天洛北、喬一成和喬二強去搬麵粉，放學後只有喬三麗回來。

經過上次收養的‘謙讓’，喬三麗和喬四美現在關系緊張，兩人見面都是互相哼一聲，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但今天喬三麗非常興奮，她從洛北書包裡拿出張稿紙，斜睨喬四美一眼:“北哥的作文獲獎了，他這次寫的是我！”

喬四美虎視眈眈盯著喬三麗，覺得她翻北哥哥的書包，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簡直犯了天大的錯誤。

“不可能！”

她立即撅起嘴巴:“北哥哥最疼我，他隻可能寫我！”

“哼！”

喬三麗冷笑:“你洗頭的時候，他根本就沒見過。他看過我洗頭，肯定是寫我！”

洗頭?

馬素芹心臟砰砰跳，手中包子皮差點兒捏爛，急忙仔細聆聽。

喬家姐妹沒留意馬素芹的小動作，兩人還在爭辯。

“北哥哥沒看過我洗頭，他也不可能寫你！”喬四美反駁喬三麗，眼睛瞪得溜圓:“不信你念出來聽聽！”

“念就念！”

喬三麗打開洛北的作文本，大聲朗讀。

“都說人世間有許多美景，但每個人心中的美景各不相同。”

“或許不經意間的心靈觸動，或許刻意去追求的某個景點，都可能成為你最美好的記憶！”

“而在我心裡，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幕！”

……

“透過門縫看去，那烏黑的長發，那長發上滴落的水珠，尤其是那一甩頭的溫柔，都深深鐫刻到我的腦海！”

……

“只希望時間停留到這一刻，願我能永遠擁有這美好！”

……

喬三麗讀完作文，臉色微紅:“我其實沒他說得那麽好了，我……”

“不是你！”

喬四美立即反駁:“我們家很少關院門的，北哥哥怎麽透過門縫看呢。所以他寫得肯定不是你，應該是別人！”

“這是藝術加工，沒上學的人根本不懂！”

喬三麗信誓旦旦道:“等下北哥回來，我們可以問他！”

“問就問！”

喬四美掐腰站立:“反正寫的不是你！”

兩姐妹眼睛瞪得溜圓，喘著粗氣，下一秒隨時可能爆發戰鬥。

馬素芹從恍惚中清醒，急忙站到兩人中間:“四美去換王一寧吧，三麗跟我把剩下二十個包子包完！”

“哼！”

姐妹倆互相瞥對方一眼，轉身離開。

馬素芹看到這一幕，更加謹慎！

萬一兩個人知道洛北寫的是她，她可惹不起這兩個小姑娘！

心臟快要從胸腔裡蹦出來，馬素芹急忙倒了杯水，狠狠灌了兩口。

怎麽可能！

洛北真的是在寫她！

他說她甩頭非常漂亮，他說他被她震撼！

他不是心裡沒有她！

可他……

少年心性，將來會不會變?

想起宋清泉信上的話，馬素芹呼吸急促，自己要邁出那一步嗎?

“哼！北哥哥是我的！“

前面喬四美替掉王一寧，準備收銀前，還在兀自衝喬三麗呐喊！

喬四美！

六歲的孩子！

都敢愛敢恨！

她還不如個孩子?

馬素芹捫心自問，有什麽擔心的呢?

嫁給魏大林那樣的人，她早就有陷入泥沼的準備！

現在就算前方有陷阱，那也是幸福的陷阱，該跳就跳！

差十歲又怎樣！

她等他！

馬素芹徹底醒悟，再想起去機械廠上班的日子，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呆在洛北身邊，整日看著他長大，直到成為男人！

辭職！

她下定了決心！

“素芹姐！”

門簾挑動，洛北扛著麵粉進來，看見馬素芹，滿臉關切:“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發熱?”

他放下麵粉，急忙探手來摸！

馬素芹羞不可遏，往旁邊一躲:“屋子裡有點兒悶！”

悶熱?

涼風透過門簾吹過，洛北身體抖了兩下。

就在他疑惑的時候，喬四美和喬三麗圍了上來。

“北哥哥！”

“北哥！”

兩人齊聲開口。

跟在洛北身後進來的喬二強和喬一成，兩人扛著麵粉進來，看到這一幕面面相覷。

什麽時候！

兩個妹妹無視她們的兄長， 眼裡只有洛北了！

“什麽事?”

洛北轉頭問喬家姐妹。

“三麗說你的作文寫的是她，你快點兒告訴她，其實寫的是我！”喬三麗眼中飽含期盼。

“哼！”

喬三麗氣鼓鼓道:“剛剛念過的，明明寫的就是我！”

洛北下意識瞥下馬素芹，迎上了無限柔波，臉頓時微紅。

“你們倆說得對，也不對！”

他腦海中浮現數個念頭，最終歎口氣:“我寫的其實是你們幾個！”

洛北指了指喬三麗、喬四美和馬素芹，甚至包括裡外忙活的兩個女知/青:“你們在我心中都很溫柔啊！”

他心中爆汗，喬家姐妹還沒長大，自己就要迎來修羅場嗎?

早知道這樣，洛北絕對不會寫這個作文。

和建鄴區的比拚，隨便抄個高考滿分作文，不一樣很香嗎?

好在正主馬素芹沒有爭勝之心，喬三麗和喬四美見他沒有說死是誰，也都能接受這樣的結果，算是糊弄過去了！

可洛北依舊能感受兩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來自喬二強和喬一成。

失策！

失策！

早知道就不答應校長參加作文比賽了！

洛北心裡暗暗叫苦！

和他同樣叫苦的，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就是齊唯民！

“最是那一甩頭的溫柔！”

他拿著在同學手中傳遞的作文，感慨出聲:“小學二年級戰勝了初二的我，還能令我甘拜下風！喬一成他們怎麽認識的洛北，這就是個妖孽啊！”

“既生民，何生北！”齊唯民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