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柳巷念念叨叨的早餐被謝淵以睡懶覺為由推到了中午,畢竟謝淵早上六點多出去晨跑,跑完給謝霜帶了份早餐,然後才把自己封印進被子裡。
柳巷知道謝淵周末的作息習慣,隨意在聊天框應了一聲,等到十二點才開著車來到謝淵家樓下,輕車熟路上樓敲門。
門一打開,他就揚起笑容:“謝哥~我來接……誒?謝霜?”
謝霜看著柳巷深藍眼珠裡的笑意,回以幽幽的目光:“……”
她穿著黑色裙裝,頭髮難得編了一條蠍子辮垂在腦後,兩邊劉海輕柔地遮住大半張側臉,唇上還抹了淡淡的口紅,那張和謝淵有七分相似的臉著實驚豔了柳巷一把。
頹廢,危險,又神秘的氣質,最受藝術感知力強的人的偏愛。
只是這動作就沒什麽神秘美感了,謝霜一手拿著方便麵調料包,一手搭在門把上,冷漠的目光和柳巷陽光的笑容對上,如同深春的一片霜雪,融化的同時,會在空氣裡帶來一陣涼意。
“你哥呢?”柳巷的笑容在這片涼意中不由自主收斂些許,他伸頭往裡望,沒看到謝淵的身影,餐桌上只有一桶剛拆開的方便麵。
“臥室。”謝霜輕輕回答,拿開了手,轉身去泡她的午餐了,每個周日都是這樣,謝淵一定會缺席中午的廚房,她只能自力更生。
柳巷跟了進來,順手關上門,翻出鞋櫃裡留給他的專用拖鞋,他打量了一會兒,皺皺眉:“楊支隊今天要過來?”
“下午。”謝霜一邊回答,一邊拿著泡麵桶去了廚房。
作為謝淵的發小,柳巷認識這對兄妹的時間很早,小時候他還幫忙照顧過謝霜,可以說,他對這對兄妹的行為習慣算得上“了如指掌”,一看到謝霜的打扮,他就知道楊穹今天會來。
因為他和楊穹是唯二可以出現在謝淵住處的“外人”,而謝霜並不避諱穿著睡裙在他面前亂晃,夏天他過來玩,還得提醒謝霜穿個打底褲。
柳巷跟著她,雙臂一抱,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她把燒好的水倒入泡麵桶裡:“你哥最近沒和什麽案子扯上關系吧?”
“聽說是一起連環殺人案。”謝霜回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大事。”
柳巷眉頭一挑:“重要嫌疑人?”
“路人。”
“那就好。”柳巷松了口氣,把楊穹拋到腦後,走上前去圍著謝霜轉了半圈。
他頂著謝霜淡漠的臉色,彎腰捉起蠍子辮尾端,拿在手裡甩了甩,覺得手感頗好:“小面癱,這頭髮你哥給你編的?還挺漂亮,心靈手巧啊。”
謝霜把頭髮拿了回來:“我也這麽認為,但你表面誇我,實則是在誇哥哥的行為,不被哥哥聽到,就毫無意義。”
她蓋好泡麵,越過他走回客廳,輕飄飄留下一句:“建議去哥哥枕頭旁邊,對著他大聲誇。”
柳巷:“……”那我不是找死嗎。
謝霜和謝淵不同,謝淵說話總是盡量簡短,脾氣暴,經常表演用臉罵人,她則不論說多少話,永遠是真正的沒有表情,像沒有情緒一樣,可內容嘲諷。
柳巷經常反省,是不是因為他小時候騷話說多了,讓謝霜汲取了經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恐怕也只有謝淵能治得住她。
“算了,我去叫你哥起床。”反省無果,他放棄欣賞謝霜的美貌,轉而進了謝淵臥室。
將門掩上,柳巷多看了兩眼靠在牆上的古琴和吉他,然後把目光投向床上拱起的被子,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發現謝淵正側臥著,只露出半張臉在被子外,蓬松的碎發糊在眼睛前面,睡得很熟。 柳巷注視了一會兒,無比確定這是謝淵最沒有攻擊性的時候,因為只要這雙眼睛睜開,必然會伴隨著“煩不煩”,“傻逼嗎你”,“不了”之類的友好詞匯,凶的一批。
他歎了口氣,伸手隔著被子推了推謝淵的手臂:“起床吃飯了謝哥。”
謝淵動了一下,好像眯著眼睛看了看他,又閉上了。
“謝哥,你不餓啊?”柳巷繼續騷擾,蒼蠅似的嗡嗡嗡,趴到謝淵臉前面,“我們中午吃火鍋去,火鍋!好久沒吃了,我還有八卦想跟你講,表演系系花公開表示對你感興趣,年級群賊熱鬧,就你不知道。”
謝淵本身是個很有警惕性的人,其實柳巷一進門他就從深眠狀態裡脫離了,只是柳巷的聲音對他來說屬於一種“安全頻率”,所以他放任著自己處於半夢半醒之間,還無意識懟了一句:“在你嘴裡有無數個系花。”
確定他已經幾乎清醒,不會因為突然被叫而產生心悸,柳巷露出一個不懷好意地笑容,抓住被子一角,用力掀開:“這個是真漂亮!”
