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何少承得趙倩幕資助,先前只是不肯收,奈何久久不見趙倩幕來尋,也不知道那趙兄府邸在何處。
偏又遇上錢管家上門催收,於是便拿出一些給錢管家交了租金。
何少承身無長物,蒙學所收束脩極少,學生都不是什麽富貴之家出身,便想到了去寫字賺得銀兩,還於那趙公子。
於是每天便拿了文房四寶,一張桌子,擺在院前的街上,替人抄抄寫寫,賺些銀錢,閑時還可讀書應考,當是一舉兩得。
只是府城這地方,雖人口稠密,但識字之人甚多,生意倒是不多,銀錢說得甚少。
這日,何少承於街邊擺攤,生意慘淡,自是在哪裡曬著太陽,埋頭讀書。
不多時,只聽一聲響動,何少承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老道士立於攤前,正自望著自己。
於是放下手中書本,向那道士開口。
何少承道:“道長可是要寫字或抄經書?”
那道長道:“不寫字也不抄經書!”
何少承道:“那道長所為何來?”
那道長指了指何少承,道:“為你而來!”
何少承心下詫異,心道:“定是遇到江湖騙子了!”於是道:“道長,不瞞你說,在下身無長物,也無銀錢,道長可是找錯人了。”說完又準備坐下看書。
那道長道:“貧道不要錢。”
何少承奇道:“那道長要什麽?”
那老道見何少承來了興致,於是在攤前坐下,也自不急,只是慢慢打量著何少承。
何少承見那老道發須皆白,頭髮束起,慈眉善目,手拿拂塵,一派仙風道骨之相,當不是什麽奸惡之輩。
於是道:“道長為何打量在下?”
那道長道:“小友今年貴庚?”
何少承道:“虛度二十載。”
那道長道:“可是父母雙亡?”
何少承,聽得此言,心中悲痛莫名,不在言語。
何少承原籍山西平陽府吉州人士,自幼父母雙亡,由族叔撫養長大,族叔無子,待他極好。
族叔見他天資聰穎好學,於是便供何少承讀書,希望他能考得功名,光耀門楣。
十五歲那年得中秀才之後,正準備回家稟告族叔,讓其高興。
誰知回到家中,只見家中其余三口人全數死於家中。得知乃是山賊入家搶劫,族叔族母還有一個妹妹盡數遭於山賊毒手,命赴黃泉。
傷心之余,更是雪上加霜的是,族裡有人傳言何少承乃天煞孤星,克父克母,連收養他的親人都無一例外,全數被克死。族裡人自是無人願意收留他。
所幸的是何少承以第一名考中秀才,朝廷可以出資供他進入府學讀書,不至於流落街頭,成為無根之人。
直到去年中得舉人,便留在太原府,租下一間小院,一邊發蒙學童,收些束脩度日,一邊讀書應考,直至今日。
那道長見何少承如此作態,於是又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何少承道:“道長何意?”
那老道道:“時機未到,不可泄露。”
何少承心道:“這老道這般言語,又說時機未到,為何又來找我?”
於是道:“既時機未到,道長為何來尋我?”
那老道道:“機緣!”
那老道說完,從懷裡拿出一本書遞給何少承。
道:“望你閑時能多習此書!強身健體!”說完轉身待走。 何少承急忙道:“道長留步!你我素昧平生,為何言語奇怪還送我東西?”
那老道停下來抬頭看了看天,又道:“不可說。你好自為之!他日再見。”
說完不待何少承反應過來,徑直離去!
何少承頓時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也不去深究。拿起老道送的書,看那封面,上書《全真心法》。原來是一本武功秘籍。
何少承心道:“莫不是那道長看我身形瘦弱,給我一本書強身健體?這《全真心法》不知是何門派的秘籍?”何少承不是武林人士,自是不知曉這秘籍出自何方。
何少承也自知身形瘦弱,如果不是他年紀輕輕,應該是受不來這等貧苦的讀書生活,於是自也不在矯情。
至此,何少承每天早上教書,下午看書,待得天黑之後習練全真心法。
雖然清苦,卻也比較充實。待得半年之久,已然入冬。
這日何少承早上醒來,推開房門,看見天地為之一片素白,下雪了。只是並不感覺寒冷。 當是知曉是這全真心法之功。
這全真心法何少承習練已有半年,何少承聰明好學,按照書上所說,日日打坐習練,已有所小成。
這全真心法乃是陝西全真道的內功心法,玄奧無比,天下道家武學都是講究悟性,所以武當派、全真道皆是如此。
只是現今武當派為武林泰山北鬥,全真道早已經沒落,江湖上知曉的人甚少,何少承也是不知。
何少承不知自己習武天分極高,只是以為那老道隨手給自己的一本秘籍,應當是入門的心法,簡單易學。所以對於自己的進步神速以為是正常。
他卻不知如若悟性不夠,他人十年之功都不一定比得上他這半年的修習。
由於入冬,大雪臨世。何少承的學堂都是孩童,於是便休沐。
整日在家不是讀書寫字,就是修習全真心法,何少承閑得無聊至極,正想出去走走。
抬頭望見街道對面的酒樓,頓時想起那趙仁青趙兄。
心道:“這趙兄借我銀錢之後,半年以來不見來找我,莫不是嫌我乃是貪戀俗物之人,不屑於結交?”轉念又想到:“看趙兄儀表堂堂,卓爾不凡,應當不是那種人。應當也不是嫌我窮酸,不然怎麽會請我吃酒?我獨身一人在府城,好不容易遇到趙兄,一見如故,有機會應回請他一頓才是,只是他的銀錢我都還沒籌齊還於他,亦是不知道他家住何方?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何少承搖搖頭,心道:“管得那麽許多,總歸會有機會的。”
於是便不再多想,抬腳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