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白宇陷入思考時,
突然見到十數米處,一片鬼火瘋狂搖曳。
慘淡的光影中,隱隱約約看見一團黑色物體浮在水面上。
因為這陰河水本就深沉的厲害,所以一時間也很難看清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不過借著閃爍的鬼火,似乎是看到了千百隻眼睛露出水面。
而胡八一一行人的棺床,正與那東西越來越近。
“老胡!”
白宇出聲提醒,實則後者也已經注意到了。
悄悄示意胖子將劃水的速度放慢些,別驚動了水裡的東西。
一旁的潘子則好奇的將手電轉了過去。
胡八一急忙喊道,“潘子,不要照!”
在這詭異的環境裡,一切光照都有可能引來麻煩。
可胡八一還未說完,潘子就已經將手電打了過去。
霎時間,
那千百隻眼睛猛地破水而出,衝上了半空。
而這時眾人終於看清,那竟是一條渾身閃著黑鱗的大魚。
魚身能有兩米長,十分驚人,
等等,
“胡爺,那好像是條死魚吧!”
一瞬的驚訝之後,吳三省突然聞到一股腐爛腥臭的味道。
再仔細看那條大魚,只見魚腹上破了幾個大洞,魚身清晰可見,
而那大魚的腦袋更是缺了一半,露出白骨森森的眼窩,
即便隔著七八米的距離,仍然能聞見那大魚身上濃重的腥臭味。
“靠,這是死魚躍龍門?”
胖子震驚的指著那條大魚,後者一躍五六米高,而後竟直接停在了半空!
白宇用夜眼去看,連忙道,“那大魚身上有東西!”
眾人一愣,紛紛抬起手電打了過去,
而且這時棺床順水漂動,又離得近了幾分,
終於看清那大魚的全貌,
原來魚身上那些黑鱗,並不是真的魚鱗,而是一群黑蠅。
黑蠅個頭奇大,能有一般蒼蠅的五到六倍。
此刻全都密密麻麻附在魚身上,將死魚直接提起在半空。
這些黑蠅似乎懼怕光亮,當幾人將手電打過去時,黑蠅立刻轟散,嗡嗡嗡叫個不停。
白宇注意到這些黑蠅身上腐氣積聚,並且翅膀上帶著些許磷化物,
而剛才那片搖曳的鬼火,就是這黑蠅翅膀扇動時發出來的。
幽暗的河道中,仿佛千百隻鬼眼明滅變幻。
瞧著棺床內一臉警戒的四人,白宇笑了笑,“不用緊張,這些應該是屍蠅,隻吃死物,對活人沒威脅!”
聽白宇如此說,眾人當下松了一口氣,
在這洞裡真的是怪事一件接一件,若是精神脆弱一點的,早就嚇到崩潰了。
不過提到屍蠅的話,吳三省倒是想了他老爹曾經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
說是在解放前,長沙有個土夫子,
這土夫子膽子奇小,盜墓隻挖些地主富戶的小墳,取些首飾銀元換些吃喝用度,
沒發過大財,勉強填飽肚子.
不過有一天,這土夫子在一片亂葬嶺挖墳,無意間尋得一座元代墓穴,
裡面值錢地東西不少,
可這土夫子根本不敢多取,
於是就卷了幾件值錢的首飾,其余的東西都原封沒動,
也是想著留個後手吧,萬一將來手頭緊的時候,再來發掘救急。
可在臨走的時候見這棺材縫裡鑽出一隻屍蟲,土夫子就隨手把屍蟲捏住,
當時鬼使神差,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隨手從懷中摸出一張油紙.
這油紙是用來包豬頭肉的,
於是就拿它來將屍蟲包住,塞進了墓室磚縫裡.
他可能是想把那屍蟲活活憋死吧,
然後土夫子就蓋住盜洞,回到鎮上拿首飾換取錢財,
買房子置地過起了富貴日子,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
等到土夫子的兒子十幾歲地時候,爺兒倆都染上了賭癮.
要知道這賭錢輸贏就好似以雪填井,很快便輸得傾家蕩產,
土夫子見家中僅剩四壁了,突然想起以前盜發地那座古墓裡還有許多寶貨,便帶著兒子再去盜取,
二人尋路進了古墓,土夫子冷不丁想起他十幾年前曾把屍蟲裹了藏在牆縫中,也不知這會兒是不是成塵土了?
