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何少承酒後歸家。由於天色已晚,自是不在看書。倒頭睡去。
第二天,何少承自是教授孩童發蒙,及至下學,幾個孩子四散歸家之後。
正自轉身想走入院中,突聽門外一聲叫道:“閣下可是何少承何公子?”何少承聽得此言回身看到,一名少女正自在門外站立,開口向他呼喚。
何少承答道:“在下正是,敢問姑娘何事尋我?”
那做丫鬟打扮大少女放眼打量何少承,只見他身形瘦高,劍眉星目,唇紅齒白,端是一表人才,當下臉色微紅。道:“何公子,我家公子知你現下手頭不便,特命我給公子送來一點心意。”說完,自顧走了進來,把籃子上面的蓋布打開,拿出了一個荷包遞給何少承。
何少承打開一看,見裡面裝了兩錠銀兩,合計二十兩,當是不少。折換成祿米,當是一名縣令一年半的俸祿了。何少承乃讀書人,志向就是為官一方,造福百姓,自是知曉太祖皇帝定下的官員俸祿極低。何少承心下暗想“這是哪位公子如此大方?”
於是何少承道:“敢問這位姑娘名諱,貴公子名諱?”
那丫鬟道:“婢女柳兒,我家公子昨日才與何公子喝酒,何公子好大忘性。”
何少承道:“原來是趙兄!柳兒姑娘,在下無功不受祿,怎敢收趙兄的銀子,還請姑娘拿回去。”說完把荷包遞向柳兒。
那柳兒道:“何公子,我家公子說了,不是贈予公子,只是見公子才學過人,只是現下潦倒,這是借給你的,還請何公子不要賴帳。”
何少承聽得這話,臉色瞬間脹紅,知道那趙公子看出他窮困潦倒,於是資助與他,怕他不收,於是說借。
只是何少承卻哪裡肯要。於是道:“柳兒姑娘,還請你回告趙兄,說在下雖清貧,卻也還不用借錢度日,在下感謝趙兄高義!”
那柳兒道:“婢女是受公子之命而來,公子說了若何公子不收,回去就要責打於我,還請公子看在這份上收了這銀子。”柳兒心道“這書呆子,白給的銀錢硬是不收,看他容貌俊秀,卻也不是那等小白臉之流。”
何少承道:“這怎麽使得?我觀趙兄不是此等虐待下人的人啊?在下寫書信一封,勞煩姑娘帶與趙兄,當是不會受到責打。”
柳兒道:“你這書呆子,怎麽那麽不識趣?莫不是讀書讀傻了?我家公子說是借你,要還的,你若是不收,自己去還吧!”說完轉身便走,再也不與何少承搭話。
何少承還道:“那柳兒姑娘,這利幾何?”說完向那柳兒看去,哪裡還看得見柳兒人影。
何少承待要去追,卻見那柳兒已經走遠。當下心道:“枉我何少承自喻不凡,生活還要靠剛結識的朋友接濟,有辱聖人之教。待下次遇到趙兄定當還他,免得看輕於我。”
讀書人好名,自命清高,何少承更是得其中精髓。何少承搖搖頭,轉身走入院中。
卻說那柳兒一路回去,來到太原府府衙,從側門進入,到得後院。
只見此間偏廳坐有一名少女,若是何少承在此,必會大吃一驚,這不是趙仁青趙兄嗎?怎麽做女子打扮?
原來那趙仁青,乃是太原府知府趙志鴻的女兒趙倩幕。因只有一女,趙家夫婦二人對她甚是疼愛。趙家乃書香門第,從小教其琴棋書畫,趙倩幕從小聰明伶俐,所以才學甚高。
只是家中無子,趙倩幕便時常扮成男子模樣行走,化名趙仁青。
趙知府夫婦亦是不去多管,隻盼女兒開心快活就好。 昨日見何少承衣衫老舊,當是潦倒,仍然毫不猶豫的為那小乞丐仗義執言,出手相救。
於是便結識一番,請何少承到酒樓吃酒。交談中發現何少承才學出眾,言語不凡,於是便叫柳兒那銀兩資助於他。
知道何少承比較迂腐。當下讀書人大部分都是這樣,也不在意,所以才有了柳兒說如果何少承不收,便要責罰柳兒之言。只是想讓何少承這窮書生收下而已,並無責罰柳兒之意。
柳兒與趙倩幕主仆多年,也是知道自家小姐並不是那等無情之人。
趙倩幕見得柳兒回來,問道:“柳兒,怎麽樣?他收下了沒有?”
柳兒嘻嘻道:“小姐,那書呆子硬是不肯收,還問利息多少呢?”
趙倩幕道:“那你怎麽說?”
柳兒道:“我哪敢說什麽,怕在說下去不知道說什麽了,隻說是趙公子借給他的,叫他自己還去,就轉身逃走了。哈哈!”又道:“這人當真是迂腐,白送的銀子都不收!”
趙倩幕道:“你以為都像你似的,見錢眼開,小姐我要考慮要不要把你賣給那個有錢的富紳呢?”
柳兒聽得趙倩幕這番話,知道小姐是玩笑之言,也不往心裡去,道:“那小姐打算把柳兒賣多少銀子?”
趙倩幕上下打量了柳兒幾眼,道:“嗯,我們柳兒亭亭玉立,是一名小美人,當值——”
柳兒見趙倩幕說到這就不說了,於是追問道:“值多少啊?小姐、小姐你快說!”
趙倩幕沉吟片刻道:“當值十個銅錢!”
柳兒聽得趙倩幕說得價錢如此之低,頓時道:“小姐欺負柳兒,那十個銅錢現下只能買兩斤豬肉呢!哼!”
頓時兩人鬧做一團。因柳兒自小服侍趙倩幕長大,趙倩幕並無官小姐的架子,主仆二人相處極為融洽,雖為主仆,實像姐妹一般。因而兩人獨自相處期間並無拘束, 是以打打鬧鬧習以為常。
不一會兒,兩人停手休戰。只聽柳兒道:“小姐,那何少承何公子乃舉人之身,為何過得如此潦倒?隻去做了一個教書先生?舉人不是可以做官了嗎?”
趙倩幕道:“我看那何公子當有更大的志向,應當是想參加秋闈,金榜題名!那才是讀書人的理想出身。如果以舉人之身候缺任職,淪為雜官,失去科考的機會,那才是這等有志之士不能接受的結局。”
柳兒道:“那也比當潦倒的教書先生好吧?萬一考不中進士,那還不如現在去侯官出缺呢,不至於餓死!咱們老爺都是考了四次,才考中的進士,我看那何少承那麽年輕,不知還要考多少年呢。”
趙倩幕道:“那何公子才學非凡,只要時運到了,必能高中!”
柳兒道:“小姐巾幗不讓須眉,若是男兒身多好啊,一定可以高中狀元!”
趙倩幕歎了口氣,神色暗淡。隨即又恢復。
旋即悠悠道:“柳兒,你從那何公子處回來,不太對勁啊,快說,是不是想男人了?”
柳兒臉色羞紅,道:“小姐胡說,柳兒哪有?”
趙倩幕見她這般姿態,於是道:“莫不是那何公子?嗯,也是,那何公子一表人才,難怪你一見傾心!”
柳兒道:“小姐,你又欺負柳兒,莫不是你對那何公子動了心思?哈哈!”
趙倩幕聞言,笑罵道:“胡說八道,小心撕了你的嘴!”
柳兒道:“小姐來呀!”
兩人又鬧做一團。傳來哎呀哎呀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