深藍的目光飛速掠過凌亂的居家服,然後在圈住手腕的綠色手環上停頓一瞬。
被子從臉邊抽離的一瞬間,謝淵猛地睜眼,並沒錯過柳巷的視線,他面無表情地坐了起來,把卷到上面去的衣擺往下拉好,仄仄地呼吸著。
“上次就想問來著,你愛好什麽時候變了,怎麽弄了個綠的?”柳巷知道謝淵沒有起床氣,大大咧咧往床邊一坐,二郎腿翹了起來,“還青青草原?”
謝淵:“……”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這個手環摘不下來。
“幾點了?”由於剛睡醒,他的嗓子裡帶著濃濃的沙啞。
“十二點多。”柳巷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讓開,我換衣服。”謝淵把柳巷從床邊趕走,下床走到衣櫃前,隨意拿了條牛仔褲和文化衫直接換了起來。
柳巷收回目光,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拉兩下道:“年級群竟然有人在問‘謝淵是誰’,被人嘲了,一看就是系花的低年級追求者偷偷混到群裡來了。噗,還有人開始列舉你的光榮成就,音樂系每年的績點第一,門門課成績霸榜,給知名遊戲做過插曲……”
“有人吐槽你性格太冷了,說是上大課坐你旁邊都不敢跟你搭話,不過這種說法我逛論壇的時候就看到無數次了,嘖,這不是很正常,有什麽好搭話的?”
“誒,那個系花分享了一段你彈鋼琴的視頻,是大二的鋼琴課作業啊……”
看著看著,柳巷的語氣裡突然透出一些懷念:“這些人偷偷存了那麽多關於你的東西,真就是顏值即正義了?唔,一轉眼我們竟然都要畢業了……我也要存!”
“無聊得很。”謝淵拉好褲鏈,偏頭看他,“你可以選擇留級。”
“你為什麽不說,如果我想聽,你就現場彈給我聽呢?”柳巷眉頭一挑,“我不相信我連這點面子都沒有。”
“我家沒鋼琴。”謝淵套上上衣,陳述事實,“買一架送過來,我可以考慮。”
柳巷醞釀了一半的感情被直接打斷清零:“雖然不是不行,可是想想還是覺得好氣啊。”
……
這頓火鍋算是一次帶有歉意的“賠罪飯”,雖說上次的意外不是柳巷造成的,但柳巷就是自顧自地感覺到後怕,他看著謝淵平靜無波地喝著白開水,自己給自己灌了不少酒。
最後是謝淵開車把柳巷送回家的。
吃完飯已經是兩點左右,謝淵又接到了楊穹的電話,說隊裡有突發狀況,今天來不及找他了,改天再約。
這個好消息讓謝淵心情不錯,他在家裡待到了八點,然後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按照譚小雲的提議穿了一套沒那麽隨便的衣服,戴好口罩,便騎著摩托車趕往了和譚小雲約好的地點。
譚小雲家在市中心一個高檔小區裡, 反正是要進行雙人直播,他們就約在高檔小區的門口碰面,然後他騎車帶著譚小雲直接去廢棄醫院,這樣最節省時間,而且也最安全。
又是一身黑衣服的謝淵提前到了,在小區前面等了一會兒,便看見一個穿著熱褲和黑絲的女人朝他招手。
兩年不見,譚小雲的化妝技術有了非常大的進步,雖然戴著口罩,但光是從眼妝來看就比兩年前漂亮許多,她頭髮中長卷曲,背了一個雙肩包,包裡面鼓鼓的,不知道放了些什麽。
這個時間點,她還沒有開始直播,所以在謝淵面前仍然有些拘謹,二十六七歲的女人在面對謝淵這個二十二歲的人的時候一點兒也不像是姐姐,謝淵甚至從譚小雲眼裡看到了一絲敬畏。
“wake,好久不見啊。”譚小雲笑得眼睛彎彎,“呃,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天已經完全黑了,今天是個連月亮都被烏雲遮住的壞天氣,預示著明天或者後半夜就要開始下雨。
“走。”謝淵言簡意賅,取了一個備用頭盔遞給譚小雲,稍微往前挪了一點,示意譚小雲上後座。
譚小雲坐上來之後,謝淵發動摩托,朝著老城區疾馳而去。
他察覺到譚小雲的手好像不知道往哪放,試探著想揪住他腰兩側的衣服,又猶猶豫豫地縮了回去。
謝淵的聲音悶在頭盔裡:“抓緊。”
“好嘞!”譚小雲得令,終於揪住他衣服,“衝呀大帥逼!”
謝淵:“……”
好像也不是很拘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