便從原處尋找,一找還真找到了,
那油紙包原封未動,拆開來一看,屍蟲又枯又癟,幾乎快變成紙片了.
但蟲肢蟲須似乎仍然栩栩如活,
他和兒子好奇心起,拿到面前仔細觀看,
卻忘了盜墓地禁忌,活人不等對著死而不化之物呼吸,
陽氣相觸,那屍蟲突然活了起來,一口咬在土夫子的手指上,
那人頓時口吐白沫全身抽畜,
等他兒子把他背回家中,來不及延請醫生救治,便已一命嗚呼了。
白宇道,“屍蟲、屍蠟都是墓中化物,只有精通風水變化的人才知其中奧秘,”
“不過屍蟲有許多種,比如蜰虱、屍蠅等物皆為此類,有的專以腐物為食,有的卻喜歡捕捉活物,各種屍蟲習性不同,就不知道你說的又是哪種屍蟲了。”
胖子則說,“要我說啊,三爺您就別操心別人了,只要咱們不遇到吃活人的屍蟲就行了唄!”
說著,胖子就用木板撩水驅趕那些屍蠅,
屍蠅一哄而散,半截腐魚撲通一聲再次掉進河裡。
可不知是起了連鎖效應,還是怎麽的。
隨著腐魚落水,蕩起一圈圈水波,這陰河中的水流陡然變得洶湧了起來。
棺床一陣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要傾倒。
胡八一把著棺床一側,氣罵道,“死胖子,叫你特娘的手欠!”
胖子哭喪著臉,“這,這我也不知道啊,你說一條死魚怎麽會…”
白宇從棺板上站起,盯著陰河上遊道,“不是死魚的問題,是上面!”
眾人循著看去,卻什麽也看不到,
這時潘子忙從包裡拿出一個冷煙火,猛地拍亮然後用力向上遊扔了過去,
深處空間瞬時大亮,只見陰河盡頭斜插著一片峭壁,
峭壁上懸著兩道泉眼,此刻泉水洶湧,形成兩道有如白練似地小型瀑布,
而在那兩條瀑布之間,出現一片類似闕台地宮一般的奇異建築,
建築風格神秘古樸,充滿了罕見的古國特色。
白宇注意到洞壁內砌有巨磚,像極了墓中甬道,
“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冥殿入口了!”
只是此刻河流湍急,棺板根本無法逆流而上,
環看四周,最好的路徑就是先劃到對岸,然後從一側峭壁上攀爬過去,
當下也是開口喊道,“老胡,胖子,先上岸!”
可這話音才落,水流陡然一變,
竟然從下而上,改成了逆流,
而且水下打著渦旋,明顯河底下有暗流湧動。
這一刻,兩邊的棺板都是被急流帶動,
漂流的速度在一瞬間加快,
眾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兩塊棺板就在水面上快速打起了轉,
在一陣驚呼聲中,兩塊棺板重重撞在了一起,
然後被急湧的逆流擁入了闕台下墓道裡,
一切變故來的太突然了,
眾人隻感覺耳邊風聲急嘯,一陣天旋地轉。
“跳水!”
白宇急聲大喝,
但是此刻眾人在高速轉動中想站起身子都難,根本做不了其他動作。
慌亂中,眾人只能硬著頭皮子伏在棺蓋上聽天由命了。
眼見棺床又被激流帶動,墓道深處暴衝了十多米,
白宇沒辦法,只能大聲提醒眾人找機會跳水,自己則背起張起靈直接腳下重重一踏,
用力之大,將厚實的棺板直接震裂成數塊,然後被水流卷進了漆黑的墓道深處。
而白宇則借力跳起,掛在了墓道頂部的亂石上。
這時再看水面,胡八一等四人連帶棺床都不見了。
白宇心頭一沉,趕忙循著峭壁,跳進一側的淺水中。
快速向前追了一段距離,忽見地上露出一個直徑數米地落水洞,
白宇蹲身向下張望,見墓室角落的水面上有光影晃動,
順著去看,原來是胖子半趴在水裡,正打著手電筒東張西望。
見後者沒事,白宇也是微微松了口氣。
趕緊掉下落水洞,跑了過去,“胖子,老胡他們呢?”
