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雨還在下,天色暗了很多。
這不奇怪,秋天太陽落得較早,差不多下午五點左右,天色就徹底黑下去了。
把超市買來的傘抖了抖,再收好放在玄關裡,夏目脫鞋往屋內走。
客廳裡,近田由美子正在看電視,電視節目是午間播出的《是,女王!》。
這是一部講權謀的電視劇,上個星期上映的,是辦公室裡最流行的話題。
她在家裡打扮的很隨意,頭髮扎成一束,睡衣寬松,一邊的肩帶掉下來了都不知道。
夏目在近田由美子旁邊坐下,提了一嘴聖誕的事情。
“聖誕夜?”近田由美子撥開橘子皮,回頭看他。
“是,有空嗎?”
“你要做什麽?”她拿一瓣橘子塞進嘴,“聖誕夜找老師出去,怕是圖謀不軌,欺師滅祖。”
“都快三十的人,也應該放棄幻想了。”夏目說。
近田由美子頓了一頓,撲倒夏目,要教他尊師重道。
“等等,聽我解釋...”
“那是上帝做的事情!”
五分鍾後,她從夏目身上起來,舒展腰肢,心滿意足。
“聖誕夜舉辦活動是由美的想法,她想找人一起過。”夏目把凌亂的衣服整理好,再次解釋了一次。
“有什麽好過的,這是洋人的節日,我們就應該遵守傳統。”女教師如此解釋。
“近田老師是沒有朋友嗎?”
“你三十多度的嘴怎麽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她氣憤的說,“我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而已。”
“哦。”
“哦是什麽意思,你不信嗎?”
“沒。”
夏目奪過她手裡的橘子,咬下去,滋味有些酸爽。
近田由美子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又從盤子裡拿一個來,“聖誕節我要回老家。”
“老家?是秋田嗎?”夏目問。
“是。”
“回去做什麽,相親?”
近田由美子沒吱聲。
“看來是了。”他想。
問完之後,夏目去做晚飯了。
...
隔天一早,從家裡出發,夏目打算去市游泳館鍛煉。
秋季的早上,既不寒冷也不暖和,只是貼近於涼爽。
路過超市的時候,夏目停下來,進去跟店長閑聊了一會兒。
市游泳館在秋季的開放時間是九點鍾,每次到了這個時候,都會有一群老太太帶著孫子過來鍛煉。
但更多的只是在玩,聲音吵鬧的很。
幸好只是在淺水區,影響不到大人。
站在泳池邊,夏目開始熱身運動,因為動作標準,很快就有人跟著模仿了。
“一二一...一二一...”
幾個中年男教練看過來,還以為夏目是他們的同事,拍了拍肩膀又發現不是,連忙道歉。
他沒在意,熱身完進入泳池,適應了水溫之後開始折返遊。
泳姿並不限於自由泳,蝶泳,蛙泳...各個都試了一遍,等到全身乏力,這才從泳池裡出來,做熱身操。
【體力:47】
夏目想,繼續鍛煉下去,說不準一個月都不用,就能恢復正常人的體質了。
到了中午,他在附近的家庭餐廳吃飯。
一份薯條,一份可樂,還有兩個牛肉堡,這是家庭餐廳新推出的套餐,便宜實惠。
吃飯的時候,有兩個路過的女生,還問他要了聯系方式。
夏目沒給,禮貌的拒絕了。
吃完飯,他準備去雨宮小姐的別墅,等待下午的體檢。
從千葉站出發,一直到禦茶之水站停留,中間天色暗了一點,夏目疑心是要下雨了。
不過,從一小時前就一直是這模樣,
所以也不好說。秋天沒那麽多雨,只是會隨著日子漸漸變冷。
到時候,就隨處可見路上昏黃的楓葉了。
路過街道的時候,夏目在圖書館內駐足了一會兒,裡面新進了一期輕小說,他看見路人女主和刀劍神域。
按捺住購買的心,他最後選了一本《呼嘯山莊》,連書皮都沒撕,就這麽帶過去了。
別墅內很安靜,路過長廊的時候,女仆們看見夏目的身影只是會意一笑,然後指了指惠所在的房間。
那是一個書房,在走廊的盡頭,面對著向陽的一側,往外看去是湖泊。
‘叩叩——’
他敲了兩聲,然後推門而入。
裡面,穿著睡衣的雨宮惠還沒來得及生氣,看見他的臉以後,就歎了口氣。
“怎麽是你。”
“愁眉苦臉的,遇到麻煩了嗎?”夏目故作不解。
“夏目部員來這裡,就是最大的麻煩。”
她給了夏目一個‘倒茶’的眼神,後者也很識趣的去拿杯子。
“惠還記得我昨天說的,研修了一種新的茶道嗎?”他說,“那種茶道學自唐朝,先將水燒開,然後適當加一點鹽巴,調—調味道,再用杓子攪一攪...你喜歡瑪薩拉嗎?”
