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宇聲音落下,張起靈慢慢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趴在後者肩頭上的那隻女鬼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慘白而猙獰的面孔,陡然露出驚恐!
下一刻,
女鬼嚎叫一聲,猛地跳起。
整個人就如蜘蛛一般,四肢抓在牆壁上,慢慢滲入磚牆後。
瞧樣子是受到驚嚇,要逃了。
而此刻張起靈依舊趴在白宇背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身後那個女鬼,
然後張手扔出一物,徑直砸向女鬼!
女鬼甚至沒來得及哀嚎,便直接化作一縷飛灰。
“哦?”
白宇眉頭一挑,微微有些意外。
居然沒用麒麟血…
白宇注意到那是類似金光咒一類的驅鬼符,看來這家夥的手段也不少啊。
從牆上收回目光,白宇對著肩頭道,“既然醒了,那就下來吧!”
可是張起靈居然再次閉上眼睛,甚至轉過腦袋換了一個睡姿。
“我…”
白宇嘴角一扯,
不過卻也注意到後者凌亂的發絲下,臉色更蒼白了幾分。
當下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便也不去計較了!
再次走到牆壁前,白宇伸手在牆壁上微微摸索。
剛剛他注意到,那女鬼被符咒打中,直接化作一片塵埃,
可那塵埃濃得像是霧氣,十分古怪!
此刻牆壁上還附著一層,白宇抬起手電照了過去,當看清那些灰塵,白宇不由得驚咦一聲。
這時胖子和潘子走近,先是在白宇背上看了一眼,眼中有著佩服和敬畏,
然後問道,“怎麽了小哥?”
白宇晃了晃手電,兩人都是湊到牆邊去看。
只見牆上黑黑一片,
胖子靠近聞了聞,“奇怪,怎麽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小哥,這是…”
“是紙屑!”
“紙屑?”
白宇點頭,“這些粉末碎得極是細微,只剩些紙張裡的經絡痕跡。”
胖子一愣,“小哥,你是說剛才那女鬼其實是個剪紙人?”
“可這紙人怎麽會…”
胖子話在嘴邊還沒說完,就見白宇突然打了個安靜的手勢。
只聽牆後突然響起一陣悉悉挲挲的輕微響動,好像有千百隻指甲抓撓牆壁的聲音,
“有東西要出來了!”
白宇拉著兩人快速後退,
沒一會兒,
只見各處墓磚的縫隙裡,接二連三的鑽出許多探頭探腦的家夥來。
“是老鼠!”
只見數十隻灰鼠從牆後鑽出,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畏懼的看著三人。
不過在前後試探了一會兒,一群老鼠竟直接扒著牆壁向那些黑黑的紙屑粉末聚攏。
似乎是被紙屑散發出的香氣吸引,一個個小東西竟露出癡迷和陶醉的神情。
有些老鼠甚至打起了晃,就像喝醉了一樣,直接一翻身栽進了水裡。
胖子一臉驚咦,“小哥,這老鼠怎麽了?”
白宇想了想道,“應該是剪紙料有問題!”
這時潘子突然顫聲道,“小哥,胖爺,你們可聽過五通?”
“五通?”胖子一愣,“那是啥?”
白宇道,“五通就是狐、黃、白、柳、灰,是大山裡的叫法。”
潘子點頭,“小哥說的沒錯,在我們山裡將這個狐狸、黃鼠狼、刺蝟、長蟲、老鼠一類的生靈,合稱五通,也叫五大仙家。
老鼠就是五通裡有一號的灰家,
小哥,胖爺,你們說剛才那鬼聲還有剪紙人會不會就是這灰大仙搞出來的?”
白宇搖了搖頭,“有道是物老為怪,說的就是這些生靈活得年頭多了,就擅於蠱惑人心,不過就眼前這幾個小東西,恐怕再修煉個兩百年也不可能有那能耐!”
“就是,神特娘的灰大仙,不就是幾隻野耗子麽!”
說話間,胖子舉起工兵鏟就往牆壁上砸,
“吱吱~”
鼠群瞬間一哄而散,
不過不知是哪隻老鼠在逃跑中,觸發了暗藏的機關,
忽聽“哢”的一聲輕響,三人面前的磚牆就緩緩轉動起來,
白宇微微有些意外,“竟然是一道機關牆。”
不過當磚牆打開一道門縫,胖子剛剛探進頭去就大叫一聲,“有…有人,牆後有人!”