胖子趴在水裡,愣是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白宇站在自己面前,
當下也是扶著腦袋晃悠悠的坐起,“小哥啊,你剛才說什麽?我這眼前全是金星子!”
白宇在後者身上檢查了一遍,除了手臂上有幾處擦破皮外,並沒有其它傷勢,想來只是摔懵了。
當下便又將先前地話問了一遍。
胖子使勁搖了搖腦袋,“我是被棺床甩下來的,他們應該還在上面,要是沒在這間墓室裡,那就……肯定跟著棺材漂到附近的墓道裡去了。”
白宇點了點頭,
既然胖子沒事,想來那三人也不會有什麽太大意外。
轉過身來,白宇打量著這間墓室。
發現四面牆壁都有門洞,仿佛這裡是一座龐大的地下洞窟,人如果在其中亂走,極可能永遠困死在裡面。
不過這時水流湍急,明顯朝著一處湧動,
棺材落水後,一定會順勢漂流。
於是等胖子原地回過神來,兩人便趟著河水摸了進去。
墓道裡應該是常年浸水,所以兩側磚牆上有明顯的水線。
另外,由於地下水常年浸泡,腳下的墓磚都已松動散碎,又隔著積水看不到地形,
這每走一步都要先探三探,所以速度也是慢了下來。
為了不被水下亂石滑倒,兩人也是貼著墓牆而行,
可這墓磚上長滿了黑色的苔蘚,胖子冷不丁又栽了一跤,罵咧咧道,“特娘的,這古人手藝也不怎麽樣嘛,也不知道給墓裡做個排水,死人在裡頭泡了幾百年也不知道都成啥樣了!”
白宇一把將胖子拉起,笑著道,“這裡只是陵寢底層的墓道,真正的冥殿在咱們頭頂上呢!”
實際上在青烏之術中,‘形勢理氣’四字還只是其次,地脈的‘圓缺’才是首要的關鍵。
因為造墓必挖土,而這些土不論是否回填,都會造成風水地脈處的土壤缺失。
缺了這部分土壤,原本的地脈就不完整了。
所以為了保證地脈的完整性,許多大型的墓葬都會在底部挖出若乾豎井,
將部分墓土填埋入豎井,就可以保持地脈生氣不散,
而這些豎井,同時可以用作古墓的排水系統。
先前看到的那條陰河,大概就是全部滲入豎井中的。
此刻不知什麽原因突然回流,想來是豎井那邊出了問題。
白宇推測,極可能和陰河邊上與蚰蜒的那場戰鬥有關,引發了豎井倒灌。
胖子張了張嘴,還想在說什麽,
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麽動靜,連忙將耳朵趴在磚牆上,
隱隱見,聽見墓道深處有人呼喊,
聲音沿著墓牆傳導上來,聽得雖不真切,卻絕對是人聲無疑,
“小哥,是老胡!”
墓道裡不可能有其他人,所以胖子聽到動靜後第一反應就是老胡。
而老胡多鎮靜的一人啊,他要在這墓底下大叫大喊,那肯定是遇到了什麽大恐怖啊。
“小哥,咱們趕緊走!”
可白宇搖了搖頭,伸手指著牆面道,“你再仔細聽聽!”
胖子一愣,難道自己聽錯了?
可再趴到牆上,還是有人聲啊。
不過這距離可是夠遠的,也聽不清說啥。
可轉念一想,在墓裡頭還能喊啥啊,肯定是救命之類的啊。
胖子心急如焚,
不過下一秒,
胖子微微一愣,貼在牆壁又聽了一陣,突然臉色一白,“麻蛋,真不是老胡啊,是個女人!!”
等等,
古墓裡怎麽可能有女人?
胖子一臉驚駭的看向白宇,“小哥,咱們不會是遇上女鬼了吧?”
白宇聳了聳肩,“是人是鬼誰知道呢,不過看樣子是在歡迎我們!”
“歡迎她奶奶個腿!”胖子一激靈,“小哥,這來者不善啊,我看咱們還是改條道吧!”