“夏目澤平。”
“是!”
等她喊出名字的時候,夏目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有一些不耐煩了。
他不再言語,泡茶,倒茶,然後端過去。
“這是在做什麽?”夏目把茶放桌上後也沒走,只是坐在一旁,好奇的看著電腦屏幕。
“一份能讓人沉進東京灣的資料。”雨宮惠瞥了他一眼。
夏目心底一驚,別開臉,心想差點遭重了。
“膽子這麽小,還做什麽首相?”雨宮惠嗤笑一聲,又說道:“沒什麽,只是和人說話而已,應援團的。”
夏目松了口氣,再次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聊天群。
就算到了周日,補習的時間,也依然有很多人水群。
“他們在說什麽?”
“討論文化祭時該穿什麽衣服。”她說。
“這個不是早就定好了的嗎,穿正裝就可以了。”
“不是我說。”雨宮惠別過臉來,不客氣的講道:“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為了一個舞會買昂貴的正裝的,夏目部員這點常識都忘了嗎?”
“租借又不貴。”
“還是那個道理,不值得。”雨宮惠端起茶,聞了聞,覺得茶有點燙,又把它放下來了。
“那就劃分區域,正裝的一堆,校服的一堆,這不就好了?”夏目說。
“好什麽,亂了。”她不客氣的說,“場地就那麽大,擺了桌椅,樂隊,觀眾席,哪有什麽地方共給人劃分區域。”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
沉默了一會兒,夏目在思慮,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他側過頭,看一眼絲毫沒有憂慮的雨宮惠,一拍腦袋。
這位富婆,還能缺這點錢?
“雨宮家有專門賣正裝的門店嗎?”
“大概吧。”
“大概?”
“意思是可能有,但我不記得了。”
雨宮惠所管轄的領域,本來就不多,自從雨宮希回來之後,對於家裡的事情,了解的就更少了。
“可以租借正裝,團體性質的,衣服材料並不需要多好,湊合用就行了。”小寺玉子突然開口。
這把夏目嚇了一跳,他左顧右看,最後在屏幕右下角看見了小寺玉子的身影。
“什麽時候連的麥?怎麽不聲不響的。”
“剛剛。”雨宮惠說。
“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如果泄露了大小姐的機密,那可就麻煩了。”夏目有些心虛。
“我倒想知道,你口中能有什麽機密?”雨宮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心道夏目要是敢亂說話,今天就送他去外面的湖泊玩玩。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掩人耳目。”
“夏目,你為什麽會在雨宮同學的臥室裡?”小寺玉子看過來,帶著深深的質疑。
“首先,這裡是書房,不是臥室,其次,我過來是有目的,並不是單純找惠聊天...”
他說到一半,發現麥閉著的,也就是說,自己的狡辯,小寺玉子全都沒聽見。
“惠?”
“什麽事。”雨宮部長威嚴依舊,只是穿著睡衣的嬌小模樣,完全高冷不起來。
夏目的視線,不自覺陷了進去。
那是一件淡藍色的睡裙,靠近胸口的地方有幾顆印著蘭花圖案的紐扣,乳白色的肌膚在睡衣下顯得格外透明,仿佛一捏就能出水一般。
睡衣向下的地方,是一雙纖細光潔的腿,腿的形狀極為優美,搭配瑩潤可愛的玉足,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
“夏目同學,你剛才的樣子,我已經拍給由美了。”
從電腦端傳來的聲音,讓夏目警醒。
他不緊不慢,收拾了一下衣服,然後說:“我剛才是在考慮睡衣模型的事情,你知道我以前是學畫畫的,對於這些比較上心。”
“又開始學畫了?”雨宮惠輕飄飄的說道。
“人如果想學,什麽時候開始都可以。”
“...”小寺玉子不再言語,給佐藤由美轉過去了。
很快,夏目手機裡傳來幾條信息,他不敢看,隻好裝作沒發現的樣子。
“言歸正傳,你看我腿的事情先放一放,小寺同學剛才提出的建議是可行的。”雨宮惠說。
“等等,我什麽時候看你腿了,那明明是腳!”