白宇當即轉目去看,只見暗牆後果真坐著一道人影。
這時潘子將手電打了過去,
可以看見那是一個身著古裝素服的女子,
不過這身打扮不像亡人入斂時的裝束,反倒像守靈哭喪的寡婦披麻戴孝。
另外,
這女子腳上穿著紅色繡花鞋,如鮮血欲滴,裹在一身雪白的凶服裡異常扎眼。
女子皮膚白皙,似吹彈可破,不過此刻神姿消散,完全沒有半點活人生氣。
一看就是一位古代僵人。
不過再看這女子樣貌,厚施黛粉,妝容妖豔,竟與先前那女鬼有幾分相似!
這讓人不得不懷疑,先前那女鬼是這女子的怨靈。
“小哥你看!”
這時胖子突然指著角落裡。
只見剛剛那些四散逃離的灰鼠竟再一次向暗牆後聚攏。
它們一步一顫,顯得戰戰兢兢。
一個個慢慢拖著鼠尾,對著那具古僵顫抖跪拜。
見這一幕,胖子瞬間瞪大了眼睛,“靠,真有灰大仙啊!”
潘子也吞著口水,念叨那女子一定是灰大仙化形。
這一刻就是白宇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按理說,這世間萬物的生克之理,是有一物必有一製,
自然界中老鼠的天敵有很多,貓蛇鳥獸之物都以老鼠為食。
可這古僵居然能讓百鼠顫伏,簡直聞所未聞啊!
就在白宇百思不解時,忽聽那女僵好像冷笑了一聲,
再看胖子潘子二人一臉見鬼的樣子,顯然不是自己聽錯。
白宇眉頭一皺,當下向前走近了幾步,
這時就聽那女僵發出一陣鬼腔,如泣如訴,縹緲虛無。
“原來先前那聲音是她發出來的!”
不過白宇注意到這僵人的嘴巴是閉著的,那一陣陣鬼音都是從僵屍腹中傳出。
與此同時,白宇注意到女僵腹部不斷鼓起,似乎要活過來一般。
下一刻,
那女僵嘴巴就直接猛地張大,然後從裡面探出一隻布滿血汙的爪子,
那爪子一把揪住面前一隻老鼠,並快速拖進女僵嘴裡。
“吱吱吱~”
老鼠劇烈搖動著尾巴,發出絕命般的慘叫聲,
可隻一瞬間,便沒了動靜。
只見從僵屍口中淌出一片汙黑的老鼠血,
“臥槽!”
身後兩人潘胖二人見這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驚得毛骨聳動。
可白宇卻看得清楚,那手爪上長滿了無數觸角,
“是蚰蜒!”
白宇瞬間想通了一切,
當下也是猛地探出手掌,手指鎖住女僵不斷鼓動的喉嚨間猛地一用力,
“哢擦~”
女僵脖子一歪,其嘴中老鼠掉落。
緊跟著從裡面慢慢爬出一截蚰蜒,
不過爬到一半就不動彈了,就那麽晃悠悠的掉在女僵嘴裡,跟個長舌鬼似的。
“媽的,又是這隻多腳怪,剛剛險些嚇破了爺爺的虎膽!”
胖子氣急,直接一鏟子將那女僵掄倒在地。
這時就聽一陣‘撕拉’之聲響起,白宇見到那女僵身上早就開始腐朽的服飾都絲絲縷縷地裂了開來,
暴露在空氣下的皮膚,慘白發脹。
外力輕輕一碰就往外淌出膿來,
另外,
注意到她的耳目口鼻內都是黑色的粉末,這說明女子死時七竅流血。
見女子死相竟如此詭異,白宇不禁驚咦道,“這人體內被灌滿了劇毒,不過不像蚰蜒毒,觀毒液行遍了全身,應該是生前服毒。”
白宇提醒二人,千萬別被毒血濺到。
然後用工兵鏟小心的翻撥屍體,發現在屍體袖袍裡藏了許多瓶瓶罐罐,打開一看全是各種顏色的粉末。
同時還翻出了一些紙木造成的傀儡人形肢體,卻不知道是做什麽用途。
最後白宇注意到女僵腰間的掛著一面金牌,翻過來一看,“觀山太保!”
白宇一愣,“這人竟是大明觀山太保!”
不過轉念一想,許多事情也就說的通了。
故老相傳,天下盜墓之輩,有字號和傳統的僅僅是發丘、摸金、搬山、卸嶺。
除了這四支以外,都是些不入流的散盜。
但自明朝起,一個極其神秘的盜墓門派出現了。
相傳這群家夥隻盜帝王陵寢,而且其盜墓手法是一種類似於巫法的神奇手段,
比如與控屍術近似的傀儡術,
據說使用這種術法,可以控制紙人鑽入門牆縫隙偷盜,十分神奇。
除此以外,
觀山一脈還有許許多多的巫術,不過因為這一門派太過神秘,真正了解的人有很少,所以一般講到正統的盜墓門派,很容易被遺漏。
白宇的觀山縱火術,實際上就是觀山太保一脈的秘法。
只是奇怪了,
“觀山太保怎麽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服毒自盡?”
