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並不是腦子缺了根筋,他只是懶得去思考,以至於看上去著實憨。
知道當初被朱元璋召喚去應天讀書的時候,朱高煦都幹了一些什麽嗎?
朱高煦每天都要跟人打架,而打架的原因是一幫皇室子弟很愛欺負朱高熾這個小胖子。
講實話,朱高煦真不喜歡朱高熾這位大哥,跟世子之位無關,單純覺得這位大哥性格過於懦弱,再有就是看待一些事情兩兄弟在觀點上的差異性太大了。
然而,哪怕朱高煦不喜歡朱高熾,還是見不得別人欺負自己那位大哥,跟皇室親戚當場打起來的次數不少,課堂之外的私下約架就更多了。
他們的弟弟,也就是朱高燧則是扮演著一個陰險狡詐的角色,告黑狀是信手拿來,作偽證也是相當拿手。
三兄弟在應天一幫皇室子弟中慢慢混成了大頭目的級別,只是後來朱允炆成了皇太孫,又讓三兄弟的處境發生了變化。
又在後面,朱元璋欽定了朱高熾是燕王世子的身份,朱高煦和朱高燧也就回去北平了。
“你像我。”朱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有點突然地說了那麽一句。
朱高煦愣了一下,咧嘴笑著說道:“我是爹的兒子,不像爹像誰。”
朱棣胡子一翹,嘴角也一勾,總得來說看上去心情很好。
這一次父子倆,一個說者無意,聽者也沒有多想。
附近的朱能聽了若有所思地盯著朱高煦一直在看,心想:“是啊,二公子各方各面跟王爺都像。世子嘛……從身材樣貌到性格跟王爺沒有一點相像。”
而在這時,被堵在城門外回不去的朝廷將士,他們之中的將校商量了一番,推選出了人選求見朱棣,表達了投降的意願。
“我也不驅你們攻城,更不會打亂你們的編制,以後在我麾下好好乾。有功賞,有過罰,軍規、道理你們都懂,不用我多說吧?”朱棣說道。
降軍推選出來的人一聽不用馬上掉頭攻城,更能保留編制,再聽賞罰的道理,心態立刻穩了下來。
他問道:“王爺,那位……”說的是呂陽,本想說手段也太陰損了,頓了頓換成苦笑說道:“手段著實厲害。”
朱棣沒好氣,道:“更厲害的手段你們沒見著。”
從評價的角度來說,朱棣覺得至少在後勤調度上呂陽能跟古之名臣掰掰腕子。
如果朱棣好生安撫又許下各種承諾,降軍代表說什麽都不會信的。
另外,朱棣會罵會開玩笑,倒是讓降軍代表真正心安下來。
畢竟,文人或許不知道朱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軍方除非消息太過閉塞,要不然怎麽會沒聽過朱棣是個武夫脾性的王爺呢?
講實話,朝廷的將士對朱棣的感官不好不壞,純粹是聽從命令北上作戰。
要說朱允炆以及其大臣一再亂搞讓軍方有什麽看法?他們也就是礙於君臣的那層關系,愛戴什麽的別提,沒有各地嘩變算是朱元璋留下的余澤在庇佑朱允炆了。
朱棣隨後下令後撤,大軍在真定城十裡外駐營。
確認燕軍撤出十裡外,耿炳文一邊讓收拾自相殘殺和相互踐踏而死的將士遺體,吩咐完事情讓誰都別打擾,自己則是去寫請罪書了。
“如本將所料不差,朝廷必治罪於我。不知由何人頂替統帥大軍?”耿炳文知道自己完了,能不能免罪則是看接下來朝廷對燕軍作戰是勝是敗。
皇帝是儒教信徒,
是吧? 朝廷的各個要職全是大儒擔任,對不對?
可以指望他們能夠正確判斷局勢嗎?但凡有一口下酒菜,不至於醉成那樣。肯定是不能奢望儒教信徒能懂軍事的呀!
講一件可能會很殘酷的事情,但絕對不是捏造。宋末的文天祥情操無比偉大,軍事素養則是稀爛到難以想象。他要是能夠理解一些軍事,即便只是一些軍事常識,發出抗元的號召之後有那麽多人響應,哪怕無法扭轉乾坤,不至於將送人頭重演了一次又一次吧?
儒家典籍作為哲學類的學問絕對頂尖,翻遍儒家的著作則是沒有一本可以用來教人懂軍事。所以哪位儒家的人懂軍事,一定是百家隱藏在儒家裡的奸細,要不然就是“長歪”啦!
考慮到獨尊儒術之後很多諸子百家需要依靠披上“儒皮”求存,再則是後面儒家也在吸收百家學問充實自己,怎麽能完全排除儒家之中有“奸細”的可能性呢。
所以,耿炳文思來想去對自己可能的下場能猜得八九不離十。皇帝和大臣全是儒家信徒又不懂軍事,新繼任的統帥能贏,他敗了的事情會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旦繼任的統帥也敗了,他勢必會遭到狂風暴雨一般的彈劾攻擊,到時候他還是早早自殺為妙,免得拖累了家小。
而這一仗耿炳文敗得並不甘心,覺得要是在河間府設防,依靠層層抵抗來消耗燕軍的銳氣,慢慢拖都能將燕軍拖垮, 勝利必然屬於朝廷大軍。他哪裡能想到皇帝完全不懂拖越久優勢越大的道理,竟是會下那種對敵軍有利的旨意。
在耿炳文自歎自唉的時候,燕軍這邊正在舉行會議商量接下來怎麽辦。
“此戰固然得勝,然勝在建文亂命頻出。經此一敗,建文吃了教訓,怕是會變得謹慎?”朱棣開會喜歡自己將想法講出來,再看看有沒有誰能夠進行補充。
張玉說道:“便是如此,朝廷新敗,君臣定將心神驚亂。便是數十萬大軍北上,南軍多年未戰,再有朝廷亂政之舉,縱是名將亦不能指使。我軍可乘勝南下,先奪保定,佔此地利。”
大家都聽明白了,張玉的意思是趁著新獲大勝繼續采取攻勢,能夠奪取保定,變成燕軍擁有地利,進可攻退也可守。
呂陽見朱棣視線移過來,知道又要說點什麽了,便說道:“王爺,諸位,真定城內尚有數萬敵軍,征虜大將軍亦在。朝廷可會任憑大軍覆滅?”
那還用說嗎?耿炳文帶來的這一批軍隊,號稱三十萬,實打實怎麽也有個十五萬左右,還是拱衛應天的“京軍”,朝廷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放棄了。
朱棣說道:“我軍難以攻城。”
“非是攻城。”呂陽知道攻城會很傻,尤其是朝廷的援軍隨時會過來的情況下。他掃視了眾人一圈,有點納悶怎麽沒人想過要圍點打援,也就將圍點打援的建議講了出來。
“敵軍新敗,互相殘殺,自相踐踏,死傷甚眾。士氣低迷無有出城可能……”朱棣越說聲音越小,眼睛卻是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