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
這一坐,我的六識清醒地感應到了周圍男士羨慕嫉妒的眼光。
“清明,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她的聲音中,竟有些許哀怨。
“是的!三年了!”
原本,我想說,三年零七十八天,但是,這些話只能埋藏在心裡。
她的眼中,恢復了神采,說道:“清明,你的相貌,一點都沒有變,似乎,歲月也無法在你臉上,刻劃痕跡。”
我只能苦笑。
她又說道:“可是,我卻老了,至少,我的心老了!”
我惟有苦笑,說道:“葉子,我想,你這三年,一定過得很好!”
我指了指她手上戴著的一塊小巧精致的手表,那是一款江詩丹頓中的極品表,極為昂貴,一般人決計買不起。
“呵呵,我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惟有以奢侈來掩蓋自己的痛苦而已!”
葉子如羊脂白玉的左手,輕輕拿著一把小杓子,不時攪勻杯中的咖啡。
她攪動杓子的頻率,並不快,但隱隱約約中,卻似乎有一定的規律。
她一邊攪動咖啡,一邊幽怨的說道:“三年來,雖然我的事業,有那麽少許的成就。可是,你又是否知道,我有這些成就的原因?因為,我不能停下手中的工作,一刻也不能停下…….”
我默然無語,既知答案,何必追問,徒增煩惱而已。
葉子歎了口氣,說道:“因為,無時無刻,我都在思念一個人,許多次,我都克制自己不去想他,不知有多少個夜裡,當我醒來時,都忍不住想給他電話。
你說,我們三年沒見面了,確切的說,是三年零七十八天,我們有三年零七十八天沒有見面了...”
她,原本是一個很驕傲的人,可是,此時,她的眼中,竟有了微不可察的淚花。
她一邊說,一邊以堅毅的眼神,凝視著我,那朦朧晶瑩的淚花,讓我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顫。
“可是,你還是忍住了!”
我說完這句話,心中一陣難過,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我覺得我是一隻飛蛾,她是那團火焰。
又或者,她是那隻飛蛾,我是那團火焰。
因為我的原因,我不能和她在一起,那只會給她帶來一生的痛苦,也會給我帶來無盡的傷感的回憶。
至於,我心中埋藏的苦痛,已經夠多了。
多一筆,少一筆,似乎無關緊要。
葉子說:“這三年來,追我的人不少!”
我沒有說話,以她這樣的條件,追她的人,定然很多,那些對方的條件,也必定很好。
葉子歎息一聲,說道:“可是,我終究放不下這段感情,我一直守身如玉,為的,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中,始終忘不了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也忘不了那一天。
那一天,我們兩個人在北海的沙灘上,看著流星許願。
我的願望,隻盼和你終老。你也許了願,可是卻不曾告訴我,你許的願望是什麽。那一天,我們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起終老嗎?”我微微笑了笑,心中一陣苦澀。
葉子左手的杓子,越攪越快,她的話說完後,竟輕輕哼起歌來。
這是一首民謠,許許多多年前,西北一帶的民謠,《秦川謠》,寧靜動聽。
四年前,我唱給她聽的。
她的語言,
讓我心生愧疚。 我不禁埋低了頭,不敢再瞧她的眼睛。
因此,我的目光,正好落在了她左手攪動的杓子上。
她輕輕哼唱的歌聲,更勾動了我無數的回憶。
那些回憶,有的是關於她的,還有的,是很久以前的。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她盈盈輕笑,彈著動人心魄的古箏……
似乎,我又瞧見了一位英姿颯爽的紅衣姑娘,她是紅燈照的大師姐血蓮,她仿佛複生了,在我眼前舞動長劍,一舞劍器動四方;
還有一位楚楚可憐的小姑娘,也出現在我的眼前,她叫青......
我的眼皮,我的心中,皆感到了濃重的倦意,昏昏欲睡。
似是心醉,似是心碎。
不過,片刻後,我的眼神,就恢復清明。
我歎息一聲,抬起了頭,凝神看著葉子。
我曾練過……又豈會被她催眠?
我忽地衝她笑了笑,說道:“三年沒有見你, 你的催眠術,愈發厲害了,就差那麽一點,就遭了你的道兒。”
葉子知道催眠失敗了,她左手的小杓子,終於停了下來。
她一雙明亮的星眸,決絕地迎向我的笑容。
“猜猜,如果我把你催眠後,會把你怎麽樣?”
我一陣沉默,這個問題,並不好回答。
她的眼神,忽地一愣,說道:“你始亂終棄,我要把你閹了!”
這話,她說得很大聲,咖啡店中的人,皆用鄙夷的眼神望向我,仿佛我就是一個始亂終棄的感情騙子。
我一陣手足無措。
她忽地笑了笑,我當然看得出她心中的高興,似乎,她之前心中的陰鬱,已一掃而空。
我問道:“你為什麽那麽開心?”
葉子微微笑道:“我之所以差點就將你催眠,你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她的聲音中,猶帶著喜悅,此刻的她,仿佛是一隻歡快的小鳥。
我很清楚,我的心中雖埋藏著很多事情,但也絕對不會被任何人催眠,唯一讓我心神失守的,只能是對她的感情。
剛才,葉子對我說的那些話,究其目的,無非便是讓我心生愧疚。
因為愧疚,所以我不敢抬頭看她帶著淚花的眼睛。
正因為心中有情,所以才會愧疚,才會有意識地低頭逃避。
在低頭的時候,我就會看到她手中有規律攪動的小杓子。
再聽著她口中輕哼的歌謠,便會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往日種種。
如此,她的催眠,也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