白宇指了指腳下,“這裡水流一直流向前面,如果老胡他們還坐在棺材上,一定去了前面。”
“啊?”
“別啊了,趕緊走吧!”
“說不定這會兒老胡已經被女鬼抓去生小孩了!”
……
十分鍾後,
兩人依舊在墓道裡行走,
不過距離那女聲越來越近了。
聽那聲音好似唱戲,卻有聽不出什麽腔調,直叫人頭皮發麻。
胖子手裡攥著兵工鏟,哆哆嗦嗦的跟在白宇後頭。
隱隱約約看見墓道盡頭了,那聲音似乎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
不過似乎是受到了白宇和胖子的驚動,那女人的聲音突然沉寂了下來。
這時白宇注意到盡頭處停著一張棺材,棺材通體黢黑,並且沒有棺蓋。
胖子探出腦袋,“是老胡,老胡他們的棺材!”
白宇點了點頭,不過棺材上並沒有見到人影,而前面已經是墓道的盡頭了。
路到這裡就斷了,而這裡也沒其它出口,那麽老胡他們呢?
難道牆上有機關?
“走,過去看看!”
只是兩人才邁步,就見棺材裡突然冒出一個腦袋來。
胖子炸喝一聲,“臥草,什麽玩意兒!”
白宇也是冷不丁嚇了一跳,
不過當看清那人,“別急,是潘子!”
“潘子?”
胖子探頭去看,“還真是!”
當即也是擦了一把虛汗,氣罵道,“我說你這家夥躲在棺材裡跟你胖爺躲貓貓呢?”
可潘子就指著身後的磚牆,顫著嗓子道,“小哥,胖爺,你們可算來了,你們剛剛聽到沒有?這後面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聲音啊?”
原來潘子先前暈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就聽見有女鬼的聲音在耳邊一直叫,潘子這一路本就一身傷,
這會兒虛的要命,知道自己就算跑,恐怕也沒力氣,於是也沒敢睜眼去看,就在棺材裡裝死。
剛剛聽到有人過來了,知道一定是隊伍裡有人找他來了,這才冷不丁冒出腦袋來。
胖子上前將潘子從棺材裡扶了出來,問道,“你也聽見了?”
潘子點頭,“就在這牆後頭啊!”
“牆後頭?”
胖子吞了吞口水,回頭看了看白宇。
白宇打了個眼神,示意二人先退後些。
當來到牆壁前,白宇先側耳傾聽了一陣,
發現那鬼腔確實不見了,
不過,
這磚牆後,白宇隱隱聽到了一樣的動靜,
細細碎碎,
有點像老式錄音機發出的電流聲。
一時間,白宇不由得懷疑起這洞窟裡的岩層是否含有某種特殊成分,
一般來說, 只要土層裡含有一定量的鐵元素,就有幾率產生磁場。
而磁場又被稱作屍自然界的錄音機,
所以有人在白日入山谷,偶爾會雷聲滾滾,再或者聽見一些古怪的人聲。
想到這裡,白宇對著兩人,“可能這裡的岩石構造特殊,又或者是牆後藏有某種特殊物質製成的明器。”
不過當白宇轉身,卻見胖子和潘子二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臉上神情十分複雜古怪。
白宇皺眉,“你們怎麽了?”
接著就見胖子“唰”地一下舉起工兵鏟,朝自己叫道:“小哥,在你後邊!”
白宇剛想回頭,就感覺到脖頸吹來一陣陰風,
那種感覺,不像是陣風刮過,而是有人在對著自己的脖子吹風。
緊跟著,
白宇就感覺到自己肩上一沉,像是有什麽人爬了上來。
白宇眉頭微皺,慢慢轉過頭去,
先看到的是一張睡著的臉頰,歪在自己肩頭。
那是昏迷中的張起靈。
而在張起靈肩後,猛地再探出一個腦袋來。
披頭散發,重粉濃妝,
那一張慘白無比的女人臉。
她在對自己笑,笑的猙獰恐怖。
似乎出於禮貌,白宇也笑了,
不過並不是對著女鬼,而是對著那個趴在自己肩頭熟睡的家夥。
“啞巴張,你的麒麟被鬼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