白宇不禁轉頭,向著墓道深處去望,
嗯?
隱約間,白宇注意到前方砌著一排排腥紅色磚樓,聲勢十分驚人。
“跟我走!”
白宇快步走向前方,
當站在了一片磚樓跟前,白宇突然愣住了。
原來那一排排猩紅色建築,根本不是什麽磚樓,每一塊磚都是一個寸許大小的石頭棺材,
棺材形狀奇特,層層疊疊堆起近七米多高。
大概掃上一眼,那些小棺材恐怕不下萬余。
而且注意到,每口小棺材上都刻著不同的標記,
比如星宿、卦符、五行、六壬…
都是取古術中的一個符號作為標記。
看到這,白宇明白了。
這觀山太保在這裡建造棺材峽呢!
白宇知道所謂的觀山太保,實則是‘棺山太保’,這是因為他們這一脈都是在巫山棺材峽發跡,
聽聞他們先祖就是在一片‘懸棺’中盜取許多‘天書異器’,才習得許多失傳已久的巫術。
這女子顯然是看中了這裡的風水,想要在這裡打造一座棺材峽,只是不知為何建到一半就服毒自盡了。
另外,
白宇不禁更奇怪了,
先是汪臧海在這裡做人與蚰蜒的共生實驗,接著張起靈被人釘死在棺材裡,現在是觀山太保在這裡建棺材峽,
那麽後面又會有什麽?
隨著不斷深入,白宇越發覺得這裡不簡單。
這時注意到胖子不知什麽時候跑到了棺材峽下面,白宇趕忙提醒道,“胖子,這些棺材都是按照巫法古陣排列的,一旦引起墓道中機簧發作,恐怕咱們都得全報銷在這。”
作為最神秘的盜墓門派,就是白宇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
胖子一顫,呵呵道,“小哥,你還不了解我嘛,我胖子最拿手的就是乖乖呆著一動不動了。”
白宇一翻白眼,“我信你個鬼!”
“不過這次你就別想了,瞧見那些小棺材沒,那根本就不是裝屍體的。”
胖子一愣,“不是裝屍體的?”
白宇指點著道,“按照巫地之風,人死後都要取一樣髒器,包括心、肝、脾、肺、腎等等,
甚至還有眼球和舌頭,根據死者地位的不同,割取的器官也有所不同,
將這些器官藏納在小巧在石棺裡,然後在山洞中掩埋供養神明,所以裡面根本就沒有陪葬品!”
一聽沒有陪葬品,胖子頓時沒了興趣。
潘子道,“小哥,胖爺,咱們還是抓緊找三爺和胡爺吧!”
白宇點了點頭,這麽久沒聽見動靜,也是有些擔心。
當下舉著手電筒向四周照了照,發現棺材峽兩側有數個石門,呈蜘蛛腳形狀分布,
不過除了最右側的一扇石門外,其余各門都被大石條封堵,然後灌注入銅漿鐵水。
眼下只有一條道,白宇三人當即繞過一片懸棺進到了門後,
墓道裡,
白宇明顯能感覺到這路徑是往上走的,大概率上面就是冥殿了。
一時間,白宇竟不禁有些期待。
他實在想看看,這墓主人到底是誰,竟然能在死後吸引來這麽多人前往。
十分鍾後,
幾人終於看見了入口,不由得加快了些腳步。
當走進墓室,白宇確信這裡就是冥殿沒錯,
可是,
冥殿內一片混亂,簡直如蝗蟲過境,
其中石奴石獸倒了滿地,墓牆上布滿各種鑿取金珠的痕跡,
殿宇正中停著一口碩大的石槨,槨壁上浮雕著巍峨險峻的山川,足見墓主人身份不凡,
可此刻數重棺槨都已被揭開翻在一旁,裡面空空如也。
別說明器了,就連墓主屍體都不見了。
胖子哭喪著臉,破口大罵,“這幫觀山倒鬥的孫子,搞起三光政策來比日本鬼子還狠,連點渣子都不給咱留下啊…”
“不是觀山太保!”
白宇搖了搖頭,伸手指向墓室東南角,
半截蠟燭還在那裡安靜的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