“是嗎,看來你的變態程度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她露出嫌棄的表情。
“兩位——”小寺玉子清了清嗓子,“先說正事吧。”
“是。”
不只是正裝的問題,到時候開場的表演,舞蹈,還有入場儀式,秩序,都需要人來安排。
這些問題,在某位大小姐眼裡都不難,理清思路之後,安排所有人要做的事情。
她親自當司儀,把控大局。
至於夏目,則負責宣傳,順便表演一下。
確定了需求之後,眾人商議著,什麽時候來個彩排。
高臣大和提議,乾脆在下個星期六,所有人都到現場試一試。
這個建議經過投票,最後通過了。
在這之前,他們需要面對考試月的折磨。
關了視頻,確定小寺玉子看不見了之後,夏目伸了個懶腰。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沒等雨宮惠詢問,就有人推門而入。
門外進來的是雨宮希,她手裡拿著兩個瓷盤,上面放著糕點。
“怎麽跟你一個樣?”雨宮惠語氣冷了下來。
夏目不敢吱聲,只是站起身來,小聲說了句:“希阿姨...”
“呀,這不是夏目嗎?”雨宮希眼前一亮,連忙加快了腳步,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書桌上,然後端起夏目的臉就打量。
“這段時間是不是瘦了,我看你臉蒼白了很多。”
“沒呢...不僅沒瘦,反而胖了五斤。”
“那挺好,我之前還擔心惠虐待你,平時不讓你吃飯呢。”
“...”
雨宮惠沒打算接話題,“你怎麽過來了?”
“我過來還要理由嗎?還是說,覺得媽媽打擾你們了?”
雨宮希側過臉來,端詳了她一眼,驚訝似的捂著嘴:“呀...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這,這像什麽話呀,小情侶還是要注意一下場合的,這裡可是工作的地方。”
“你的話太多了。”雨宮惠不滿的看著她,站起身就要推她出去,“現在,給我出去!”
“別嘛,我才剛過來...”
雨宮惠回過頭來:“過來幫忙。”
“...”
夾在中間的夏目,根本不知道要幫誰。
最後,雨宮希被推了出去,站在門口的時候,還不忘提醒:“東西別忘了吃。”
‘啪嗒!’
門被關緊了。
“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雨宮惠問。
“主要和惠聊一聊腿跟睡裙的關系,順便把新買的書看了,再然後是去醫院。”
“你是不是把主次關系弄錯了?”
“沒錯,我很清醒。”
雨宮惠有些頭疼,無論是外面的人,還是裡面的人,讓她覺得都有些難應付。
在她生氣之前,夏目拆掉書封,背對著窗外的湖泊,看了起來。
“你等我一會兒,去換衣服。”說著,雨宮惠離開了書房。
夏目則是放下書來,靜靜打量著女孩工作的地方。
靠著牆壁,是一面很大的書架。
這裡面的書她一定都看過,並且精心挑選,夏目分明的看見了昨天的劍豪傳,擺在右手邊第一欄的位置。
書架旁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櫃子,裡面放著獎杯,粗看之下就有插花,茶道,書法...真不能理解,她到底藏了多少個技能。
窗外吹過寒風,打的玻璃嗡嗡響,這聲音並不吵鬧,反而很微弱,就像是有人在耳畔低語。
夏目靠在椅子上,微光從他身後照進來,照在這空曠的書桌上。
他覺得這書桌空的有些刺眼,應該放些東西上來的。
書嗎?
這不合適,如果要放的話,那也太多了。
獎杯?
也不行。
等到聖誕節的時候,送她一個,能填補空缺的東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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